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入夜,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屋外连一声蛙鸣声都听不见。今晚倒是不见月亮出来,一切显得十分的静谧。
屋内床踏上的人稍许有些烦躁,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么多年过去了,说实在兰枝对于方知珩这个人的长相有些模糊了,只隐隐记得他时常被人夸样貌俊秀。但到底在在心底里有着不可磨灭的痕迹。
对于方知珩,她心底是饱含愧疚的,他恨她的那个眼神兰枝不愿再回忆起来。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如今在回忆起来简直是在一点点地蚕食着她的心。
可她还是想再看他一眼,远远的看着就成,这样她下去的时候也好和蒋姨有个交代。
兰枝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枚铜钱,她将这枚铜钱紧紧地握在手心里,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心窝旁边。这枚铜钱对她意义深刻,许是经常拿起的缘故,这枚铜币已经十分光滑。
蒋姨虽然对她很冷淡,但是她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好,爹常说有一种人是刀子嘴豆腐心,恐怕说的是蒋姨吧,蒋姨这么好的人,她怎么会害蒋姨呢?她知道方知珩恨她,可真的不是她害的蒋姨
情到深处,泪就不争气的自己跑出来,夜间更是适合独自抚慰伤口的时候。
自从那件事之后兰枝最爱夜晚,因为只有在这样的静悄悄的时间里,她才可以独自想念故人,可以让自己的悲伤被夜色遮掩着,不用带着白天那副岁月安好的面孔。
----------------
如今虽已是亥时三刻,可贾府的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
贾知县在里走来走去,一副惶惶不安的表情。他嫌丫头婆子们碍眼,便嚷着让她们退下,只留了管家一人。
王管家是他的亲近的人,因此许多事都没有避着他。当初还是王管家他自己带着知县的命令将那人赶出清水县的,如今低贱的小子竟转身变成了如日中天的太傅大人。其中的复杂情感只有他们懂。
“老爷,您已经转了有十个来回了,先停下来喝点水吧,这样下去您身体会吃不消的。”王管家多少次到嘴边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老王,你今日不是瞧见了吗?就凭当初本知县对他做的事情,他能放得过我?你还记得几年前关家的事?人家这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怎么办?怎么办?”
贾知县越想觉得这事情越不简单,这盘踞在清水这么多年,所有好的东西都在这里,要是真有个什么事情载了,他这些奇珍异宝、名贵玩物等等岂不是白白帮人攒着。不行,他得想个法子才行,好让方知珩放过他。
“老王,明天你去打探一下这方太傅有什么喜好?”
“好”王管家应了一声,贾知县见他面上有些犹豫,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便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
“老爷,也没什么事,就是小姨奶奶这边又和少奶奶闹上了。”听到这话,贾知县怒火中烧,一下子将桌上茶杯甩到地上。“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让人省心。”
管家杵在一旁不敢发出声音,这小姨奶奶同少奶奶是天生的不合,隔一段时间就闹上一回。这少奶奶年长小姨奶奶十来岁,自是看不得她在府里头作威作福的样子。
“你明日给老大带个话,让他好生管管自己的媳妇,若是不会管,就不必出去应会那些酒肉朋友了。对了,把西院这位关上两天,别以为本老爷不能拿她怎样。今日能给她好吃的好喝的供着,明日也能给她卖咯。”贾知县恶狠狠地说道。
--------------------
兰枝硬撑着起了床,她把自己柜子里最舍不得穿的衣服穿上,仔细梳理好自己妆容。应儿是个爱美的小丫头,什么铜镜脂粉的都整齐的摆放在最里边的架子上,他们住的地方很狭窄,只能放得下两张床,因这里位置不好,里头经常阴湿湿的,其他的人宁愿一起挤一块,也不乐意选这间屋子住。临走时兰枝拿走了针线堆里的一根银针。
“大妹子,要出门啊?看你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好。”
胖婶笑呵呵的朝她招手,兰枝微微一笑,应道“出个门,没事,前些日子多亏了你们,谢谢了胖婶。”
“跟我还客气啥,慢走啊。”
兰枝从小门里出去,将一头长的巾子盖在头上,半包住自己的脸。这还没出巷子口呢,她就感觉到一阵阵眩晕感袭来。她扶着墙壁将银针戳进自己的大腿上,一点痛意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听闻太傅大人如今住在驿站里,她扎了自己足足二十针才走过来这边,此时的驿站多了许多官兵守着,便没有往日这么随意。但周围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各小摊小贩都在招揽着生意。
兰枝在正对着驿站的茶水小摊坐了下来。
果不出所料,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兰枝就看到那人,她慌忙中还不小心将茶水撒了出来。方知珩刚出驿站几步,便有一位女子紧跟其后。时隔多年,他的样子没多大的变化,只是鬓角边多了些髯迹,平添几分稳重。
蒋姨生得貌美,他的样子多是随蒋姨,狭长的眼角同蒋姨如出一辙。兰枝不敢多看他,又不舍得不看他。她要认认真真地看他,仔仔细细的将他的容颜刻在心里头。
不知是否方才伙计一惊一乍让方知珩警惕了,或者是瞧见什么,他看了这边一眼。兰枝赶忙将头巾拉高一点。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
-------------------
“大人,怎么了?”一旁的女子见他停下来,有些不解。这名女子姓万,名秀兰,是当今相爷最不受宠的庶女,若不是遇上方知珩,想必是被哪位高官迎进府里头做小的。自从方知珩娶了她,她和她的生母在相爷府的地位是水涨船高。
这万秀兰虽是正儿八经的太傅夫人,表面风风光光,可谁知她内里也有说不出的苦,她与太傅大人成亲近十年了,可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这府里头养的孩子都是太傅从外头抱回来养在她膝下的。
这次出门是她央着好几次太傅,后者才松口让她同行,她也不奢求什么,只求太傅他能够怜惜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