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过去的家
伊莉亚娜复杂地盯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记忆中的秦鸢的影子与镜中少女柔美的面庞重合，引出她的一声轻叹，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刘镇说话。
“师傅，买慰问品借的钱我会还的。”
“嗯。”
“我想去见一见他的家人”
“嗯。”
“他们应该不认识我我还得靠认识秦鸢和他们套近乎。”
“嗯。”
“师傅”
在她一路上叽叽喳喳地碎碎念中，奥迪一路狂飙，咆哮着划破鱼肚白的天空。她嘴角微微上扬，终于可以回家看一眼了，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
随着东方灿烈的朝霞染红天空，奥迪在公路上留下一道黑色残影，向福利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昨天伊莉亚娜训练完之后就请求刘镇带自己去一趟福利院，借口想见一见已逝朋友的家人，刘镇也没问什么，直接答应了。
昨天晚上她还向他问了夜莺论坛的事，但伊莉亚娜有点没想到，一向十分谨慎的刘镇居然对这个网站十分放心，甚至还少见地对青妆表示了夸赞，让她着实迷惑了一阵。
“到了。”刘镇淡淡开口，奥迪停在了一栋古旧的建筑前，朝阳照在斑驳的墙面，林中传来几声鸟鸣，，显得周围环境幽深而宁静。
伊莉亚娜跳下车，有点感慨地看着眼前爬满爬墙虎的墙面，明明只有一周没回来而已，但给自己的感觉却如同许久未归，内心溢满了思念。
她轻抚着墙面，感受着石灰的粗糙和爬墙虎的柔韧。这里埋藏着许多属于秦鸢的，不可磨灭的回忆。
“可以进去了，”刘镇轻声对她说，少女轻轻应了一声，有些留恋地离开了墙，轻车熟路地走进了旁边的小门。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光景，那块已用了多年的黑板仍稳稳地挂在那里，院长的讲课声和玩伴的欢笑声犹回荡在耳边，只是其中少了一个身影
伊莉亚娜眸子满是柔软，她看着这已经被自己看过无数次的场景，情感在心中激荡，她轻笑着自嘲：“真是恋旧又脆弱”
“欢迎啊，刘警官。”院长笑着迎了上来和刘镇握了握手，可熟悉院长的伊莉亚娜一眼就看出了，那只不过是这个中年人伪装出来的强颜欢笑而已。
他的脸色相较几天前又憔悴了许多，眼眶深凹下去，憔悴的像一个受饥的难民。他的眼睛之中是满满的是疲倦与悲伤，面黄肌瘦，清瘦到差点让伊莉亚娜没认出来，连他的那幅黑框眼镜都有些架不住了。
秦鸢的死给这个男人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啊这就是您在电话里说的那个小鸢的朋友吗？你好啊。”院长向她笑了笑，勉强打了个招呼。
伊莉亚娜暗暗叹了口气，但还是向院长露出一个笑容。
刘镇之前已经打过电话给他了，所以伊莉亚娜今天会以“秦鸢的流浪者朋友”的身份在福利院待一天。
“对了，刘警官，秦鸢的事，凶手”
“已经归案了，由于情节过于严重，执行了死刑，无缓期，但为了不让他的罪行造成社会恐慌，所以秘密处决了。”
刘镇说了一个小谎，因为造成了数起凶杀，所以遗器猎者也确实被处决了，不过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而是被警方移交给了五彩。
遗器猎者也被隶属于五彩的知情人机构【枭首组】处决了。而周猎则是被教育了一番就放了，这个结果伊莉亚娜不太满意，不过也没办法，除了校园霸凌他没有任何其他触犯法律的地方。
院长的眼眶有些发红，向刘镇鞠了一躬，“感谢您”他也回了一礼，“职责所在。”
“两位先进去坐吧。”院长做了一个引导的动作，刘镇连忙摆了摆手，“我今天只是送这孩子到这里而已，还有工作要处理，我就不多叨扰了。”院长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也没再多挽留。
刘镇看向伊莉亚娜，“乖一点，每两个小时打一次电话给我。”她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家师傅，在和院长见面之后，他就温和的不像话，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的师傅。
冷酷的冰山突然变成了一团柔软的棉花，她呆呆地看着刘镇离开的背影，还有些不习惯。
在伊莉亚娜看不到的角度，刘镇的表情瞬间换回了那幅冰山脸，拿起了别在腰在腰间的对讲机，用冰寒的语气开口。
“保存好现场，我马上到。”
奥迪像一颗黑色的流星，在公路上划出一道痕迹，带着引擎的怒吼，驰向罪恶之地。
伊莉亚娜走进大厅，平日里玩闹的伙伴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禁感到一阵难受，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会认不出自己吧。
不过她也已经做好了以伊莉亚娜的身份和大家相处，正当准备向孩子们介绍自己，却在一群孩子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诶？雪梨，还有”伊莉亚娜惊讶地喊了一声，“哦，你啊。”她语气中带上了点嫌弃。
孩子们全部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这边，唐雪梨有些羞涩地向伊莉亚娜挥挥爪，时辰则是愤怒地拍桌而起，“喂！那副看垃圾的表情是什么！好歹给我点尊重吧！”
“略略略～”她朝时辰做了个鬼脸，开心地坐到唐雪梨身边。
经过一番交流之后，伊莉亚娜了解到唐雪梨是被时辰拉过来做义工的，因为她温柔的性格，所以很受孩子们的欢迎，时辰则是像小孩一样，很快就和男孩子们闹作一团。
“果然男孩子在什么年龄段都可以玩在一起”她暗暗吐槽，都没注意到已经不知不觉把自己排除在男性之外了
伊莉亚娜介绍自己之后，也很快和孩子们打成了一片，他们都很喜欢这位古灵精怪的小姐姐，而且知道她和秦鸢曾经是朋友之后 ，就更亲近她了。
其实这三人能和孩子们迅速打成一片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秦鸢，他拥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与冷静，虽然平时看上去嘻嘻哈哈的，但在某些时刻，他的表现简直让人难以相信他还是一个未成年人。
同样，这份冷静也保留至今，刘镇也为伊莉亚娜异乎同龄人的成熟与冷静惊叹，所以收她为徒。而之前秦鸢是整个福利院年龄最大，最有号召力的孩子，所以年纪较小的其他孩子们都对和他年纪相仿的几人抱有好感。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住分发零食的两个少女，有个叫小温的女孩热情地扑到伊莉亚娜身上，她也面色微红回抱住她。
小温一下把头埋到伊莉亚娜怀里，像撒娇一样轻轻蹭着，“好软，大姐姐身上好香”被抱住的她脸色立刻红的像要流血一样。
因为今天不是去上学，所以伊莉亚娜也没那么正式，直接穿着自己那件白色的真丝睡裙出来了，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那件裙子和正常连衣裙没什么两样。
问题是伊莉亚娜因为怕热，所以上面就直接真空出来了，幸好睡裙不透光才没被发现，不得不说还真是随性
小温抱住伊莉亚娜之后，她根本就不敢动 ，只能任凭小姑娘蹭来蹭去，要是自己动一下露馅了，那绝对会被冠上变态的名头吧
“大姐姐身上好凉快 ”小温亲密地把头埋在她的平，不是胸前，然后又是一蹭，这一下可出问题了，自己里面可是没穿衣服的。
而且岚止强化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感观，身体对外界的刺激也敏感了许多，有时间自己洗澡，擦拭身体时会没控制好力度，不小心擦到了某些难以过审的部位自己就会双腿发软。
小温现在贴的十分近，再加上真丝睡裙本来就薄，这一动又好死不死地蹭到了难以过审的部位，多因素叠加
“呜”伊莉亚娜被刺激的直接叫了出来，下一刻她直接捂住了嘴，但是小温又接连蹭了几下。
她强忍着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但是似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强烈的刺激让伊莉亚娜大脑有些宕机，不可描述的感觉让她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放开小温。
时辰有些迷惑地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立刻把头扭了回来，但却没有掩盖住自己一脸兴奋的表情随即还不忘对着伊莉亚娜旁边一脸茫然的小温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唐雪梨也是一脸懵，但她半秒后就反应过来了。脸色微红地偷看眼神迷离，满脸潮红的伊莉亚娜。而她自己则是大脑一片空白,脑门冒烟地愣在原地。
“要死要死！”伊莉亚娜在内心崩溃地大喊。
“别问别问别问我求求你”她紧张地盯着小温，内心疯狂自我催眠，现在小温的下一句话已经可以决定她是否可以继续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
“大姐姐你不舒服吗？为什么发出了涩涩的声音？”小温可爱地歪歪头，露出一脸天真，困惑地盯着伊莉亚娜。
啊，问出来了呢。
“已经无所谓了。”伊莉亚娜一脸已经被玩坏的痴呆表情，呆滞地趴在桌子上。
经历刚才的状况，她从害羞到崩溃，再从崩溃到坦然，再从坦然到了摆烂总之她现在已经放飞自我——无所谓了。
伊莉亚娜宠溺地看着面前和自己差不多高 ，实际上却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孩子们，有些辛酸地感慨，“现在的小孩子个子长的真高啊”
“那是因为你自己太矮了。”时辰切了一声，无情吐槽，“你闭嘴！”伊莉亚娜气急败坏地嚷嚷，想当年还是秦鸢的时候自己个子可没这么矮
“什么时候啊个子已经长这么高了啊”她微微低眸，自己还没好好地注意，大家就都长大了啊。
看到伊莉亚娜眼中划过的丝丝惆怅，唐雪梨稍稍靠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感受到手心传来温暖的触感，她赶快朝唐雪梨眨了眨眼 示意她不用担心，接着飞快地把感慨与悲伤藏到了眼底。
同时，伊莉亚娜心中还有一份疑惑未解，她原本以为秦鸢的死会给这群孩子们带来些许伤感的，可看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没有一丝悲伤的气氛。
“那个你们还记得秦鸢吗？”伊莉亚娜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虽然她不认为秦鸢的死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冲击，自己没那么自信。但是一点悲伤也没有也太奇怪了，毕竟也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五六年，她有些忐忑地想着。不知为什么，她有点害怕这个问题会冒犯到孩子们，虽然自己就是曾经的秦鸢。
“当然记得！”一个坐在旁边的小男孩大声喊道，伊莉亚娜记得他，这个孩子不喜欢吃葱，每次都会找自己帮他挑出来吃掉，大家给他起外号叫作“葱花”。
“秦鸢哥哥和院长是全宇宙最好的人！”伊莉亚娜愣愣地看着葱花脸上扬起的笑脸，“不过院长说他已经找到自己的父母，不在上京了，我们真的很喜欢他。”
看着葱花和周围孩子们脸上纯真的表情，伊莉亚娜愣住了，她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
不过她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应该是院长对孩子们的说辞，他没有告诉孩子们秦鸢消失的真相，而是选择编出一个光鲜的谎言，掩埋住残破的真相。
他不想让孩子们知道残忍的真相而为之悲伤或愤怒，院长选择独自承受所有痛苦，他独自站在悲伤之中，远远地看着孩子们的笑容，他们对秦鸢的死毫不知情，这对孩子们来说太过残忍。
看到伊莉亚娜愣神，葱花有些疑惑：“大姐姐不知道吗？你不是秦鸢哥哥的朋友吗？”
“啊我，我知道。”她慌乱地点头又摇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葱花。周围的孩子们因为葱花开了个头，也都七嘴八舌地谈起秦鸢。
“老大天下第一！”
“秦鸢哥哥很温柔”
“我好想他”
伊莉亚娜仰起头，和煦的阳光透过天窗照在女孩微闭的眼睑上，微红的眼角格外明显。
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微笑着，时间都仿佛于此刻凝固，不愿侵扰这宁静。
“请让这份平淡持续下去吧。”伊莉亚娜在内心由衷地祈祷着。
但她也许还不知道，隐藏于命运齿轮下的惊涛骇浪正随恶意袭来。
可惜，从她咬碎那节指骨起，平淡早已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