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
次日，白漫晴依旧是在梦魇的边缘苏醒。不同于前夜的沉重与压抑，这次的梦境虽仍依旧布满阴霾，却少了那份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洗漱完毕，坐在餐桌前。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身上的疲惫感。昨晚的梦境如同一段模糊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之闪过的还有李东阳的身影。
想起李东阳为了她推掉了原本的饭局，想起郎晓宇那意味深长的调侃，白漫晴非常害怕自己与李东阳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这种界限的打破，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于是，她打开了久违的朋友圈，“新的一天从阳光明媚开始~ ”她还特意拍了一张窗外风景的照片作为配图，希望借此向李东阳传递一个信息，“她很好。”
果然，一连好些天，李东阳都未曾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让白漫晴感到了轻松了许多。她不再担心自己的言行会给他带来误解，也不再为两人之间的关系而纠结。
忙碌的工作，也让白漫晴无暇顾及之前目睹的车祸带来的阴影。噩梦的力度也开始慢慢变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平和宁静的场景。
她的精神状态也开始好转，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正专注着整理q2季度总结报告时，桌上出现一个拳头，敲了敲她的桌子。白漫晴抬头一看，只见老板站在她的桌前，脸上带着一丝严肃。老板的眼神示意她跟着他过去一下，白漫晴的心不由得一紧，猜想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放下手中的工作，跟随老板的脚步，穿过走廊，白漫晴来到了老板的办公室，等待着老板的下一步指示。
老板的目光在白漫晴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道，“小白，我从财务那边看了下q2的大大致情况，业绩看着不是很理想啊。”
白漫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开场白，心中不免感到一阵压力。
不是很理想吗？业绩不是和去年差不多持平吗？婚庆行业能保持持平不应该还算是不错嘛？难道是自己的问题？白漫晴心想。
她不知道老板是何意，但还是表态道，“市场行情不是很好，我们也在努力寻找突破口。”
老板轻轻点头，但眉宇间的严肃并未减轻，“现在同行都在纷纷倒闭，剩下的婚庆公司不多了，这对我们来说本身是有利的。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些公司的潜在客户都拉过来。不然，下一个倒闭的可能就是我们。”
白漫晴内心是很认同的，她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只是，她也没有好的方法，但她知道，既然老板这么说，说明老板心里估计是有什么想法的，于是问道，“老板，您有什么指示？”
老板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是想，我们可不可以从现在的部门中裁掉一些人，然后招一些其他公司的同行进来。他们手里肯定是积累了一批客户资源和潜在资源，这样一来，我们的客户量应该还是能增加一些的。”
听到老板的提议，白漫晴瞬间眼睛大了两倍。她简直难以置信。裁掉自己公司的人，再去招被别人公司裁掉的人，借此获得客户资源。
还真是······
“老板，这样的做话，我担心部门里其他剩下的人会怎么想？大家会寒心的······ ”白漫晴试图委婉的表达自己的反对。
老板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无奈与决绝之间做挣扎，“寒心是难免的，但总比最后公司都黄了，一个人都留不住好吧？公司要运转下去，总得有人做出牺牲。”
白漫晴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她感到既愤怒又无奈。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坚定，“老板，我会尽力去拓客的，我相信我们可以找到其他途径来提升业绩。”
老板似乎对白漫晴的回答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对了，之前罗梅他们团队说有意回来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原来这才是老板的最终目的。铺垫这么多，就是想让罗梅回来呗。
白漫晴的心再次被揪紧，说实话，她是一点都不想罗梅回来，不仅仅是因为以往的私人恩怨，更是因为她知道罗梅的行事风格与她自己的风格差了十万八千里，以前有林岚调和，所以还能相对平和。现在自己在林岚的位置上，让罗梅做自己的下属，还不定会闹出来什么事。要是让罗梅成为自己的上级，那她更加不能接受。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意见在老板面前微不足道。
“老板，我个人当然是不希望她回来，但我也明白，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您非要坚持让她回来，那我好像也······ ”白漫晴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老板似乎对白漫晴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他还是温和的劝慰道，“你不要有情绪问题，我们现在是在商量。”
“我没有情绪问题，我就是实事求是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的态度我已经知道了，你去忙吧。”
白漫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老板的办公室。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对话，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突然感觉整个部门生存的压力都压在了她的肩上。
回到工位上，望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加粗的“q2工作总结”，那些原本就有压迫感的数据此刻变得更加刺眼起来。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白漫晴内心的无奈与不满如同野草般疯长，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道。
“晴姐，吃饭去啊。”
白漫晴此时才没有心情吃饭，于是拒绝了叶薇的邀请，试图继续把未完成的工作给做完。但没一会，肚子就发出了抗议的声响。
她走进便利店，随手拿了一罐饮料，漫无目的地在货架间徘徊。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沈石溪的名字。
“喂，吃饭了吗？”沈石溪关切地问道。
白漫晴叹了口气，又将手中的饮料放回原处，回答道，“还没有，没什么胃口，但又有点饿。”
“怎么了？听起来心情不太好。”
“我那老板刚找我谈话，说因为业绩不好，想从部门里裁掉几个人，然后再招一些有资源的同行进来。”白漫晴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愤怒。她边说边在货架间穿梭，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一排排包装精美的食品，却没有任何一样能够勾起她的食欲。
“这······ ”沈石溪显然也被这个提议惊到了。沉默片刻后，他缓缓说道，“虽然是损招，但不得不承认，从商业角度来看，这确实是一种快速获取资源的方式。”
白漫晴停下了脚步，手中的面包被她紧紧捏住。“有效又怎么样？难道他就可以不顾及员工的感受了吗？真是资本家没有底线。”
“这就是成人世界的玩法吧，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接受一些自己不喜欢的规则。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只能被替代。但总有人会接受，也总有人会反抗。而你，你就是那个干净的人，你无法接受这样的做法，所以你现在会感到很气愤。”
白漫晴闻言，不禁苦笑了一声。她转过身，目光穿过货架的缝隙，望向窗外那片蔚蓝的天空，心中却是一片灰暗。反问沈石溪道，“那你不气愤吗？这样的提议，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气愤，当然气愤，但气愤又能改变什么呢？”沈石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自己的初心和原则，不让这个世界改变我们太多。至于那些我们无法改变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别太放在心上，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白漫晴轻轻摇了摇头，又将手中的面包放回货架，转身继续挑选食物，但眼神中却充满了迷茫。“怎么能不放心上？既然他有这个想法，那也就说明，遭遇这种情况的人也可能是我。”
“是，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我。但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话虽如此，但白漫晴心中充满了不甘，“虽然改变不了，但我是不会接受的。”她可不想成为那个为了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的人。
“我支持你。”
白漫晴的心情在与沈石溪的通话中逐渐回暖，注意力开始落在了沈石溪身上。
“你今天怎么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白漫晴问道。她的午餐时间，沈石溪理应正是上班时间，通常不会有这样的闲暇。
“我刚开完会，”沈石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松，“而且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之前暂停的工业区改造的项目又重启了。”
“哇！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白漫晴的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分，脸上满是喜悦，“恭喜恭喜！”
沈石溪在电话那头也开心的笑了，“是啊，我也没想到还会有转机。所以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那你想好了怎么庆祝了吗？”
“等正式施工了再庆祝吧。别又像之前那样，空欢喜一场。不过，”沈石溪话锋一转，“你可以先替我好好庆祝下，中午好好吃饭，吃点好的。”
“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白漫晴一边答应着，一边从货架上拿了两个三明治，“对了，晚上林峯约了一起吃饭，我也帮你多吃点。”
“好。不过，他怎么还有心思约你们吃饭，不用照顾魏丽丽吗？”沈石溪纳闷。
晚上吃饭的时候，白漫晴也问起林峯这个问题，林峯却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说道，“最近我天天晚上都回去，每天见到魏丽丽，我感觉我压力好大啊。”
白漫晴虽然理解林峯，但她觉得此时再来反思已经发生的一切已经毫无意义，何况，结婚、生孩子都不是一个说逆就可以随时逆转的事情。
“那没办法，你自己做的选择，你就得负责。而且，你想想，你都觉得不容易了。那丽丽一个孕妇，她只会更加不容易。”白漫晴说道。
“以前，我和她之间还算是有默契吧，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互不干涉。但真的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一切都变了。”说到这里，林峯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是啊，我们都理解你的压力。”郎晓宇也附和道，“但已经发生了的事，你没法逃避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叫你们出来，就是想跟你们吐槽一下，缓解一下压力。我又不敢跟其他人说，但我不说出来，我感觉我自己就要疯了······ ”
“那你找对人了，当情绪垃圾桶，我们是专业的。”白漫晴安慰道，“今晚你想怎么吐槽，就怎么吐槽。”
“你该不会是得了产前恐惧症吧？”郎晓宇问道。
林峯叹了口气，开始缓缓说起他的感受。“我也不知道。丽丽她肚子没那么大之前，我真的没太多感觉。现在她肚子大了之后，我时不时会意识到，我竟然要当爸爸了······ 我要当爸爸了，你们说吓人不吓人······ ”林峯说着说着，语速变得沉重起来，“我以前感觉自己都是个未成年，谁承想，我竟然要很快就要当爸爸了。我真的······ 我感觉我经常会变得恍惚······ 就感觉自从开始莫名其妙的接受假结婚之后，我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的时候觉得自己有必要承担自己的责任，迷糊的时候觉得我这都是在做什么，到底怎么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天啦，我感觉我的生活真的很荒诞 ······ 我知道我应该承担起作为一个丈夫，虽然是名义上的丈夫，还有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责任，但有时候，我真的感觉这一切真的很荒谬，你们说是不是很荒谬······ ”
是挺荒谬的。白漫晴心想。
但她知道林峯此刻需要的是释放，是慰藉，而不是评判。
所以，她和郎晓宇就这么静静的听着林峯发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