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绝望深重（一）
伊莉亚娜猛地睁开眼，骑士的身影消失了，烈炎与夜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刺目的日光与老旧的车座。
她下意识想用手挡住从车前挡风玻璃投进来的日光，却猛然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
“我这是”她挪了挪，把身体移到车座后，让它为自己挡住部分阳光。
“现在是下午？我不是”伊莉亚娜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之前的记忆。
“唉？我原本在干什么来看？”她一愣，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看向窗外明显偏西的太阳，为什么总感觉有一股违和感。
“好奇怪”她皱起眉头，努力回忆，但大脑却传来阵阵钝痛。
“出租车绑架”不属于伊莉亚娜的记忆大量涌入她的脑海，她就像表演中忘词然后被人提醒的小孩一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哦，我被绑架”她立刻僵住了，扭过头，看着自己被反绑在身后的两只手。
“喵的”伊莉亚娜的表情就像吞了十万只苍蝇，“我怎么被绑架的？岚止呢？救一下啊？普通人现在应该无法在我不愿意的情况下制服我才对，哪怕虚假威压都”
但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个情况是怎么发生的，车门就被“砰”的一声粗暴地打开了，巨大的反弹让车身一震。吓了伊莉亚娜一跳，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开门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面容粗犷，身材壮硕，神情十分的不耐烦，看伊莉亚娜的眼神也凶神恶煞，好像下一秒就会来撕碎她。
“好了，下来！”对方吼了一句，伊莉亚娜愣了一秒，随即发现这家伙就是自己记忆中，把自己绑架到这鬼地方来的无良出租车司机。
“你现在最正确的做法是放了我并自首。”伊莉亚娜冷静地和司机对视，两只眼睛凌厉的像刀锋，即便是司机也被这锐利的目光给震慑了半秒，但他下一秒就恢复了。
“老子叫你下车！”他用力地用自己手上的铁棍敲击地面，恐吓着她。
伊莉亚娜冷冷地看看他，“岚止。”她轻声开口，但这次却出了变故。
熟悉的风声没有传来，她也没有感受到眼睛传来的温度，司机也没有任何受到虚假威压影响的表现。
“啊？”伊莉亚娜诧异地试了一下开启神灵之祝，但没有任何反应。
“神灵之祝——没没了？”她立刻呆住了，刚刚她还敢反抗面前的绑架犯就是因为有岚止撑腰所以她不怕，但现在没了神灵之祝反抗简直是找死。
如果不是手被绑住了，她真想拉开领口看看自己胸前的神灵印记还在不在。
“我叫你下来！”司机看着发呆的伊莉亚娜，明显被激怒了，他一把捏住她的肩膀强行把她扯了出来。
伊莉亚娜跌跌撞撞地被扯下车，她看了看一脸阴沉的司机，还有他手中那根有自己小腿粗细的铁棍，又看了看自己被反绑的双手，思考半秒后，果断地认怂了。
“我投降！对不起，请请别伤害我。”伊莉亚娜瞬间变脸，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司机，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与哭腔，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她眼圈通红，正一脸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司机一脸懵地看着和刚才冰冷模样判若两人的少女。
殊不知伊莉亚娜藏在身后的手都快把小臂上的肉给掐下来才有了这幅表情。
司机看着颤抖的少女和她无助的表情，心头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畜生，居然绑架了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女儿还要小的女孩。
但是下一刻贪欲瞬间压过了罪恶感，淹没了他本就小的可怜的良心。
“给我乖一点，老子的铁棍可不长眼！”司机在空中挥着铁棍，摆出一副凶恶的表情，对着伊莉亚娜纤细的手臂比划了几下，威胁道。
伊莉亚娜经过之前失去神灵之视的慌乱，现在又冷静了下来。
她听到司机的威胁，不仅不害怕，甚至有点想笑，他威胁的恐吓度太低了，和遗器猎者根本没法比，司机的话在她眼里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如果不是手被绑住了，她感觉自己放倒司机甚至用不十秒。
但是自己莫名其妙地被绑了，所以为了让司机放弃警惕，她还是装出了恐惧的表情，怯懦地点了点头。
看到伊莉亚娜这幅模样，司机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威胁的效果很满意，他让她走前面，把她推推搡搡地带进一间屋子。
伊莉亚娜飞快记下了周围的环境，这里建筑稀疏，而且全都是低矮的小房子，上京市她所知道的地标建筑一处都看不到。
这里估计离上京市区都有百公里了，上次见到这么偏僻的环境应该还在好几年前，院长带孩子们出去，结果车开迷路的时候。
总之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个旮旯里。
屋子里十分昏暗，连个窗户都没有，空气的混浊与令人窒息的程度几乎能与夏天的旱厕相比。
过了好一会儿，伊莉亚娜的眼睛才适应黑暗，房子里的杂乱程度远超了她的想象：地上推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还有旁边那几摊，是呕吐物吗？
伊莉亚娜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地上的垃圾中有几个空啤酒瓶，她不小心踢到了，它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音。
“啪！”司机按下门旁的一个开关，房顶上亮起一个小小的灯泡，艰难地放出一点微弱的光。
伊莉亚娜现在才注意到靠在门旁的一张木板架起来的床，那床的破旧程度让她怀疑哪怕是自己躺上去都会塌，但床上却躺了一个浑身散发酒气与恶臭的年轻人。
“醒醒！别他妈睡了！”司机一脚踢在那床上，那几片单薄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最后摇晃了几下居然站住了。
年轻人下惊醒，从床上滚了下来，“我带了人过来。”司机沉声说道。
年轻人那双由于酗酒与纵欲而通红的双眼射出兴奋与贪婪的光，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提出一条粗糙的麻绳，迫不及待环顾四周，“在哪？”
司机转身让出身后的伊莉亚娜，年轻人的眼睛瞬间直了，两只眼睛都离不开她了。
看到呆在那里的年轻人，司机骂了一句，“蠢货！还不快把她绑起来！”
年轻人如梦初醒，脸上挂上了贪婪的笑容，目光不断在伊莉亚娜身上游走。
“啧”伊莉亚娜暗道不妙，这剧情发展，自己不会被这货按住强行银毛无惨吧，这情节会过不了审啊喂
但幸好年轻人只是把她绑在了柱子上，什么都没干，伊莉亚娜也松了一口气。
对方的捆绑技术十分精湛，没有给她留下一点活动的余地，伊莉亚娜难受地动了动手腕，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应该在外面就反抗的。
现在自己真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完完全全的寄了啊。
伊莉亚娜无奈地叹口气，正当她准备观察这两人下步动作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年轻人从地上捡起了一只残破不堪的旧袜子，看目前的运动轨迹，应该是准备往她嘴里塞。
“！！！”伊莉亚娜懵了，她看着那团袜子，已经近到可以闻到上面的陈年腐臭了，她觉得这玩意塞到她嘴里可能会让她直接去世。
“不要求求你了”伊莉亚娜疯狂摇头，年轻人嘿嘿一笑，看上去更加兴奋了。
伊莉亚娜看着那团袜子在眼前不断放大，她觉得这可能是死亡离她最近的一次了。
“够了，拿胶布行了，一会气色不好，影响拍照效果！”司机给了年轻人一脚，没好气地撕过一小段胶带，封住伊莉亚娜的嘴。
“得救了”她在内心欢呼，“烦死了老东西。”年轻人把袜子一甩，不满地嚷嚷。
“吵个屁，尽快联系买家。”司机点上一根烟，口齿不清地说。
接下来，伊莉亚娜就被年轻人拿着一部手机上下左右拍了十几张照片，然后发到了某个上千人的群里。
之后是沉默的几分钟，司机仰头看灯泡，不断地吞云吐雾，年轻人则是不断地划着手机，手机时不时发出到“叮”的一声提示音。
然后年轻人就会敲打几下，似乎在发消息，看伊莉亚娜的眼神也从色欲渐渐凝聚成了极致的贪婪。
“有人出八万！”他抬起头，激动地大喊，脸色通红，兴奋的像中了彩票。
司机也是脸色一变，迅速换上了贪婪的表情，手机斑斓的光映在他们脸上 ，让他们看上去像两头饥饿的野兽。
“我么值钱的吗”伊莉亚娜看看眼前两个被贪婪奴役的人，默默地想，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吐槽，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的心态。
“逃脱的话只能等这两人休息的时候，但如果有人守夜就麻烦了。”她冷静地顾四周，寻找看可能会被自己用到的工具。
“啧这绳子真耐磨。”伊莉亚娜用最小的动作把绳在柱子上的断钉上磨着，她的手腕都磨破皮了，但也才磨断了一股，后面还有几十股细绳绞在一起呢
“手机给我！”司机夺过手机，把年轻人挤到另一边，“涨了！十二万！”他振臂高呼，疯狂地嘶吼着。
司机眼中是抑制不住的狂热与兴奋，他看向伊莉亚娜的眼神扭曲而贪婪，那哪里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分明是在看一件货物！一份财宝！
“我要六万！”年轻人忽然低头，语气低沉。“什么？”司机从手机上抬起头，他狠狠地看着年轻人。
“我说我要六万！”年轻人抬头，他眼中的贪婪甚至超过了司机。
“你疯了？”司机死死瞪着他，那眼神让伊莉亚娜联想到了护食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司机就要冲上去把年轻人给杀死。
“我没疯，我要六万！一半！”年轻人声嘶力竭，双目赤红。在他的脑中，贪婪与理智的争斗中，前者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轻而易举地让他失去了理智。
“你算个屁！滚！”司机又是一脚踹在年轻人身上，“人他妈是我绑来的，你就给个渠道，凭什么给你六万！”他一脚把年轻人踹翻在地。
“没有我的渠道，你不可能把这个女的卖到这么多钱！”他大喊，一把推开司机站了起来，目眦欲裂，喘着粗气，一幅要和对方拼命的样子。
司机一愣，他从没想过一直被自己欺压的软蛋还会说出这种话来，他一时被唬住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一拳打在年轻人的脸上。
“啊！”传随着年轻人的惨叫响彻在小房子，伊莉亚娜听到了一声脆响，估计是鼻梁断了吧。
年轻人向后仰倒下去，重重地砸在板床上“吱——”木板床发出一声哀鸣，终于光荣下岗，成了一堆碎木片。
不过司机似乎打算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他跳到年轻人身上，一顿拳打脚踢，年轻人不停地惨叫，其中还夹杂着几句优美的九州粗口，不过这只会招来更加凶狠的殴打。
人性充满恶的一面，毫不保留地展现在伊莉亚娜面前，不过她倒是没什么负面情绪，反而对这幅暴力的场景看的津津有味。
几分钟后年轻人已经骂不出来了，只能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哀嚎。
“还真是飘了”司机在衣服上随意地擦了擦拳头上沾上的，年轻人的鼻血，不屑地对着鼻青脸肿的他啐了一口。
司机看了眼伊莉亚娜，她连忙装出一幅恐惧的样子，但在内心暗自发笑，“杀鸡儆猴，这招还是拿去对付十年前的我吧。”
她冷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年轻人，内心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略有些愉悦？
“这回给你三万六，二八改成三七，行了吧？”司机看着地上的年轻人，思索了片刻最终说出了这句话。
他决定给他一点甜头尝尝，毕竟他暂时还不准备撕毁和年轻人的合作，打一大棒给一颗糖的战术是很有用的，不过在被贪欲冲昏了头脑的人面前，这点甜头可是远远不够。
“好好”年轻人应答着，眼中闪过的怨毒与仇恨被他隐藏了起来，像一窝冬眠的蛇。
“这还差不多。”司机似乎对自己战术的效果很满意。
但就他转身的瞬间，年轻人迅捷地跃起，他从杂物堆中抽出一把螺丝刀，以令人咂舌的速度冲到伊莉亚娜旁边，用螺丝刀抵住了她的脖子，死死地盯着还处在惊愕中没反应过来的司机。
“老子不干了！现在给我六万块，我放这小妞，不然我就杀了她！你一分也别想拿！”年轻人怒吼着看向司机。
他的眼神满是怨毒与仇恨，“喂！你冷静点啊！”司机有点慌乱地上前一步。
“别过来！”年轻人一使力，一抹股红的血从伊莉亚娜白皙的脖子上流下，像白纸上的一点朱砂，触目惊心。
“磨尖的螺丝刀，他挨揍挨的还不够狠。”伊莉亚娜看着那柄抵住自己脖子尖锐的凶器，心中苦涩。
先是被莫名其妙地绑来一个可能离上京有上百公里的地方，然后又被当作人质，随时可能被一螺丝刀送走，自己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她默默地反思着近日自己的所做所为，好像也妹赣什么坏事啊？怎么会倒霉成这样
“钱我可以再给你加点，我们好好谈谈，你把螺丝刀放下。”司机的话把伊莉亚娜的注意力从胡思乱想上拉了回来，她看到司机正缓缓地向地上的一堆啤酒瓶靠近。
“别动！不然老子立刻捅死她！”年轻人叫喊着，伊莉亚娜一边承受着噪音，一边对着司机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估计他也怕自己死。
果不其然，司机看到伊莉亚娜的表情，就立刻挪回了原来的位置。
“给我六万！不然我俩一分都别想拿！我立刻杀了她！”年轻人胸口剧烈起伏，心跳咚咚地响，伊莉亚娜感觉自己都快被他喊耳鸣了。
司机脸色很难看，却无计可施，他可不敢拿伊莉亚娜的命赌，那可是十二万，万一这疯子真的把她杀了，那自己可就亏大发了。
“叮咚”手机响了一声，年轻人看了一眼，双目充满了血丝，其中盈满了疯狂的贪婪。
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彻底击碎了他剩余的一丝理智，贪婪像发酵的面团，不断扩散着，找寻着摧毁寄主身心的时刻。
“五十万！”他大叫一声，立刻放开了伊莉亚娜，高举那柄尖锐的螺丝刀，狮子一样冲向还沉浸在“五十万”这个惊人数字中的司机。
“只要你死了！五十万都是我的！”年轻人怪叫着撞倒司机，一只手死死地扼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高高地举起闪着寒光的螺丝刀即将剩下。
他拼了命地挣扎，双手扼住年轻人握住螺丝刀的手腕，脚在不断地踹着，可年轻人不知哪来的力气，还是不断地下压着螺丝刀，它尖锐的顶端在司机眼中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刺入。
“好似喵~”伊莉亚娜嘴角微微上扬，默默地看着僵持的两人，她在心里估计着谁的胜算更大点，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居然有一种异样的兴奋与快感。
“砰！”司机垂死反扑，他拿起旁边散落的啤酒瓶，用尽全力将它砸在了年轻人的头上。
啤酒瓶应声而碎，年轻人握住螺刀的手松开了，血液沿着他的太阳穴的方向从额角流下，他摇晃了几下，倒下了。
“居然是他赢了。”伊莉亚娜挑了挑眉，这与她刚才估计的结果不太一样。
此时的司机则是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年轻人，陷入了恐慌之中。“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他抱头蹲在地上。
“看来这位的理智更多一些。”伊莉亚娜默默地想，“但五十万是我的了！”他猛然站起，高举双手癫狂地大叫。
“收回刚才那句。”伊莉亚娜沉默地看着司机，目中带上一丝怜悯。
但是下一刻，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在司机身后，年轻人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
满头的血让他看起来十分骇人，他凶狠地高举起螺丝刀，这形象让伊莉亚娜联想到之前刘镇给她放过的恐怖片里的恶鬼。
但她只是冷静地看着，没有做出任何提醒的动作，继续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去死！”年轻人大吼一声，一下把螺丝刀送进了司机的后心。
“啊！”他表情扭曲地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他的头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顿时血流如注。
年轻人狰狞地拨出螺丝刀，对准司机的腹部又连捅几下，直到他渐渐没有了动作。
年轻人把螺丝刀拔出来，往旁边一丢，喘着粗气，坐倒在地。
“够狠。”伊莉亚娜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她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对他下手的狠厉程度表示了充分肯定。
“钱都是我的了”年轻人满头是血，嘴里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