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自由
上午的授课毫无波澜，当然这得除了午休时被北原千代找去‘谈心’。
摆放整齐的办公桌上，北原千代刚把手中的一本文集放回原位。
大概扫了一眼，清原司有些惊讶。
想不到这位一向以严格的风格着称的老师，竟然喜欢这种富有理想主义色彩的东西。
“清原同学！知道自己的错误了吗？
生徒会的工作固然重要，但你的人生应该首先是你自己的。”
北原千代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说。
“我看了你的进路调查，要考国立一大的话，以你入学时的偏差值是有压力的”
“老师希望你首先是你自己，而不是谁的附庸……”
一番有理有据的劝诫持续将近半个小时，大多是北原千代在说，清原司在听。
虽然他只是早上才旷的课，但从北原千代的话语来看，显然针对他做了不少功课。
抛去内容不谈，就这副严谨而认真的姿态，难怪男生们都愿意被她“批评”。
毕竟谁不喜欢表面严厉，内心却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大”姐姐呢？
清原司回忆了一下，关于这位老师的信息在学生中流传甚广。
毕业于清水联合，在校时成绩一直拔尖，东都府国立第一大学的高材生，23岁，未婚，恋爱经历无，三围90\/59\/90
咳咳，最后大概是随口杜撰的吧
随意瞥了一眼，嗯，确实有点动摇。
“清原同学？”
“在，老师！”，被突然的点名一惊，清原司下意识回应。
北原千代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刚才在想什么？老师和你说的记住了吗？”
清原司赶忙点头掩饰。
在北原千代质疑的眼神中回道：“记住了！
接下来我一定好好学习，在千代老师的远大指引下，做一个有独立意志，有自我理想，有前进动力的好学生！”
“贫嘴！”
北原千代见他这副夸张的姿态，既无奈又好笑。
她倒也不戳穿，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清原司的额头。
清原司佯装吃痛，只觉这位老师对自己好像有种莫名的亲切。
以他两世的经验，这老师分明是个性格温柔的人，关于她在学生间的风评恐怕是有问题。
也许是还没见过她真正生气的时候吧，也可能是需要什么伪装她自己，清原司如此猜测。
“好了，看你也没心思听老师再唠叨下去了。去吃饭吧。”
北原千代瞥了一眼又在走神的少年，暗自叹了口气。
改造问题学生的路大概还很长……
“哪里哪里，老师的批评就是我人生指路的明灯！”
“油腔滑调的！在老师面前，要正经一点！”
眼看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又直冲额头而来，清原司赶忙缩了缩头，一边认错，一边逃出了办公室。
直到他走后，北原千代才重新坐回座位，沉思了许久，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盖住的相框。
翻到正面，照片上一共三个女生，看起来大概都是高中的年纪。
长得与北原千代相似的女生站在正中，左侧的女生身材娇小，努力踮着脚尖，显得十分活泼，右侧的女生则手里抱着书，气质文静。
这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曾经的她们也不愿意成为世家的附庸，如今，这份意志依然会得到延续。
“唯，这是我答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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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光，告别了北原千代，清原司回到教室，凤华院依旧没来，这是个好消息。
透过窗户，熙熙攘攘的学生聚集在中庭。
午餐时间尚未结束，平民学生大多拿着各式各样的餐点，有的是从家里自带，有的是食堂快餐包。
“司，有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长濑和也随手丢过来一个辣味餐包，又拉开清原司前面的椅子，抱着椅子靠背跨坐在上面。
清原司看着长濑给自己带的“午餐”，平静地说：“我记得没错的话，北海堂综合商场是由你父亲掌管的吧。”
“嗯，对，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长濑和也疑惑地看了清原司一眼，但还是老实回应了。
因为直觉告诉他，对方接下来可能有要事要说。
清原司面色依旧看不出丝毫情绪，将“午餐”放入课桌抽屉，重新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
“据我了解，你父亲近年来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长濑神色略显诧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清原司这样的模样，有些猜不透自己这位好友在想什么。
但是这话确实没错，甚至对他心中一直回避的地方都有所触动。
沉默许久，长濑叹了口气，仿佛终于卸下了什么负担似的，苦笑着说：“呵呵，确实……”
这神情有些落寞，而知晓事情原委的清原司，也能体会对方现在的心情。
“老实说，我也不喜欢月川联合这种风气。
‘能者上，不能者下’这应该是常情，但传统却固执的认为是‘下克上’。
这些年北海堂就只守住了旧业，新业务进展平平。
想必内部已经有很多人不服了吧，毕竟庸人们都会有这样的幻想——‘我上我也行’。”
长濑有些吃惊，这些信息按理说不是清原司能接触到的。
他深深地看了清原司一眼，试探着问道。
“你加入清月了？”
清原司耸了耸肩，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长濑深吸了一口气，神情认真且严肃，甚至还有一丝戒备。
“你可以讲你，或者清源家的目的了。”
清原司终于笑了笑，但长濑却更加紧张。
“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或许在你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也算不得什么，毕竟你父亲连二十多年的情谊都能背弃……是吗？”
这一刻，这个一向不群于清水联合财阀圈子的低调少年，像是突然被点燃了。
他右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嘭’的一声巨响甚至突破了教室的大门，传到了走廊。
长濑将凳子扔到一旁，笔直地站在清原司面前，俯视着对方，但任凭他的情绪如何激动，他都无法反驳什么。
因为，那就是事实……
‘下克上’，这对于极为看重尊卑等级的月川联合来说，从古至今都是一个禁忌。
但人性往往就是这样，越是禁忌的东西，就越是好奇，越是想去探索。
因而，下克上成功的人一方面被人仰望，一方面却又被人孤立。
长濑一心的处境就是这样，因为下克上掌权，所以向上既难以被正统财阀圈子接受，向下也难以跟下属打好关系。
由此，尽管他能力出众，却也难有作为……
清原司并未作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等待。
长濑和也的情绪逐渐平复，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也回归正常，他默默地将扔到一旁的凳子捡回，端正，坐好。
面无表情地开口：“所以，你需要我怎么做。”
这一刻，清原司再次笑了，不知是喜还是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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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堂、福之岛以及牧野家，是月川联合最有实力的三家大型商超。
相互之间明争暗斗了多年，但谁也奈何不了谁。
本以为这样的局面会持续下去，但在十一年前，由于一场事故，北海堂原来的实控人意外过世。
而作为其好友，长濑一心便顺势接管了权力。
原本他并无意夺取好友与自己共创的基业，但奈何好友之妻并不这么认为。
双方斗争一触即发，但也结束得极快。
毕竟长濑一心深耕北海堂多年，不是一个名头就能压得住的。
此后，在长濑一心的管理下，锐意进取的北海堂选择了化整为零的战略，决心开拓便利店零售市场，但这一举措在另外两家的刻意阻挠下却不一直太顺利。
也是因此，这块像鸡肋一样的业务，便被划归到了长濑和也的名下。
……
五月初，从北海堂总部突然传来了最新的战略方针。
将进一步加大对蔚蓝之海便利店的投入，其中的重点是，进一步扩大自有的物流仓储体系。
突如其来的变动自然也引起了不满，但在开除了几个内部挑刺儿的刺头后，北海堂总部制定的方针也是迅速得以推行。
或许也只有当财阀真正全力以赴的时候，月川联合的普通民众才能真正感受到，那仿佛巨兽苏醒一般的动静。
对于这一切，资本就像是闻着血腥味的鲨鱼，悄然而来。
各种商业间谍不断渗透，意图搞清这家传统的商超巨头的真实目的何在。
但北海堂似乎早有防备，各家的探查进程都进展缓慢，只得到了只言片语，没什么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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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联合生徒会
浅野葵将一份文件递上，神色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大小姐，我们真的不阻止他吗？”
清源圣华书写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但又迅速恢复，几乎看不出丝毫异常。
过了一会儿，清冷的声音才传来。
“你觉得他有多少把握？”
“我…我不知道……”
浅野葵的内心也极为纠结。
这段日子，她从清原司身上感受到的只有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就和此刻的圣华大小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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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纳庄园
原本准备过些天就去找清原司麻烦的凤华院凰倒是难得消停了点。
她并没有去清原司班上，甚至连家族事务都在庄园里处理。
她也想看看清原司这个被清源圣华赋予厚望的少年，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就当是为了看一场好戏，暂且放过他，这是凰大小姐的部分想法。
而另一部分则是，她也逐渐意识到了，清源圣华的算盘倒是打得挺好。
想接她的手把少年掌握在手中？
脑海中闪过那张俊逸潇洒的脸，凤华院眼角含笑，那浑然天成的魅意，惊艳绝伦。
‘呵呵，还指不定失算的是谁呢……’
——
筱雨堇领着上源七奈来到二楼的观景台，将椅子拉开侍奉少女坐下。
“上源小姐，红茶可以吗？”
上源七奈点了点头，俏丽可爱的小脸，经过这些天担任风纪委员长的磨砺，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成熟。
凤华院依然是那副慵懒的模样，余光打量了上源七奈一眼，随口点评了一句。
“你们兄妹都很不错。”
上源七奈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凤华院凰高高在上的语气虽然令她不适，但对方显然有这样说话的资本。
尤其是上源家在海外扩张的命脉，还掌握在眼前的少女手里。
“你哥从科尼亚带了些东西给你。”凤华院凰拿一一块点心放入嘴中，只是随口说道。
上源七奈眼神略显黯淡，但还是报了一丝希望问道，“他为什么不自己给我。”
“这是你们兄妹自己的事情。”
上源七奈默然，熄灭了最后一丝念想。
自家哥哥如此作为，不过是想让眼前的这位，多多关照自己。
他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什么风雨都让他一人抗。
悄然间，少女的心又沉重了几分……
对于大多数人，凤华院都是这般不在乎的态度，或者说，这世界上值得她重视的东西本就不多。
就连上源家也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罢了，有自然更好，没有那也会有别的办法。
至于上源七奈怎么想的，那不重要，眼下不过是一种姿态，为了安抚人心罢了。
两人静静的坐着，直到筱雨堇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恭敬递上。
盒子上面，手写的‘祝七奈生日快乐’异常显眼。
这确实是上源新城的字迹，但上源七奈却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不知为何，此刻的她突然脑中闪过一个身影，那个一向轻松自在的人。
而巧合的是，凤华院的声音也正好传来。
“清原司这个人，你怎么看？”
上源七奈心中一惊，抬头看去。
藤椅上的少女依然面色如常，那般随心所欲的慵懒模样，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就连她都有些心跳加速。
也许是无意识的，上源七奈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吐露了出来。
“是个自由的人。”
“自由吗……”
凤华院口中呢喃着，仿佛在细细品味这个词。
两相无言，卡尔纳庄园又陷入了寂静，只剩偶尔从远处掠过的一丝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