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谁的人
话虽重了，可道理是对的。
堂内所有人不发一言，老太太管血脉就不错了，还想让她管一个外室？
至于二房，徐世杰是男人，大哥都没说话，就算大哥说话了，又关他什么事，不是他房内的事，他怎好开口。
至于刘氏，虽然和程氏关系不睦，但看戏她在行，这个时候给人添堵，也不是怕大嫂事后报复，主要是同是一家人，是吧，没那必要把关系弄僵。
至于于微，古代妻妾成群她都恶心，更别说外室了，比三儿还不如。
那个妇人左顾右盼，见堂内没一人为她说话，瞬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于微觉得这人应该是上过琼瑶奶奶的实践课，那眼泪大颗大颗的，说掉就掉，还没划过面庞就砸到地上，我见犹怜。
“妾自知上不得堂前，原也没敢奢望进入这高门贵户，只是孩子无辜，妾别的不求，只求夫人善待这孩子。”
说完，猛的拽了一下孩子的衣袖，带着哭腔的笑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瑞儿，快，快叫母亲，往后这就是你的嫡母，快给嫡母磕头！”
叫瑞儿的孩子被自己娘这么一拉扯，哪里还管什么母亲不母亲，只嚎啕大哭，拼命喊着：“娘亲不要走，瑞儿只要娘亲，娘亲去哪瑞儿也去哪。”
多么感天动地的场面，除了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外，徐世昌亦是一脸的不忍。
至于其他人，呵，还是只当看了一场戏罢。
明摆着想要借着孩子登堂入室，在场的又不是傻子，当然，徐世昌未必看不出来，但这是他的枕边人他的老来子，徐世昌的心，偏了。
“涵儿，让乔乔一起留下吧，安置在偏院，孩子不小了，道理未必不懂，你这样做，何必呢。”
涵儿是程氏的闺名，徐世昌已经多少年不曾这样唤过她了。
如今却是为了别的女人，程氏只觉讽刺。
她呵呵笑了起来：“你们一个个倒是打的好算盘，既然都做好决定了，又何苦来问我一遭。”
程氏目光悲凉，撇过眼再不看徐世昌。
这事儿，在程氏的妥协里，就这么定下了 。
也不论在大房几个孩子眼里，这个做爹的有多么让人失望，程氏这次，是真的吃大亏了，回去后就发起高烧来。
这些后续都是刘嬷嬷告诉她的，刘嬷嬷堪称耳报神。
她们不知道的是，三皇子在某日下朝后，和徐世昌并行在宫道上，闷热的宫道上没几个朝臣了，有的也都是三皇子的人。
徐世昌对三皇子的行为很是警惕，行过礼后就不再言语。
三皇子却看着徐世昌笑了，自顾自说了起来。
“五年前户部李侍郎家里跑出去过一个女子，女子是商户从扬州带过来送给李侍郎的升迁礼，可李侍郎那人，徐大人应该知道，看着就体虚无力，自然就爱上了一些旁门左道折磨人的法子……”
三皇子一边说，徐世昌一边猜测他的用意，没头没脑的话，却让徐世昌很不安。
三皇子似庆幸般喟叹一声。
“最后那名女子不堪受辱，直接跑了，可身契却没带走，这不，本殿下听说徐大人近来纳了房小妾，还得了个儿子，本殿下要恭喜徐大人，徐大人宝刀未老，这可是件大喜事啊。”
家里的娇妻因为这件事病得不轻，美妾却是别人的人，孩子倒是亲骨肉，可出生不明不白。
三皇子几次三番拉拢不成，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啊。
那么乔乔，究竟是谁的人？
徐世瑜紧紧攥着手中的契书，只觉得火气上涌，心里有条巨龙在喧嚣着，迟迟找不到出路。
“多谢殿下告知此事。”
一个字一个字的，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三皇子见好就收：“徐大人客气了，大人近来要是有什么需要本殿下帮忙的，大可直说，本殿下能帮的，自然不会推辞。”
话里的机锋，徐世昌能听明白。
乔乔的卖身契不出意外，肯定不在李侍郎收里了，想要拿到卖身契，得投靠三皇子。
乔乔这样设计他，徐世昌自然不会心疼乔乔的奴籍，反而是他儿子，因为年纪大了而格外上心的小儿子，那孩子聪明，且极像他，徐世昌不可能任之不顾。
于是在回府后，他没有一如往常去看望生病的程氏，而是直奔乔乔在的偏房。
一进入房间，徐世昌毫不怜惜的掐上女人脖子，睚眦欲裂：“贱人！你到底都瞒了我写什么！”
放门外有徐世昌的侍从把手，是以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外人知道。
程氏只当他是去看美妾去了，气得多吃了一颗宁心丸。
一个时辰后，徐世昌从房内出来，不见人送出来，侍从侧头一瞟，就见那美妇人瘫坐在地，美眸里全是侍从看不懂的绝望。
出了偏房，徐世昌直奔程氏那里。
程氏正生气呢，转头却看到徐世昌面如锅底黑沉的脸色，瞬间心里一个咯噔。
偏房那位，这么有能耐的吗，把人气成这个样子？
既然徐世昌生气，程氏也就不生气了。
她还没开口上眼药呢，就听徐世昌说：“偏房那边派婆子把手，不许那贱人踏出去半步，也不许外面的人和她有接触！”
呦呵，这是气得不轻？
程氏不答反问：“若是瑞儿要见他娘……”
毕竟那贱人就是靠母子情深进的府。
徐世昌脸色依旧难看，但面对程氏的问题，他还是想了想才回答：“瑞儿跟他几个哥哥在前院启蒙，我会派人看着他，不让他靠近偏院半步 。”
得，徐世昌都安排好了，程氏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是羡慕又嫉妒。
那贱人的孩子在前院，和徐世昌少不得有一番接触。
想当年她儿子启蒙时，也没有瑞儿这样得他父亲看重。
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不过那贱人到底是怎么惹上了徐世瑜的？
想不通就不想了，也就是次日，程氏先去了松鹤堂，又去了二房一趟。
要不是因为和于微矛盾激化得比较厉害，程氏都想把那贱人被软禁一事传的人尽皆知！
乔乔的事情必须解决，瑞儿的身份是部分，另外一部分，在于乔乔的身份暴露，被政敌拿来做文章，会影响徐世昌的仕途。
三皇子摆明了要徐世昌做他的狗，这个主人，徐世昌不认也得认。
在这一刻，徐世昌真恨不得乔乔死了算了。
从前温柔乡里腻在一起的人，如今说翻脸就翻脸。
可三皇子已经知道这件事，这个时候弄死乔乔并非明智之举。
户部李侍郎要是一纸状书告到陛下面前，诬陷徐世昌拐走他的小妾并将其杀害，再有三皇子的加入徐世昌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
陛下本就对三弟心有忌惮，这是诸公们心照不宣的事实，徐世昌这么些年一直卡在四品心里难道一点数也没有吗？
陛下不会允许武将世家独大。
他也曾想过要不要给徐家留条退路，可徐世瑜一直是坚定的中立派，徐世昌也不知道该把宝压上谁家，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做罢。
三皇子……会是那个人吗？
不得不说，徐世昌也有自己的野心。
他在四品这个位置上做得够久了。
书房的灯火亮了一夜，清晨，天空露出鱼肚白时，一行人从书房出来，有的眉头皱起，有的面露喜色。
和幕僚商议了整完，徐世昌也下定了决心，他唤来侍从：“准备一下，我要出府。”
他要去见三皇子，就要避开府中三弟留下的人。
两日后，于微在三房听刘嬷嬷慌张来报：“大爷新纳的小妾，死了。”
于微一惊：“怎么死的？”
刘嬷嬷附在她耳边：“说是这两日头疼，晕倒后脑子撞了一下，就这么死了。”
于微皱着眉，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毕竟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很难不让人多想。
刘嬷嬷像是为了解她疑虑，低声说：“都在怀疑是大夫人，那个孩子如今也赖在大夫人房门口，斥责大夫人容不下人，害了自己娘亲。”
于微早就知道那孩子不是个个天真的，自己亲娘都死了，这会儿肯定也装不下去了。
“大夫人现在如何了？大爷什么态度？”
刘嬷嬷一愣，想了想后开口：“大夫人称病没有出面，大爷……大爷只说大夫人病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妾操劳，让大夫人好生修养，死去的人福薄，又让下人安葬了，孩子如今被大爷带去了前院……”
那孩子是瑞儿，因为才进府，程氏病了，没人操持，是以也一直没有入族谱排名号。
只是徐世昌的态度，让于微奇怪。
大家都怀疑程氏，怎么徐世昌不怀疑的吗？
还有啊，她那日分明瞧出徐世昌对那乔乔显然是有情的，死了就一句福薄打发了？
到底是薄情还是另有隐情？
于微觉得这里头或许有事，但毕竟是人家房头的，只交代刘嬷嬷：“既然那边都处理好了，我们就不要多探究了，横竖与我们无关。”
刘嬷嬷点头应是。
大房那边的事情抛开不管。
一晃又过了一个月，天气渐渐转凉，随着中秋佳节也要到了。
这次的秋收让于微很是满意，种下的都是耐储存的粮食，基本上都供给给了几家粮商。
山上的果树苗路子都准备好了，只等春季来临，就可以从卖苗人那里买上一批树苗。
如今京城周边几个村子的人，但凡有劳动能力的，都进入了于微的田地劳作。
于微也让碧桃在这些秋收的粮食中挑出上乘的粮种，等待明年的播种。
一个秋收，让于微赚了个盆满钵满，还有卖画本的钱，于微现在的库房让她有满满的安全感。
除却这件事，于微还要面对另外一件，那就是中秋的时候，皇后邀请命妇们前往皇宫赴中秋宴。
原本这次中秋，于微是打算让四个孩子碰个面的，现在是不成了。
她也要趁中秋前，去看一下两个孩子，并跟他们解释一番。
毕竟中秋佳节，小孩也会期盼团圆的。
于微只能争取做到不让他们失望，却阻止不了他们当天的失落。
马车慢悠悠行驶在大街小巷上，让于微有些惊讶的是，这次回来的时候，居然没看到两个孩子。
她问管家：“他们人呢？”
管家恭恭敬敬：“和黎叔一起出去了。”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管家摇头：“按以往来看，应该要到晚上。”
“等他们回来你和他们说，明日我再来。”
扑了个空，于微也没打算转道回府，她打算去看看自己接济的那些孩子们。
济世堂的孩子有十八个，还有两个老人，一起二十人，住在一个两进的大院，离青石巷的宅子不远。
马车行到宅子前，车夫敲响房门道明来意，开门的是名老妪，于微对她的身份了解，对方也听说过她。
毕竟要是没有于微，孩子们也没有如今的生活。
老妪一脸感激的迎了人进来。
于微一边走一边看，嘴上还不停的和老妪说话。
两进的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一路过来，于微能看到大一点的孩子在洗衣劈柴，牙牙学语的孩子在一旁递皂角或者收拾飞溅到一边的棍子。
再大一些的在侍弄菜园，或者拿柳条和竹棍编箩筐，旁边有一个躺在藤椅上的老头在一旁指点。
气氛很好。
“不知夫人今日来是有何吩咐？”
于微扶着肚子，唇角牵起淡笑：“老妪不必紧张，我就是路过，过来看看孩子们。”
那老妪点头，一脸感激：“夫人心善，我和孩子们都感谢夫人。”
于微看向那老头：“那位大爷身体如何了？”
老妪看着于微目光所及的方向，神情温和：“能吃能喝，精神头十足。”
就是不能走了，不过也比之前昏沉沉瞧着随时要去了的模样好太多。
随后，老妪招来孩子们，要孩子们给于微磕头。
于微挺着肚子不方便，给碧桃使了个眼色，碧桃连忙将孩子们拉起来。
孩子们打量着于微，于微也打量着他们。
女孩子居多，男孩也有几个，但年纪较大，最大的那几个看着有十来岁了。
于微又让车夫将买来的点心分下去，孩子们都很高兴。
小孩子们开心的吃着点心，大孩子们则是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下定决心般，齐齐跪在了于微跟前。
“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我们想伺候夫人左右，望夫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