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杀扎浮
梦离从醉仙楼匆匆赶回侯府,中堂那些丫头招呼她一道聚着小酌庆祝中秋。
她摇头拒绝,有人阴阳怪气道“她现在攀上孟掌令,哪里还理的我们?”
她未做理会,回了阁间,自床板上摸索,从下摸出那种画像。
徐徐打开,与醉仙楼看到那个人几乎是重叠起来。
梦离将手摸向心口,才发现自己心跳能这么快。
比看见青时跟人拥抱还震惊的是,赵梦卿作为符胤旧党却跟一个当年策划灭杀符胤的太师在一起,还刻意为其隐瞒。
而青时又是如何跟那人扯上关系的,那可是李木的人!贺今舟的世敌。
她一时觉得从不曾看清过青时,那个雨夜,她可以柔软无骨地攀附在贺今舟身上索吻,也可以在青楼跟一个侯府世敌紧紧拥搂。
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什么,将纸藏在手袖中。
而这边青时也回了中堂,晓琴正好拿着托盘过来,上面叠放着月饼。
“青时姐,上回多亏了你。母亲病虽未大好,现却能如寻常一般吃食行走。这是我阿兄送来的,特意说了要给你备下。”
青时笑着接过,道“多谢。”
晓琴却未急着走,带了些扭捏道“我这月例有限,但阿兄也在做活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把银钱给你的。”
“我不急。”青时淡淡道,“快去歇息下吧,这样晚了。”
晓琴感动地握了握青时的手,凑上前轻声道“半个时辰前,我见京樵往这晃了几眼。”
青时眉心微拧,却听晓琴安抚道“不过怕不是侯爷刻意使唤他来的,云池这么晚也闹腾的着,许是想叫你去缓和些。”
“怎么说?”
“侯爷的母族那位闹出了事,侯爷严明警告过,他还是不管不顾要去杀李太傅的人马,暗中做计,却把自己绕了进去。”
“手下人折损不说,还叫李太傅抓了把柄,明天他该就传出侯爷通外族的消息。怕到是不怕,就是悠悠之口难堵。况谢无禅也会借此做势,唉惹了一堆麻烦。”
青时知晓了个大概,回到阁间时,心下慌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待躺在床榻上时她才稍微安下心来,醉仙楼里阿兄说他现在是那些军兵中的一员,曾受恩于李木。
五年前离开是被李木召回,要助他办成一些事后才得自由身。
他还说两人真要逃离京师,要等时机,往后两人会面都往醉仙楼去。
青时总觉他说的不清不楚,待她要细问,他只说以后都会让她知道,他在瞒着自己什么
其实,青时还说或许不用逃。
她可以等五年后身契到期,再跟他一起走。
段以安却止住她的话,五年,京师不知会发生多少事,变数太大。
青时才后知后觉自己这话说的简单,五年后,贺今舟就会放过她么?会腻歪了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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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池内,扎浮正梗着脖子粗声骂道“这狗娘养的,李木老儿真阴险。比不得我们那雁北汉子,不敢硬着来,尽弄些腌臜圈套!”
他继续喋喋不休的骂着,而正坐于上座的人未置一声,才一抬眼,眸中的猩红杀意不再遮掩。
贺今舟的声音有些灰暗,冷不丁道“不是你上赶着去送命么?”
扎浮未注意他神情,粗声道“我只是看不惯李木老儿这番勾当!那幽州匪乱,兵部主令,哪个不是他策划的?按道理早该厮杀一番了!还等甚么,可不止我这样想,雁北的族老也来传过信!”
“你自持聪明的结果就是支部的人被李木军兵杀的只剩些散兵,叫吾惹所有人疑心勾结外族。吾都要怀疑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贺今舟讥讽着,他从高位上下来,脚步不疾不徐,有一种狂风骤雨欲来的压迫感。
扎浮眼底勾起嘲讽,他身形健硕高大,看贺今舟也不像看主上的眼神,好似还在透过他望着十几年前在雁北寄人篱下的小子。
他不耐道“此次不过是失误,你再给我一些人马,我再”
“吾有无跟你说过现在不是时候。你斗李木,给谢无禅可乘之机,坐享渔翁之利。雁北怎么有你这样的的蠢物。”
贺今舟走在案桌旁,拈起一张纸信,猛地扫在扎浮脸上,厉声道“吾前几日跟你说过,查探着李木那些军兵人手的位置踪迹即可。吾前脚刚走,你后脚边加急了人马去打,扎浮,你眼里,有吾这个主子吗?”
“雁北只信万物之下,草原为主。不信汉人这些主仆尊卑。”
扎浮毫不客气地回道,络腮胡藏住的嘴角翁动。
贱种。
贺今舟不用猜也知道他无声咬牙说些什么,想些什么。
他闲闲地走上前,目光对视间隐有滔天风暴,灯火也被带动的一央一央。
“你跟苏家走那么近,借吾的名义收了不少礼和美人。这怎么说?以草原为主。呵,怕是你在京师好日子过久了,早忘了是谁给你的这份尊荣。”
扎浮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直要捧腹,贺今舟站在一旁冷冷看着他。
扎浮笑完,眼神死死地盯着贺今舟,蓦地提高音量骂道“姓贺的,你莫忘了在雁北是谁扶持你!抚州那场匪乱,你是被那贺明当做野种扔出来,瘦鸡儿一般被陌槐带回雁北。我们雁北人,永远对你有恩。”
“你有脸提醒我不要忘本,却忘了从前你如何讨日子过。你那母亲不过最不得宠的公主,与汉人勾结成婚,生你这么个玩意儿。若不是瘟疫死了人,哪里论的到你这样一个混杂贱种”
扎浮咽咽口水还欲再说,却说不出话来,脖颈袭来一阵阵痛感,血喷溅满地。
他忙后退几步,退至门阁上靠住。
窗屏上霎时有滴滴如梅花半的印记。
扎浮猛地倒地,眼睛睁大,身子抽搐个不停。
他强撑着,低声支吾骂道“你就不怕族老派人贱种竟养了头白眼狼”
可很快鲜红血液混着话语从他喉咙出来,与地上的融合在一起,蜿蜒在贺今舟脚下。
“吾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棋子,你死了,那边自会再派人来。”
他沉声说完这句话,雁北那些人早不敢这样跟他这样说话,只有扎浮还把他当做从前那个寄人篱下脆弱的少年。他早就变了。
匕刀还插在扎浮脖子上,他神色冷冷,却有着蚀骨的狠劲。
抽刀之下,扎浮的的呜咽声戛然而止。
京樵未进门前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走近才看到贺今舟站在一句无头尸身旁,头被砍在一旁,他的脸上还有溅上的未干涸的血迹。
“明日将头身都挂去城门,就道隐藏京师的雁北女真异族主首被剿灭。”贺今舟冷冷地吩咐下。
京樵心怦怦地乱跳,忙颤声应是,不敢看他的神情,垂头上前将帕巾递给他。
贺今舟接过帕巾慢条斯理地擦起手,再抹了下脸,背过身去。
京樵大气不敢出,要出去招呼侍卫上来处理这狼狈的一地。
就听贺今舟的声音似远似近,如空山余音,悠悠地回荡在屋子里。
“幼时我初到雁北,那儿狼群肆虐,雁北人都知道怎么与它们打交道,我被那儿的部族子女戏弄,他们把我丢在狼群中,扎浮将我从狼口中救下”
京樵抬眼看向贺今舟的背影,说不清的寞寥和孤寂,让人联想到京师最彻骨寒冷的时候。
京樵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甚么滋味。
贺今舟轻轻笑了笑,能看见他肩膀耸动了下。
“后来,我已经不用人救,赤手空拳也能杀死几头狼。”
京樵面露戚色,喃喃道“侯爷”
他再抬眼,就见见贺今舟径直地走出了门。
鞋履踩在木板上发出佟佟的声音,好似在预示着什么。
京樵忙跟出去,就见稀薄的月光下,他龙行虎步往中堂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