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身死
近来，徐世瑜帐下来了位能将，短短时间就赢得了军中所有人的赞誉。
此人正是许元墨。
这许元墨年纪不大，手段不小，说起话来瞧着是个读书人，可真在战场上见真章，方知此人还有一身好武艺。
不止武学不错，其他手段也让人惊叹。
这简直是个人才，天分不输徐世瑜的天才。
对于军事谋略方面也是头头是道。
只除了，实战经验不足。
这样一个能人，很快就得了徐世瑜的看中，被他重点培养，甚至于，在和太子的第一场战役中，许元墨是冲锋的主帅。
当然，年纪轻轻的许元墨和太子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一场败仗不算什么，徐世瑜安慰他：“你总说纸上得来终觉浅，实践才能见真章，这一次的失败，将它看作是一次锻炼的机会。”
和太子的首场战役，徐世瑜让许元墨上场也是有原因的，
许元墨此人脑子活泛，点子多，对战普通将领是绰绰有余，但面对城府深的，终究还是嫩了些。
此战，也正好让徐世瑜看看太子的手段和能力。
这么一瞧，确实厉害。
许元墨输的不冤。
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并非一事无成，他有足够的聪明才智，亦有坚韧不拔的品质。
皇家不养闲人，更何况是境遇不堪的太子。
对于后来的战役，徐世瑜在谋略上更加仔细认真了。
太子出征没那么简单，他手底下能人不少，另外还有钦天监给的法宝武器等。
先天优势上就胜过黑铁骑。
在往后的战役中，太子三胜两败。
徐世瑜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五场战役持续了一年之久，等于微知道许元墨投了徐世瑜后，已经是一年后的事了，许元墨声名大噪，已经是能在朝廷的战报上挂名的人物了。
对于许元墨的去处，于微其实还是挺惊讶的。
千防万防，还真没防住这一手。
不过人心难测，于微并没有放太多精力在他身上，再一个，这个可是男主，天道宠儿，于微的点点计策也未必真会对他有多大的影响。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于微早在一年前就带着孩子隐世了。
期间还少不了钦天监的帮助，只能说平常的基础打得好，关键时候人情就体现出来了。
监正不管这些事，其实也算间接性的帮了她。
徐莹倒是被皇帝的人严加看管了起来，但这里可是钦天监，严加看管可以，真要动人没有监正的允许可不行。
监正呢，在太子出征后恰到好处的闭关了，这让皇帝有时候想找他都不行，只能在宫里气得直跳脚。
太子离开一年后，霍远离开钦天监，去了战场，他给太子带去了新研发出的大规模杀伤力热武器。
霍远走了，于微心里也时常不安。
热武器的思路是她给的，这东西对普通士兵的伤害是不可估量的，低品武修直面也会丧命，中品当然也要受伤，高品，那等试了就知道了。
此物对战争上的影响力可谓不小，能造成敌方伤亡惨重。
于微不是圣母，可她也不想造业太多。
更何况这些人大部分还是当年那场战役里活下来的人，差点成为冤魂的将士，现在回过头来报仇，站他们的角度来说，确实没什么错。
错的人是皇帝，如果可以，于微更想直接把皇帝交给对方来平息这场战争。
因此走前，她特意交代，此物影响甚远，造业太深，切勿滥用。
古人对这方面微讲究，更何况霍远也不是喜欢滥杀的人。
东西连着于微一封信交给太子，太子若有心，自然知道怎么做。
可若是非要一意孤行，她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能做的，只是尽自己的努力让天下尽快太平。
战事打到现在，于微才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民不聊生，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想让谁胜利的事情了。
遭罪的是百姓。
黑铁骑想要打到京城，朝廷必然奋起抵抗。
大梁大小城池四十八个，真要一个个打下去，百姓简直不用过日子了。
她仍旧站她的立场，黑铁骑目标是报仇雪恨，虽然顾及民生，但民生依旧不可避免要被波及。
战事打到现在，黑铁骑已经不是原来的黑铁骑了，中间编入的新兵，鱼龙混杂，未必各个志向远大，中间也有那么些个目的不纯粹的，饶得百姓困苦不堪。
且打仗需要的军需，黑铁骑没有雄厚的国库做后盾，只能从百姓那里取。
就这样耗着，养着几万十几万的兵，百姓日子能好过？
在她看来，只要这场战事消停，太子班师回朝，嘎了皇帝，登基后，才能慢慢恢复国力和民生。
嘎了皇帝简直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事，没有之一。
京城如何先不论，总之还没乱到大本营。
太子和黑铁骑有来有回，期间也会丢城池，但也不是没追回来过，朝廷一直持观望态度，没有贸然调回太子，也没有另外再派别的皇子或者将领去替代。
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
这场战役持续了六年。
直到————
徐世瑜身死，许元墨带着他的头颅投了朝廷。
这样一代天之骄子，这回是真的湮没在了沙场。
战报快马加鞭传到京城时，于微正对着几个孩子交代事务。
徐世瑜身死不是没有预兆的，此前就已经受伤，前线更是传出他性情大变的声音。
事情起因是他约束不好部下，在那样一个乱糟糟额环境里，原先的人已经很难再维持本心，和光同尘是必然的。
这样的人和事，有一就有二。
和徐世瑜一心报仇的人不少，但生活压抑久了，就需要调和。
或者金钱，或者权利，或者女人。
徐世瑜倒是没和他们一样，但这些人中不少是当年那场战事中苟活下来的兄弟，大家活下来不容易，报仇也不容易，他没管太多。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开了口子，就缝不上了。
事情发酵得越来越大，黑铁骑中唯一的清流除了徐世瑜，就只剩下了许元墨。
他那时受了重伤，要想治好，不是没机会，但他突然就累了，很累。
他问许元墨：“你说我带着那样一群人，打进京城，然后呢？”
他若是当了皇帝，那必然是昏君，他不通政务，情意过重，一个两个还好说，兄弟多了，难道真要赶尽杀绝。
若非报仇享乐，那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又为了什么？
许元墨那样一个能说会道的人，瞟了眼屋外，武夫而立好，纵然隔了两个院子，丝竹靡靡声依旧传入他的耳中，期间掺杂着金银碰撞的脆响和男女之间的调笑。
他难得没说话。
徐世瑜也不在意他说不说，只自顾自道。
“当初平反时，他们还是大好儿郎，心中有怨，有恨，也有远大的抱负，我们一起说好安邦治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才不过短短几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元墨，你说，我这平反还有意义吗？”
许元墨在心底摇头，面上却不显：“您是累了，要好好休息。”
徐世瑜笑出了声：“你说的是，十多年了，我竟未曾睡过一个好觉。”
说完他闭上眼，许元墨静静在他床榻旁守着。
许久，原本他以为睡着的徐世瑜突然又出声。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妻子，她很厉害，还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各个聪明可爱，元墨啊，我有点想她们了。”
许元墨咽下喉间酸涩：“等到了京城，您就能见到他们了。”
这世上，能叫许元墨真心信服的人只有徐世瑜。
自入了他麾下，见识到了一个将领的风度，许元墨一个现代灵魂却心甘情愿想要臣服。
可这个将领太重情义。
一个将军，重情义是好事，可太重了，就不好，很难再约束手下。
更别说是一国之主了。
徐世瑜能力能强，这是事实，可下头总有人在拖后腿，这也是事实。
许元墨知道，这是当年那场战役留下的后遗症，黑铁骑的话事人太多，有实权的太多，后来的想要上升很难，个个都想挤破脑袋往主将身上钻，就不得不用上手段。
男人心底渴望的，无非就三样，钱，权和女人。
话事人也一样，他们只是更有道德底线。
只是凡事不能破例，破例就收不住了。
这样一支骄奢淫逸的军队，纵然再有能力，也能被敌人击破。
他们是走不到京城的。
太子宛如天神，阻挡着他们的路，黑铁骑做不到的，他全能做好。
许元墨纵然再有能力，也越不过徐世瑜去。
这样渐渐想着，他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徐世瑜已经身首分离，枕边，还有三封被血浸染的信。
一封给他。
一封给太子。
一封给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