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决议
会议室内的气氛仿佛凝固。
清源圣华与凤华院凰四目相对，空气中好似有电火花闪烁，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更别说劝架什么的。
清原司悄悄瞥了一眼四周，另一侧长着小雀斑的小姑娘连呼吸都压低了许多。
说实话，比起其他人的担忧，眼下这局面他倒是不担心这两位会吵起来。
毕竟以她们的智商和修养，不太可能选择吵架这种低效的处理方式。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要是真谈崩了，身旁这个疯丫头恐怕真的会掏枪掀桌子。
到那时，局面才真的没法收拾了。
‘话说，月川联合不是控枪的吗……？’
“堇，把东西拿出来吧。”
凤华院淡然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僵局。
嗯？清原司眼皮一跳，身体下意识戒备。
女仆如同变魔术一般在裙摆处掏了掏，幸好，原来只是一个公文袋。
呼，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他想。
似乎感觉到有视线投来，清原司扭头一看，身旁的大小姐满脸的戏谑。
显然，刚才那般容易误会的话语是刻意为之的。
‘￥（赞美）’
清原司的问题似乎被两位大小姐很有默契地暂时搁置。
凤华院家的女仆将一份份文件挨个送上，礼仪虽然得体，但在少女的威势下却有几分反客为主的味道。
她就这般靠在椅背上，用赤红的双瞳静静地注视着会场。
修长圆润的双腿架起，宛如红宝石般晶莹的高跟鞋从长裙下探出，玉手撑着侧颜，赤红的华服长裙被饱满的身材撑起一道动人的弧线。
正所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本着【非礼勿视】以及【美少女都是上天赐予的宝物】的原则，清原司礼貌性的欣赏了一眼。
嗯，眼前的少女确实美得令人惊艳，再如何赞美也不为过。
眼角泛着天然的媚意，红唇似火晶莹诱人，带着些许得逞的笑意，眼含促狭，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嗯？’
“好看吗？”
少女的声音满是挑逗与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般……
‘可恶！太卑鄙了！居然利用所有男人都会有的弱点！’
清源圣华眼角的余光扫过两人的小剧场，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像凤华院这样的手段，她是不可能接受的，尽管这只是对方夹杂了不少小心思的随心之举。
视线重新回到眼前的文件。
【关于本校风纪委员会重组决议的通知（草案）】
清水联合作为全月川联合排名第一的高中，名声甚至能与东都府国立第一大学媲美，被誉为月川联合未来精英的摇篮。
所以尽管只是高中，清水联合依然深受各路财阀青睐，有的更是只在清水联合寻找家臣。
至于说为何不等这些学生到了大学再招揽，一方面是因为大学生思虑更多，性格也基本养成，难以改变。
另一方面则是从高中时期开始更容易培养个人的忠诚，这也是为何清水联合大多存在附庸的风气。
而讲到这，就不提不得提到月川联合两大派系明里暗里的激烈竞争了。
其实在数年前清水联合私立高中的实权管理部门一共三个。
分别为校董事会，生徒会以及风纪委员会。
其中，校董会作为明面上的最高决策机构，其席位被各家财阀所瓜分。
由于不同派系的相互牵制，日常的决议其实大多都由学生自治组织决定。
在长久的相互博弈中，生徒会基本归属于传统的清月派系，而被废止的风纪委员会便是曾经三川派系的大本营。
至于废止的原因，清原司并不清楚，这一件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影响巨大的事情，在校史中仿佛被刻意抹去了一般。
原来今天讨论的是重组风纪委？！
清原司终于明白为何早上的会议室会是那种氛围，感情清源圣华这个女人居然还瞒了自己一手。
质问的目光投过去。
好吧，被无视了
思绪重新回到正题，风纪委的重组草案要想生效，按程序必须得通过生徒会的表决。
在清原司看来，除非清源圣华脑子抽了，不然这份决议怎么想都通不过。
但凤华院却是一脸玩味的笑意，搞得他也摸不清这位还有什么底牌。
“生徒会的各位，有什么意见，都说说吧。”
凤华院的发言毫不掩饰自己挑衅的态度。
作为副会长的天濑凉介似乎有些跃跃欲试，但又略显犹豫，以至于憋得有些滑稽。
按照现行的制度，就职位级别而言，副会长和各部门负责人是同级，都拥有1\/8的表决权。
正常的流程下，决议的通过需要超过半数同意。
生徒会下设共三个部门——会计处，书记处和综管部。
各部门负责人分别拥有1\/8的表决权。生徒会长一人享有1\/4的表决权，各部门的成员全体按比例享有最后的1\/4。
关于人事构成，生徒会书记、会计、综管部部长都是由会长直接任命，有些首相组阁的味道。
理性分析，作为清月派系的天濑家一向是清源家的拥趸，这里就拿到了3\/8的票数。
书记处的负责人又是浅野葵，算起来票数就已经达到了一半。
再算上新入职的会计清原司，以及综管部的……
‘上源七奈居然是综管部的部长……’
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发现。
之前对方加入生徒会的消息还是从长濑和也那儿获得的，没想到她居然会任职综管部的部长。
不是说这两位私下有矛盾吗？
搞不明白，清原司也不打算插手。
再回到正题，总之，就当前的局面来看，似乎清源圣华已经拥有了压倒性的优势。
这怎么输？
也搞不明白，还是明哲保身吧，清原司是这样想的。
对于这种明显不符合清源家利益的决议，清源圣华的态度自然不言而喻。
浅野葵紧随其后，也将文件搁置到一旁。
接下来是天濑凉介，没有反应
上源七奈，没有反应
至于清原司，他还准备观望一下好戏。
也是从一刻开始，气氛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清源圣华眸光扫过，众人脸上的挣扎、犹豫一览无余，事情看起来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对于12岁便开始主事清源家的她而言，这种感觉并不常有。
也是在这一刻，清源圣华发现，对于凤华院凰，她的准备并不充分。
对方的崛起不过一夜之间，如此速度实在过于骇人。
此前大多数的财阀家族都认为，凤华院家的下任家主，必定是那‘九子’之一，甚至不少家族都已经提前下注了自己看好的那一位。
清源家也不例外，甚至在凤华院家埋了不少暗子。
不过现在那些暗子都没什么消息传回本家，合理推断，大概是都折在这一波的清洗下了。
从结果上看，几乎所有人都错得离谱。
也是因此，对于这个此前一直低调的凤华院新任家主，清源圣华手中的信息极为有限。
而此刻，这些细节的问题也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来自于本能的不安，她一向平静淡然的内心，悄然掀起了一阵波澜。
……
“我同意。”
上源七奈轻咬着嘴唇，眸光闪烁，显然，她此刻的心情也极为复杂。
清源圣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那一瞬的惊异，虽然遮掩得极好，但依旧难以逃过凤华院的眼睛。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清源圣华给了一侧身后的女侍一个眼神。
只是还没等她动身，凤华院凰便主动揭晓了谜底。
“这是校董会的签章。”
到这一刻，图穷匕见！
清原司大概也算明白了，这件事前后的脉络。
凤华院的算计可谓是一环扣一环，就是瞄准生徒会新老更替、人事变动的这个契机，以雷霆手段打了清源圣华一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让人想不太明白的是，总部就设在东都府的上源家，居然和凤华院家搞到了一起。
他们难道就不怕被清源家端了他们的老巢吗？
好吧，这又是一个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问题。
不过这也解答了清原司另一个疑惑。
因为校董会是轮值制，今年正好是上源家当值，难怪这次清源圣华没有收到消息……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即便拥有校董会签章，目前的决议仍需通过生徒会审议表决，只不过现在只需表决人数的1\/3同意即可。
事实上，凤华院此刻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半。
因为除却各个部门负责人外，其他的部门普通成员基本都会‘明智’的选择中立。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不管是反对还是支持，凤华院家和清源家的怒火都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因此，从当下的利益出发，保持沉默才是看起来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从他们保持沉默的那一刻起，清源圣华就不可能再留他们在生徒会了。
而新的风纪委，大概也不会要这一群墙头草一样的角色。
就算真的为了笼络人心接纳了，他们最多也不过是边缘角色。
这样看来，他们悲剧的命运，其实从凤华院家的大小姐踏入会议室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定下了……
在排除了1\/4的弃权票后，现在还拥有表决权的只有清原司和天濑凉介两人。
只要两人其中的一人同意，这份决议就能以表决人数的1\/3同意顺利通过。
如果理性分析的话，清原司估计自己应该会成为凤华院凰的争取对象。
但随之又会产生另一个问题——自己与凤华院家这位不过是初见，她怎么敢保证自己一定会同意？
事实上，作为此刻场上为数不多脑袋还保持着清醒的人，清原司早已有了决定。
虽然很不爽，但他依然会投反对票。
道理也很简单，因为投支持票的话，清源圣华一定会把他沉到东都府外海的海沟里去。
不计代价的那种！
而更重要的是，即便支持了凤华院，她也不可能会为自己这么一个墙头草角色付出太多的代价，因此大概率保不住自己。
但如果投反对票，就算凤华院要报复，对方也不会投入太多，毕竟反对的也不止他一个。
而且清原司也就一个小人物，哪里值得付出那么多。
这样算下来，投靠清源圣华大概率就能活命。
既然思路清晰，清原司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默默地在文件上打了个叉，随手将其放在一边，只是动作略显浮夸，明摆着是邀功的意思。
【怎么样？够意思吧？】，清原司眼神示意。
清源圣华红唇微抿，竟出奇的容忍了他的任性。
清原司有些震惊，他第一时间想得是这位是不是读不懂自己的‘电波传讯’了。
于是，他又试探了一下。
【你不会是感动得爱上我了吧？】
【去死。】
好吧，是他多想了。
对于少年清晰而明智的决定，坐在一旁的凤华院凰难得闪过一丝欣赏。
这份聪明，倒也不愧是清源圣华看重的人。
不过，对少年的欣赏也仅限于此了，毕竟她的谋划可没有就此完结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尘埃落定的时候，异变再生。
大概是自己终于成为了决定局势的主导者，天濑凉介的脸上再难以压制内心的激动，身体微微颤抖。
不管是什么原因，今天这一局他都赢了。
就在这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地方，赢了那个一直高高在上、企图掌控一切的女人。
作为天濑家的当代家主，本来天濑凉介对于以凤华院为首的三川派系的拉拢是极为犹豫的。
但奈何在那一天，清源圣华居然在自己和那个低贱的平民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但对于心眼小的人来说，失了脸面和失了心智并没什么区别。
当仇恨的种子在心中发芽，常人大多难以保持冷静，天濑凉介也不例外。
虽然不少家臣都建议他不要这么做，但那些都不重要。
这一刻，作为男人，他必须要让清源圣华后悔。
再说了，天濑家不是获得了三川经合会的支持吗？而且还为家族换得了丰厚的利益。
只要凤华院家支持自己，即便是面对清源圣华，他也有一份底气。
而更重要的是，脱离了清月派系，他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收拾那个低贱的贱民了。
甚至在脑海里，天濑凉介都已经想好了折磨清原司的一万种方法。
这一瞬间，心是如此的畅快，以至于天濑凉介脸上的笑意都再难以压抑。
于是，飘然之间。
心态就随着他逐渐放肆的笑声，在会议室里不断膨胀，直到他激动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
“哈哈哈，清源圣华，你也想不到你会有今天吧？”
似乎是对清源圣华的反应有些迫不及待，天濑凉介双手重重地拍在桌上，目光直直盯着对方。
然而，预想中的愤怒、悔恨等情绪，在少女那张清丽优雅的俏颜上都难以看到分毫。
反而是对方嘴角的那一丝嘲讽让天濑凉介的好一番激情都化成了小丑一般的滑稽。
少女的镇定与冰冷的神色，如一根钢针刺入天濑凉介的内心。
莫名的恐慌感自心底逐渐蔓延，他似乎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劲，但短时间又想不太明白。
这一刻，他就仿佛一只被突然掐住脖子的鸡，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只留下逐渐歇斯底里的挣扎。
“呵呵，一定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吧？这就是你要付出代价！”
“……”
“你说话啊！我可是代表天濑家！我同意这份决议了！你难道听不见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场面变成了一个人的独角戏。
会议室显得有些喧嚣，凤华院微微皱眉，仅是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只不过她看向天濑凉介的眼神，满是赤裸裸的鄙夷。
此刻的天濑凉介大概还不知道，他已经帮天濑家彻底推开了地狱的大门……
若是真有黄泉，大概等到两代人在地下相聚，他们才会感慨当年的那场事故影响实在太大。
不然也不至于将如此不成熟的年轻一代匆匆推到舞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