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绝望深重（二）
“只剩一个的话，相对好处理很多。”伊莉亚娜默默磨着绳子，她对司机的死没什么反应，这样的下场完全是他自找的，罪有应得。
年轻人现在完全放松了警惕，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上下摇了几下，随后失望地扔掉它。
几秒后，他龇牙咧嘴地摸着头上的伤口，慢慢站起来，走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司机，把手伸进了他放烟的口袋里。
他随手把螺丝刀一丢，刚巧滚到了司机手边，但正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导致了他片刻后的死亡。
躺在地上的司机动了，他突然暴起，一把拿起年轻人之前随手掷到自己手边的螺丝刀，以不符合他年龄的迅捷，毫不犹豫地把它送到了年轻人的左胸心脏处。
“呃”年轻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双手艰难地靠近，想要扼住司机的脖子。
“哧——”司机猛地下压，把螺丝刀捅的更深了，血液喷溅而出，全部溅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本就狰狞的表情更加凶恶。
伊莉亚娜“嘶”地倒吸一口气，“刺激刺激”她满脸兴奋地看着两人的厮杀，内心满是欢愉，居然还有一股加入其中的冲动。
年轻人的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他的眼球上翻，血丝与眼白充斥了他的眼眶，身体也在断抽搐着，口中溢出血沫。
挣扎了大约半分钟，他的手无力地向下一垂，死神终于停止了玩闹，带走了他被丑恶与贪婪浸泡的灵魂。
年轻人那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僵硬地卧在那里，像一尊雕像被砸碎后，散落满地的的碎石头。
那双正渐渐浑浊的双眼在最后时刻，还在看着伊莉亚娜，其中残留着还未随生机消散的贪婪，他已经成为贪欲操纵下的人偶。
伊莉亚娜看着眼前的一幕，轻轻笑了一声，便继续自己装弱势和磨绳子的工作了。
但接下来的事，却她再也无法淡定了，因为接下来司机的反应，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
“你刚才，在后面看到了吧？”司机慢慢扭过头，用那双充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她，面无表情，但伊莉亚娜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充满了浓厚的愤怒。
“他偷袭我的时候——你看到了吧！”司机怒吼，伊莉亚娜内心咯噔一声，连忙又摆出了一幅迷惑加惊恐的样子。
“别装了。”司机的语气忽然平静了下来，但那双眼睛中的恨意却愈加厚重。
“为什么不提醒我。”司机用力掐住了伊莉亚娜的纤细的脖颈，力度大的几乎要折断她的脖子。
“失去埋智了，这疯子，惨了玩脱了”伊莉亚娜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双腿无助地在空中踢蹬着。
“唔唔”呼吸在此时已变的十分困难，她努力地开口，想让司机想想后果，但迫于胶带，她连嘴都张不开，更别提说话了。
“你想我死是吧！说啊！”司机又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把伊莉亚娜死死地抵在柱子上，强烈的窒息感上涌，她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但她还是用最后一丝意识在内心骂了一句：“我嘴都被封住了说你姥姥”
到最后，伊莉亚娜发现自己似乎连思考也变得十分疲惫，她绝望地闭上眼，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意识被慢慢抽离自己身体的感觉，寒冷又空虚
“砰！”重物倒地的声音，是自己吗？不对！伊莉亚娜猛地睁开眼，迷朦的意识瞬间被拉回，她像只刚从岸上逃回海里的鱼，用最快的速度吸入空气。
头部由于缺氧充血造成的烙铁灼烧般的炙热退去了，她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清醒过来之后，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的司机。
此刻他脸色惨白，大口地喘着粗气，手死死地捂住被螺丝刀捅伤的伤口，完全没了刚才凶悍的样子。
伊莉亚娜顿时大喜过望，自己的运气终于好一回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在断钉上磨着绳子，也不管会不会被司机发现了，现在必须争分夺秒，如果对方在自己磨断绳子前恢复过来就完蛋了。
半个小时后，绳子终于在伊莉亚娜的坚持不懈下被磨断，她对那根断钉感激涕零，誓要把它拨下来安自家族谱上，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族谱
在整个过程中，司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手死死捂住自己腹部的伤口，可惜没什么用，血还是在不断地往外流，应该都有上千毫升了。
伊莉亚娜把断掉的绳子丢掉，呲牙咧嘴地摸了摸脖子上已经变成青紫色的勒痕和已经磨破皮的手腕，一把扯掉了嘴上的胶带。
“有惊无险。”她嘴角一弯，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一滩滩血液形成的水滩，慢悠悠地走向门口。
“别救救”一只手猛然握住了伊莉亚娜的脚踝，血液立刻沾上了她白皙的肌肤，显得格外扎眼。
她被吓了一跳，过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这是濒死的司机在向自已求救。
“可怜的人啊”伊莉亚娜的脸上满是怜爱与不忍，那清澈的眼神中有柔光闪烁，充满善意与温柔。
她执起司机的手，柔美的面容和一袭白裙在血与灯光下让她看起来像一个无瑕的圣母，即使是司机也有一丝触动。
“都是你自找的，拜拜了您嘞。”伊莉亚娜从司机手中抽出螺丝刀，把它丢的老远，她俏皮地扮了个鬼脸，又放下了他的手。
“我看着很圣母吗？救你？给理由啊？”伊莉亚娜恶劣地笑着，让司机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所看到圣洁的少女和眼前恶鬼是否是同一个人。
“我女儿”司机竭尽全力掏出了张照片，目光中充满祈怜与求生的欲望。
“是吗？”伊莉亚娜挑眉，接过了那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约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在阳光下笑的一脸灿烂。
“搏取同情心？”她思索着，“哦？这样啊，那我还得考虑”她细致地观察着司机的表情，看到他目光中流露出的希望，她感到一阵舒畅，随后说出了后半句话。
“考虑个屁嘞，当然是考虑都不带考虑地拒绝啦！”她满意地看着呆滞的司机，只感觉身心愉悦。
司机眼中的祈求消失了，转化为疯狂的恨意和怒意，看到他的表情，伊莉亚娜脸上挂着的笑容明显更开心了。
“别这么生气嘛，”伊莉亚娜俯下身子，在司机眼前摇摇那张照片，“如果是别人用这个理由，我会救他的，但是你嘛”
她歪歪头，学着照片上少女的样子，摆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不可能的。”她无视司机怨毒的目光，“你怎么证明她是你女儿呢？就算是，你还记得有多少个和你女儿年纪相仿的孩子，在你手上断送了人生呢？”
伊莉亚娜收起了笑容，把照片随手放在桌子上。
“再见咯，想要报复的话，等在地狱见到我后在和我说吧。”伊莉亚娜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她不再回头，推门走了出去门外是无垠的夜色，随着门被轻轻关上，伊莉亚娜小小地说了声“安息”，只有夜风和高挂的银月听见。
“咔！”玻璃碎裂的声音，比夜色更加浓厚的黑暗在空间中浮动，粘稠浓重的黑暗压在伊莉亚娜身上，坠入海底般的沉闷让她喘不过气，层层叠叠的黑暗瞬间淹没了她。
“呼呼”少女猛地坐起身，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噩梦吗？”伊莉亚娜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出了满身。
“难受”她撩起几络贴在额头上，被冷汗浸湿的刘海。
“我做的什么梦想不起来了。”伊莉亚娜双肘撑在被子上，托着有些昏沉的脑袋，银色的长发略微有些杂乱，伸出几根呆毛。
“六点了哈欠~”伊莉亚娜看向放在床头的闹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跳下床，一把拉开了窗帘。
是阴雨天，窗外是一片铅灰的世界，灰云投下烟雨。
窗户上沾着一片青黄色的叶片，斑驳交错的叶脉让人联想到人手上的筋脉，太阳隐蔽于铅云之后，只吝啬地放出一点光亮，勉强照亮世界。
“叮叮叮叮叮！”门铃急促地响起，门外的似乎很不耐烦，不停地按着门铃。
“来了来了！”伊莉亚娜急匆匆地吐掉漱水，跑去开门，门外是一个服务员，因为她每天回来或者离开都会和她打招呼，所以两人还勉强认识。
“早餐。”服务员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咦？今天还特意送上来了谢谢姐姐。”伊莉亚娜接过盘子，露出一个微笑。
“装模作样砰！”服务员对伊莉亚娜的示好似乎并没有反应，反而嘟嘟囔囔地一下摔上了门。
伊莉亚娜愣在了被轰然关上的门前，虽然刚才对方的声音不大，但她还是听到了。
“前一秒还在笑啊，我最近惹她了？”她有些纳闷地挠挠头，“我以为我人际关系处理的还不错的”
伊莉亚娜有些闷闷不乐地把盘子放在电脑桌上，毕竟大早上刚起来就被人嘀咕了一句，任谁都会不开心吧。
“要不一会儿下去问问她为什么不高兴？”她一边思索着，一边拿起餐盘里的三明治，看也不看，就一口咬了下去。
“咔”牙齿碰到了坚硬的东西，等伊莉亚娜反应过来，那块东西已经被自己咬碎，碎片锋利的边缘轻而易举地划破唇舌，咽喉自动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口腔内瞬间充斥了血腥味，“咳咳”伊莉亚娜强忍着异物感与刺痛，吐出几块带血的碎玻璃。
舌尖尝到刺痛与血液的腥甜时，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正在灿烂阳光下闪烁的碎玻璃，愤怒不禁涌上心头。
“在别人早饭里放碎玻璃？”她打开房门拿起餐盘和碎玻璃，气冲冲地跑到楼下，去质问那个服务员。
楼下有很多人，今天大厅里聚集的人异常的多，伊莉亚娜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服务员。
“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早餐里会有碎玻璃吗？”伊莉亚娜冷冷地注视着她，眸子如寒冬中被封冻的湖面。
服务员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她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懒得装，随意地摊摊手。
“谁知道是不是你放的，故意来讹我们？”伊莉亚娜此刻愤怒无比：“这是你们的问题！我怎么可能在自己的早餐里放碎玻璃？你们应该去找谁放的，而不是在这里质问顾客！”
她的音量有些没控制住，此时已经有几个人看了过来。“请冷静，这位小客人。”见有人看过来，服务员立刻收起了那副令人生厌的懒散态度，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你”伊莉亚娜被她那突然转变的态度搞的有点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六点十五分了哦。”服务员微笑着看向她，一副关心客人，尽职尽责的服务人员样。
“那这玻璃”“请不要再胡搅蛮缠了这位客人，您不是六点四十分上课吗？”她静静地看着她，目中略带嘲弄。
“”伊莉亚娜看看挂在前台上的钟表，又不甘地看了一眼站在那的服务员，但也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默默离开了。
“烦死了，时间不够只能中午回来再处理了。”伊莉亚娜举着伞，郁闷地踢开脚边一颗湿润的石子。
“还是赶快去死吧，恶心的蛆虫咦？”她为自己的心声愣住了。
“我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动杀心，她还罪不至死吧。”她不安地捂住自己的心脏，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刚才确实动了杀心。
“怎么回事”伊莉亚娜感到莫名的压抑，自己的内心正翻涌着凭空出现的各类负面情绪。
“是不是该找心理医生啊这样压抑下去绝对会出问题的吧”她有些烦燥地咂嘴，想尝试着忘掉刚才闪而过阴暗的想法。
但就那一瞬间的念头，却像画家不慎落在白画布上的一笔浓墨重彩，怎么也忘不掉了。
十几分钟后，伊莉亚娜皱着眉头走进教室，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班级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
班级里鸦雀无声，而平时的这个时候同学们都应该三五成群地扎堆讲话才对。
微弱的金光亮起，伊莉亚娜用岚止环顾四周，发现有不少人正在偷看自己，目中流露出的情感是厌恶。
“一个个的什么情况？”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出被别人讨厌了。
而且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别人对自己产生厌恶的情绪，这种被隐瞒的状态让她很不舒服。
“雪梨，这什么情况我怎么了吗”伊莉亚娜用胳膊肘捣了捣自己的同桌，悄悄问道。
“吱——”桌脚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唐雪梨把桌子朝远离伊莉亚娜的方向挪了挪。
“请离我远一点，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她的语气很客气，但却带着明显的抵触意味。
“咦哎？”伊莉亚娜愣住了，她抬头看着那张平时总是带着微笑的脸，“为什么？起码告诉我为什么”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
唐雪梨没有说话，她脸上还是那幅平静温和的表情，但眉宇之间满是疏离，平日里像猫一样温驯的眸子中满是厌恶。
伊莉亚娜烦燥地开启岚止，“不告诉我，那就自己来找。”
她将视线移的教室后方，从进教室她就开始注意后排了，毕竟十几个男生一起在后排，想不被注意也难。
伊莉亚娜盯着被男同学一群围住的时辰，内心有些没由来的焦虑。
她站起身，走向时辰，周围的人看到她全都表情古怪地避开了。
“也只有你敢在监控下面光明正大用手机了。”伊莉亚娜没有管散开的众人，而是直接坐在了时辰旁边的座位上，观察他的反应。
“白救你了。”时辰的语气冷淡到了极点，伊莉亚娜没有多意外，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听到这话被说出来了，她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好好好，我是大恶人，你白救我了，但你起码告诉我干什么了行不行，为什么你们都这么仇视我。”
她叹口气，时辰没有说话，把目光移开了。
伊莉亚娜看向手机中正在播放的视频，视频上的少女正咄咄逼人，旁边的服务员则满脸的委屈，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下一刻，画面一转，变成了伊莉亚娜拿着盘子，质问服务员的画面，服务员则是一手指着时钟，看上去像是在解释什么。
整段视频都经过了剪辑，原本从头到尾本该几分钟的冲突，被删减到只有十几秒，还全部变成了伊莉亚娜情绪有些失控的画面。
下面飞快闪过的字幕她没有看清，但隐隐约约看见了几个词：胡搅蛮缠，低素质，歧视
伊莉亚娜脸色阴沉，她想明白为什么服务员要突然在自己的早餐加碎玻璃了，原来是有备而来我招惹了谁吗？
她沉思着，却根本想不出来谁会有做这件事的动机。
“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随便欺负人？”身后传来了嘲弄的声音。
“稍有脑子的人就可以看出来那是恶意剪辑。”伊莉亚娜回头瞪了一眼说话者，转头就走，她不想解释太多，言多必失，到时说不定会越描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