第307章 天人相隔（下）
高晨此时心烦意乱，又有些受不了妹妹一直围着自己。
小的时候，高承欢就喜欢这么缠着哥哥，让他陪自己出去玩。
但两年前，因为蔡齐的离去，还有他们俩互通的那些信件，都被高晨给截住了。
高承欢因此和高晨大吵一架，随后两人离心，这两年来，高承欢又一直被禁足在高家。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化。
直到前几天，高承欢或许终于想通了，她觉得，还是不应该跟自己的亲人有太久的矛盾。
毕竟如今两个人已经是对方唯一的依靠了，一年之前，已经退休并且颐养天年的高父，突发恶疾病逝了。
两人的母亲也早就在高承欢降世的时候，就因为难产而死了。
高家血脉稀缺，偌大一个家族，真正的亲属，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了。
高承欢主动妥协，拿着提前定制的风筝，前去找高晨和解。
高晨此时正在研究的最关键时期，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
所以对自己妹妹也没有好态度，寥寥几句，就把她打发走了。
高承欢郁闷，只能自己在院子里放风筝玩。
高晨继续全心全意在高家的地下研究室里，培育生蛊。
如今已经是万事俱备了。
还有那所谓的“血亲之血”，他早已经搞明白了。
搜罗来的古籍上说：
如承生蛊，血亲献祭，方能成事。
在一番查证思考之后，高晨终于搞明白了。
如果一个人想要成为这个生蛊母体，就需要让他的血亲献祭，先让生蛊在血亲的身体里穿过，吸走血亲所有的生机，随后生蛊认主，便能将生蛊植入到他的身体里。
高晨研究生蛊这么多年，自然是想要让生蛊种在自己身体里的。
但他的血亲，只剩下了高承欢一个人。
但如果按照这上面说的，需要高承欢来奉献她的生命。
高晨才能真正拥有生蛊。
但……高承欢是他的亲妹妹。
这么多年以来，高晨奋斗的唯一动力，就是要守护妹妹。
如果为了自己能够顺利种下生蛊，去牺牲妹妹，岂不是忘却初心，本末倒置了？
所以即便他早就知道了生蛊的最后一道工序，他也没有立刻去做这件事情。
而是不断尝试，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办法，能在不伤害高承欢的情况下，让自己拥有生蛊。
但如今又研究了两个月，还是没有任何的进程。
他得到的所有资料都写明，只有牺牲唯一的血亲高承欢，这个血蛊才能真正种植到他高晨身上。
在他踌躇不决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声。
他刚刚带着疑惑，离开了地下室，便看到了自己的几个侍卫，浑身浴血的冲进来，将他护住。
他询问什么情况。
侍卫回答他说：
刘达因为不满高晨为了妹妹，迟迟不种下生蛊，导致前线节节败退，整个中原都岌岌可危。
所以刘达便自发做主，发动叛乱，企图替高晨来做这个决定。
原来，高晨身边的这些人，早就知道了高晨的研究结果，他们都在劝说高晨，只要牺牲高承欢一个人，就能换来他们所有人的未来。
但高晨一意孤行，力排众议，坚决不同意这个说法。
高晨顿感不妙，立刻就要带人往高承欢放风筝的院子冲去。
但没等他冲过去。
刘达便带着高承欢来了。
确切的来说，是已经奄奄一息的高承欢。
整个高家着着火，刘达的盔甲上都沾满了血迹，他拖着同样血迹斑驳的高承欢，走到了高晨的面前。
随后，刘达跪了下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高晨快要气疯了，尤其是看到生死未卜的妹妹：
“刘达！你要造反吗？”
刘达摇了摇头：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忠心于您，所以不忍您一错再错下去！我们俩从小相识，一起在商丘的黑市里打拼，又一路走来，统治了整个中原。”
“可以说，这些年来，只有我见证了您一路以来的不容易，如今北境和西边大军压境，我们已经危在旦夕。”
“只有生蛊！只有生蛊才能拯救您！拯救我们这么多年建立的基业！您护妹心切，我能理解，但成大事者，必要有所牺牲，您不愿牺牲，我来帮您。”
原来，刘达斩断了高承欢的心脉，让她只剩下了一口气。
确保高承欢必死无疑。
这也是他推的高晨的一把。
毕竟高承欢心脉已断，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那她剩下唯一的作用，就是将这最后一口气，献给生蛊，好让高晨彻底种植生蛊。
刘达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之后，便将剑递给了高晨，随即呐喊：
“我杀你妹妹，你自然可以杀我！我今日也认了！把命给你！”
“但你看看吧！跟在我身后的这些人，挡在你身前的这些人，哪个不是跟着你一路走来，打拼至今的？”
“如若齐军攻破商丘，他们全都要遭殃，您真的愿意舍弃他们，置他们于不顾吗？”
高晨看了看刘达递来的剑，又环视了一圈刘达所说的人。
这些人每个人，高晨都认识。
他和刘达自小相识，一起创业，一起完成如今的成就。
而这些人，这些手持武器，跟在刘达身后，又或者挡在自己身前的人，他也全部记得。
他们也都是早年间就跟着高晨打拼，这么多年来，高晨记得他们每一张脸，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高晨当然不愿意让这些人置身险地……
还有整个商丘，整个中原的所有百姓，也都跟这个生蛊息息相关，他们的命运，也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要牺牲一个高承欢，这些人，全都可以得救。
这个选择并不难做。
尤其是已经必死无疑的高承欢被摆在高晨面前的时候。
但……
“我不乐意。”
高晨淡然的说了一句之后，随后手起刀落，一剑将刘达的脑袋砍了下来。
他慢慢走到了高承欢的面前，看着眼睛紧闭的妹妹，看到她的生机在快速的消逝着。
高晨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在了妹妹的脸颊上。
“好像都说，牺牲你一个，就能救下十万百万的人……但，我不乐意。”
随后，他抱着高承欢，慢慢站了起来。
身后堪堪赶到的，都是经过死蛊移植的“死士”们，他们来晚了一步，并没有救下高承欢，但是此时却刚好可以站在高晨的身前。
高晨淡然说下一句：
“今天跟着刘达造反的人，一个不留，全都杀光。”
“是！”
死士们齐声迎合，随后一拥而上。
整个高家院子，一瞬间沦为了尸山血海。
里面充盈着惨叫，其中不乏对高晨的咒骂：
“高晨你个混蛋！跟了你这么多年，就得来这么一个结局？”
“主公！你真是被蒙住了双眼！”
“主公……你疯了！”
“……”
高晨没时间管这些人，即便他们跟了自己再多年。
他抱着高承欢，一路小跑回了研究室。
高晨能够感受到，怀中的妹妹，生命已经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