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上十三）
蛋糕吃了一半涂了一半，众人轮番上阵，郭黎负隅顽抗。包厢里到处都是叫喊声，郭黎的头上身上都是奶油，顶着蛋糕帽四处逃跑，被几个男生扑倒压在身下，冒出个头的时候口中大喊：“别都浪费完了，给我妹妹留一块！”
小雅笑着走过去，在他脸上抹了一手黑色的糖蜜：“放心吧，早给你装好了。”
郭黎大叫一声：“李小雅你给老子脸上抹了什么。”
李小雅笑着说：“刚从厕所出来，你说是什么？”
郭黎动弹不得，大吼道：“你给老子记着。”
李小雅嘻嘻地笑个不停。
一个包间里开了ktv，几个男生在里面喝啤酒，吊着嗓子唱歌，鬼哭狼嚎。王春暖视线到处找不到江豪，自觉地沿着墙边走，到处找他。一个穿白色长袖衫的高个子男生跟她撞了个照面，手里放下一瓶啤酒，好奇地打量她：“你是尧都的，还是恒远的？”
王春暖微笑着说：“尧都中学的。”
男生皱眉：“没见过你啊，”顿了顿他又道，“你跟谁来的？”
王春暖如实道：“江豪。”
男生吃惊不小，又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摇着头说：“……不是吧？”
王春暖一点不怯，仰着头问他：“你是哪的？”
男生却顿时有些支吾，低着声音很不情愿地回答：“额……光炳的。”他又用不太相信的眼神看着她，挡在她前面看了一会，语气低而疑惑，“你什么时候跟他好上的？”
王春暖突然冷笑了一声：“这跟你有关系吗？”说完也不理会男生的表情，径自从他身边狭窄的空隙走过去了。
人很乱，东西很多，众人送给郭黎的礼物堆在角落的一个圆桌上，大大小小五花八门。李小雅把一个兔子包装的小蛋糕放在桌上，切蛋糕时不小心沾到了手上，她舔了舔小指侧腹的奶油。抬头时刚好看到王春暖走过来，李小雅笑着问她：“你怎么也不去吃蛋糕？”
王春暖说：“我不知道江豪去哪了。”
李小雅说：“可能到门口去了吧，刚才有人给他打电话，好像找不到地方。”
王春暖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扭头向门口走去。方才说话的男生又向着李小雅走过来，看着王春暖往门口走的身影，疑惑不解地低声问：“小雅，她怎么回事？”
李小雅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江豪的新女友呗。”
“他的新女友不是他们学校的杨柳吗？”
李小雅耸耸肩，无奈地笑：“刘煜你第一天认识江豪啊？”
刘煜一手拄在圆桌上，喝了一口啤酒，摇了摇头：“我是认识他很久了啊，但是那小子有时候阴沉得很，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又喝了一口，看着李小雅认真道，“真的，我上个周末还看见他跟那个杨柳一起逛街，出手豪放得很，去的还是六角餐厅，你敢信？”
“有什么不可信的？不是甩了那个就是骗了这个……”李小雅皱着眉，回头看了看包厢里呼喊调笑的众人，也有些沉默地看了一会，转回头又道，“听说江豪他爸又开了一家公司，混蛋就是有钱……我听前台小姐说，今天这一场，一半都是他出的……”
刘煜笑道：“你信前台胡诌，江豪他叔叔出钱盖的这个楼好吧？”
李小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别告诉我这栋楼都是他家的！”
刘煜哈哈一笑：“看把你吓的。”他摇了摇头，“不是，好像也就是原来在这里有投资，现在早就没关系了——我也是听我爸说的。贺翔宇说江豪跟他爸闹翻了，他爸现在一分钱都不给他。”
李小雅下意识回头去找贺翔宇，视线逡巡了一圈没看见人，回过头道：“他爸不给他钱，他哪来这么多钱花呀？”
刘煜耸了耸眉毛，喝了一口啤酒后脑洞大开，想到一个结论：“可能是他相好给他的。”
李小雅听完给了他一肘，刘煜重重地咳了一声：“卧/槽，谋杀亲夫呀！”
李小雅瞪了他一眼：“你这模样还想当我亲夫，排队都排不上你！”
王春暖推开印着玫瑰花纹的玻璃门，门是隔音的，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这是个不算宽敞的走廊，地上铺着浅黄色的地毯，头顶一排过去全是耀眼夺目的水晶吊灯。有几个不认识的面孔在说话，彼此看见都讪讪地远离着。
王春暖看见一个小隔间里有两个人抽烟，火光一明一灭，两个人很不情愿的样子，隐约听见他们说话。
“……奇了，不准抽烟是怎么回事……”
“……说是郭黎不喜欢抽烟。”
王春暖走过去，没有听到后面的对话。
“切，装得很纯情，江豪不是也抽吗？”
“不知道，可能戒了吧。”
越往前走人越少，地上摆着很多西式的软垫圈椅，三两个一组围着一个玻璃圆桌，一簇一簇的。桌椅外面是巨大的扇形玻璃窗，盛华顶层是十五层，站在十五楼的顶层望下去，车水马龙都变成了很细的线条，人像小玩具一样动着，红灯绿牌闪烁着，显得繁华极了。
都是故意选在傍晚的时候过生日，傍晚的时候人的神智会恍惚。
王春暖却不觉得繁华，心里面空洞洞的。人虽然很多，但一个能说话的也没有，还得费劲力气去解释，取得他们的认可。
原来强行融入不习惯的环境中，还不如孤独来得实在。
她想叫江豪一起出去散步，她很久没跟他一起走路了。
耳边却传来细小的说话声，重物撞击的声音，好像压抑得隐秘而轻微，但还是被王春暖的耳朵捕捉到了。她的好奇心升起来，追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地上铺了地毯，脚步声也被盖住了——
从狭窄的门缝里看进去，一个狭小的隔间里有两个人，男性的身体将另一个人压在墙面上。女的在轻轻地喘，颜色对比鲜明，在黑暗里晃眼得厉害。那只手在四处游移，侵略性很强地攻城略地，却突然地停住了。那两个人察觉到有人在看，先后停下动作转过头来——
王春暖睁大了眼睛，四目相对的时候心脏都停跳了，彼此的眼睛里都写着满满的震惊。王春暖手里提的袋子砰一声掉在地上，书从袋子里跌出来，包装完好的一角折断了，书页蜷缩在一起。
“……对不起。”
王春暖惊慌失措地说了一句，因为激动满脸涨红。一股热气从沿着脊柱窜上来，直烧得脑后一片麻木。压抑在心底的反感上涌，她突然觉得呼吸不畅，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东西不辨地往外跑，一旁的人看到都满脸疑惑，企图拉住她：“你去……哎！”
这个地方不适合自己，王春暖无比确信。她一口气冲到十五层旋转玻璃门入口，迎面撞上一个人，先是微笑的，看到她的瞬间就变得疑惑。
“怎么了？”江豪一把拉住她。
王春暖的声音都变得凄厉起来，但尾音却是颤抖的：“我先走了。”说完一把挣开江豪的手，力气之大连江豪也没拉住，逃一样地冲到了外面，按了电梯直奔一楼。
王春暖见鬼一样跑了，很多人都奇怪地过来看。贺翔宇迈着姗姗来迟的步子走到江豪身边，表情渐渐地幸灾乐祸：“砸了吧？”他说，“明天就是二十号了。”
江豪呆愣地看着已经关上很久的电梯门，转回身看到好几个人都围过来，他的眉间扭了一下，抬手就开始赶人：“没事没事，大家回去玩。”
等只剩下贺翔宇一个人时，江豪才挑着眉，一脸烦躁道：“你他妈到底干什么了？本来还好好的。”
贺翔宇说：“也没什么呀，她太容易受惊吓了。”他又笑了起来，满脸得瑟地道，“就跟你说了，你把不上她的，死活不信。”
江豪看着他说：“你他妈是不是故意使坏啊？你刚才让她看见什么了？”
“我一不偷二不抢，我能让她看见什么。”贺翔宇摊开手一脸无辜，“人家正在紧要关头，她就这么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把我女朋友也吓跑了。”贺翔宇用手背打了一下江豪，“诶，你得赔我一个女朋友。”
“我他妈赔你个鬼。”江豪骂道，“上回那个饼郭黎几个都看见了，就你给我睁着眼赖账，害我今天又得搞这么一出。”
“我赖个什么账啊？那我是没看见呀。”贺翔宇把胳膊圈在江豪脖子上，转了个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不过你既然问了，那我就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一开始就不相信她能喜欢你。”
他开始摆事实讲道理：“你想想你那次在王春暖跟前，又说又笑地讲了那么长一串，人家就一句‘哦’，摆明了不把你当回事呀。我当时看你那个表情，心里真是笑死了哈哈哈……”
江豪冷冷的一抖肩，贺翔宇的胳膊滑了个空：“你他妈想绝交是不是？”
贺翔宇点头，丝毫不以为意：“绝交，好呀，不过你赌输了，得先把钱给我。”
两个月前，江豪看到学校公告栏里的成绩排名表时，与贺翔宇私下打了个赌，一个月内追上年级第一的王春暖，赌注一千块。然而一个月过去了，王春暖不为所动，江豪不甘心输钱，又续了这个赌，这次是三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