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烤红薯
燎帝吩咐完就带着司镜绪和一干人等离开了。
等人都离开了，凛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他看着燎帝离开的方向轻声道：“这宫里果然人人都有面具。”
司镜绪和燎帝探望完七皇子就回府了，一见到他司夫人就问道：“皇上怎么说？”
“准了。”
司夫人问道：“答应的痛快吗？”
司镜绪点点头，随后给司夫人倒了一碗茶，推到她面前。
司夫人喝了一口嗤笑道：“我本以为他会推脱呢。”
司镜绪：“皇上忌惮将军府不是一天两天了。”
司夫人道：“我不管什么狗屁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将军府给他守着江山这么多年最后还要落个灭族的下场，凭什么！”
司镜绪笑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你敢说。”
司夫人看着司将军道：“敢听的可不只你一个。”
她家的三个儿女哪个没听过她说的这种话。
司夫人动作很快，第二日进宫直接去了七皇子的黎乐宫，司越还有司璞和她一起。
三个人一进去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
余瑾整个人恹恹的躺在床上，见将军府来人了，想起身，奈何没什么力气。
昨日从司璞走后她就在算计着怎么利用将军府摆脱困境，后来决定赌一把。
既然将军府要利用她，那决然不会让她死，所以晚上的药她趁着凛和元子不在，直接倒掉了，睡觉时更是干脆蹬了被子，第二日一早凛和元子发现她开始发热，凛果然朝外递了消息，而现在她成功离开了明泉轩。
司夫人见到余瑾脸色苍白又虚弱的样子，一瞬间就心疼的不行。
司璞给元子递了个眼色，元子将其他宫人打发了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三个人后，司越坐到床边给余瑾把脉，忽然他抬眸看向余瑾，余瑾心里一突，她想司越大概是发现了，是她大意了，以为司越的水平和太医院的人差不多，便没当回事。
她手指微动，一瞬间想要抽回手腕，却在下一秒感受到司越的手离开了她的手。
“七皇子中的的确是兰莨。”司越说。
一个称呼，余瑾就知道司越的意思，他不拆穿她，她安了心，问道:“兰莨？”
司越望向她给她解释：“北岳产的一种香料，少用可安神，多了则伤身。”
说着他看了一眼司璞，司璞明白自家大哥的意思，他在整个宫殿里转了一圈儿，随后朝着司越摇头，“没有。”
司越对余瑾嘱咐道：“兰莨的香气是一种淡淡的兰花香，比较好辨认，以后宫里闻到这个味道注意点。”
一听兰花香，余瑾脸上的神情一僵，她想起来余瑾那天临走之前问元子这里附近有没有种兰花，她也记得她住在明泉轩的时候经常会闻到这种香气，她以为只是别的地方飘过来的，却没想到是有人在害她。
“你想到了什么？”司璞见他这种表情，猜测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
余瑾将刚才想到的说了出来。
司夫人拉着他的手，心疼道:“回头我给你送几个人过来，懂医理的会武功的都送来。”
余瑾感受到司夫人温暖的手心，又看到她脸上的心疼，满心的利用骤然淡了一些，不期然生出些许真心来，随即她抿唇笑了一下，“多谢夫人。”
“喊伯母，不要喊夫人。我和你母亲是故交，从前是离得远，照顾不周，现在近了，我会代她好好照顾你。”
“谢谢司伯母。”
司夫人红着眼睛接连应了好几声。
另一边司越也写好了一张药方，交给了元子，“去太医院交给姜太医，他知道怎么做。”
“是。”
等元子离开后，司夫人见余瑾神色疲惫，也不再拉着他多说什么，嘱咐他好好休息，又看着他睡着了才带着司越和司璞离开。
他们走后，余瑾睁开眼睛，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司夫人的温度，她把手心捂在胸口的位置，罕见的勾起嘴角。
将军府啊……她希望他们一直这样好，不要像五姐一样，最终离开她，若是再被抛弃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司璞自从得了燎帝的那句“多来宫里看看七皇子”之后，有空就喜欢进宫找余瑾。
他一来就直奔黎乐宫，在门口的时候看到有好几个捧着各种补品的小宫女，他匆匆瞥了一眼就走进了屋里，然后认出来来的这是三皇子。
三皇子见到司璞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是很快掩饰住了。
司璞一直走到跟前，才懒洋洋地行礼，“三皇子安。”
三皇子点头，随后对余瑾道：“母后让我来给你送些补品。”
说完又对着门外等候的人说：“把东西都拿进来。”
司璞看着鱼贯而入的人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烤红薯不香了，他有些忧愁的想小可怜要是嫌弃烤红薯怎么办。
他拢了拢批在外面的大氅，把烤红薯遮严实了。
余瑾撑起身子道：“劳三哥代我谢过皇后娘娘。”
“嗯。”
“……”
司璞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个三皇子假惺惺的关心只觉得好笑，若是没记错的话，那日余瑾被丢进水里，这位三皇子可就在一旁看着。
等三皇子走了，余瑾见着司璞脸上的神情，她淡淡道：“你讨厌这些虚假。”
“嗯。”司璞也不隐瞒，“斟京城，光鲜亮丽的背后满是龌龊和肮脏。”
他不喜欢尔虞我诈和虚情假意，但是只要在斟京他就不可能完全逃得开。
“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司璞摇头，“你要用这些活下去。”
余瑾闻言心里并没有多开心，司璞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成为司璞喜欢的那种人。
那日她观察过司璞对司越的亲近态度，既然司璞喜欢那种温润却又清冷一些的人，那她就学着司越做一个这样的人，她不想再被抛弃了。
“不说这个了。”司璞打量着他，“你怎么才好就又病了？是不是凛没好好照顾你？”
调理身体的药方已经换成了他哥开的了，兰莨的毒性也在渐渐去除，按理说就算不能生龙活虎，也不该还是这样动不动就生病啊。
凛翻了个白眼，抱剑站在一边没说话。
“这几天来的人有点多，又有点受凉。”
燎帝赐了黎乐宫，她就需要即刻搬进去，一开始有很多前来看望的人，当时风寒还没有完全好，后面又反复发热了几次，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
后来养好了，之前被拒之门外的人再次前来探望，这一次她不能推托，便一一见了，结果因为见风，就又病了。
好在有了司越的药方，又动用了将军府在太医院的暗桩，每次药都是按照司越的药方来，这几天已经恢复了一些，至少不会发热了。
司璞刚要说什么，余瑾嗅了嗅鼻子，“好香啊，你带了什么？”
司璞一进门，她就隐约闻到了一点香气，但是似有若无的，她以为是自己嗅觉出错了，毕竟感染风寒后，她嗅觉确实不如之前灵敏。
“啊，我给你带了烤红薯。”司璞有些尴尬的把烤红薯拿出来。
他本来都不打算拿出来了，结果没想到余瑾闻到味了，“我在街上看到有小贩吆喝寻思你肯定没吃过就给你买了一个。”
他说着把外面的油纸打开，将烤红薯一掰两半，“你尝尝。”
余瑾接过来，看着里面黄橙橙的芯，她轻轻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让她眼睛霎时亮了，“好吃。”
司璞见他没嫌弃，脸上瞬间多了一点自豪，“我买的当然好吃。”
“你一开始来怎么不拿出来？”余瑾问他。
司璞脸上的自豪僵硬了一秒钟，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补品道：“三皇子带来那么多名贵的补品，我怕你嫌弃我的烤红薯。”
“我才不会嫌弃你的东西。”余瑾小口的吃着烤红薯，展现出一点孩子气，“他送的东西我一点都不喜欢。”
“真的？”
“当然。”
虽然说余瑾有利用将军府的心，但是不可否认，她很喜欢将军府的人。
“那我以后经常给你带好吃的。”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带皇宫里没有的。”
余瑾一听很是欢喜，但是她面上只是克制道：“多谢！”
“别看了，今天没有带好吃的。”一进门他就看见余瑾的眼睛在瞟他的手，他笑嘻嘻道：“你穿好衣服，今天带你出宫。”
余瑾本来在练字，见司璞来了，她第一反应就是看他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结果听见这人说没带，稍微有点失望，不过又听见这人说要出宫，那点失望瞬间没了。
如果说一开始余瑾是存了利用将军府的心思，那么十年过去，余瑾也只剩一片真心了。
这十年，她的心被完全捂热了。
将军府也彻底和她绑在了一起。
余瑾任由元子给她披上大氅，她看着坐在凳子上剥橘子吃的司璞嘱咐道:“少吃一点，那个东西凉。”
这十年余瑾体内的兰莨毒性彻底祛除，身体养的也差不多了，但是留下了畏寒的毛病，还没入冬，她就要穿上带绒的大氅。
司璞放下橘子说：“我比你大四岁，怎么感觉你比我老气那么多？”
余瑾扬眉。
凛和冽站在一边，冽笑嘻嘻的说：“这叫沉稳，你学不来的。”
司璞转过头去，龇牙咧嘴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能像凛那样当块木头？”
冽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凛，“那你多无聊啊。”
司璞磨牙，朝他扔了一块橘子皮。
“一天不气我，能憋死你。”
“嘿嘿嘿……”
眼见着又吵起来了，余瑾说:“走吧。”
一袭白衣再加一件白色大氅，衬的余瑾肌肤胜雪，身材修长。
司璞朝着余瑾吹了声口哨，“越来越好看了。”
余瑾看着一身黑衣的司璞，又看了看后面同样黑衣的凛和冽，她道：“将军府都喜欢黑色。”
司璞笑道：“都随我爹。”
两人说着话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宫。
“你说你整天待在宫里闷不闷啊。”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余瑾比司璞矮上一个头。
“父皇要我学习治国之策。”
余瑾的语气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感觉。
司璞停顿了一下，忽然问道：“你想好了吗？”
余瑾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说话。
她心里其实早就有决定好了，她不喜欢那个位置，但是她必须登上那个位置。
从前她想登上高位掌握权力去报复那些欺负她的人，可是后来将军府给她的温暖让她心中的戾气渐渐消失。
但是如果她不坐那个位置，她就没办法护住将军府，护住想保护的人。
况且，燎帝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没有退路。
司璞见她沉默也没再多问，路上人多眼杂，指不定谁就是燎帝的人又或者别人的什么人。
“决定嘛，就是不能急，没事。”司璞笑道：“今天难得出来玩，我们不说别的了。”
“嗯。”
“去茶楼听书去。”司璞说：“前几天我在这家茶楼听了一个江湖侠盗和正派弟子的爱恨情仇，特别有意思，今天还是那个说书人，我们听听去。”
余瑾跟着司璞进了茶楼。
他俩找了一个视线很好地方坐下，司璞要了一壶茶。
恰好说书人也刚刚开始。
“话说当今皇上出宫遇险，幸得贵妃搭救，皇上对贵妃一见钟情，贵妃对皇上也是一见倾心，得知是卫国公府的嫡女后，皇上一道圣旨直接封为贵妃，卫国公府一时荣宠无限，贵妃更是宠冠六宫……”
正听着，冽进来通报：“公子，卫国公府来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