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美好的泡沫
经历过跳楼机的无情抛坠和过山车的违章超速所带来的双重打击后，周琴和莎莱娜也算是各自废了一半，变得疲惫不堪。
眼见及此，齐叶欣干脆让他们两个找个地方坐下休息，自己和孟城哲先去玩一会儿，等他们恢复好再看看怎么办。
在大半个小时后，齐叶欣和孟城哲终于回到了约定的集合地。然而，他们只看见周琴孤零零地在长椅上坐着，拿手机漫不经心地看着《乌合之众》的电子书。
“怎么就剩你一个了？”齐叶欣不禁心生疑惑并迅速环顾四周。她将目光重新投向周琴，追问道：“莎莱娜去哪儿了“
周琴抬起手，朝着中央那块空旷的场地随意一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少女正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在幻彩的流光中翩翩起舞。
与此同时，无数五彩斑斓的泡沫从她手中的小巧玩具中轻盈飘起，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点点，将她衬得恰似来自月上起舞的跃兔。
齐叶欣目瞪口呆地看着莎莱娜手里的童年回忆，感叹周琴带娃水平的专业程度，“都玩上泡泡了呀？你是想把孩子给宠上天啊“
周琴与齐叶欣这对异父异母的姐弟俩，在相处模式上似乎逐渐往抬杠这个大方向定型。
一听见她又把自己和莎莱娜拿来调侃，周琴是书也没心思继续看了，在长椅上转过身就想对骂上几句。
然而此时，孟城哲突然伸手捂住腹部，脸上逐露难色，嘴里嘟囔道：“那个”
在心仪之人的面前突发状况，让他多少有些难为情。强忍着突然疼起来的肚子，他不得不缩在周琴耳畔轻声低语：“我去上个洗手间”
齐叶欣见状，稍稍侧过头来，仅通过观察孟城哲此刻的神情举止，便已大致猜到真相。在她面前，掩饰显然已失去了意义，齐叶欣直截了当地问道：“是肚子疼吗？”
事已至此，孟城哲也不再逞强，只得坦然应道：“嗯。”
周琴也扬扬手，让他快去快回，“去吧，太难受记得手机里说一声。”
于是，孟城哲如释重负般匆匆离去，留下齐叶欣和周琴两人静静地守在原地等待着他归来。
看着在远方被泡泡环绕，静静起舞的莎莱娜。齐叶欣默默地看着周琴，心直口快地抛出一个问题：“莎莱娜，她身份方面是不是有点问题？”
周琴被她突然的发言吓了一跳，“你”
“以前住城中村里，这种人不算少的。我也见得挺多。”齐叶欣坐在周琴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有一天，派出所那边要人帮忙担保或者提供乱七八糟证明什么的，别怕麻烦，找我就好。”
周琴心甘情愿地道谢，并叫了一声特别的称呼，“谢谢欣姐。”
齐叶欣伸出手，揉了揉周琴的头发，“那欣姐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很重要的事情？”
齐叶欣微笑看着周琴，拿指尖轻轻在他额头弹了个脑瓜崩，“挺重要的。”
周琴轻轻推开她的手，“你先说。”
齐叶欣突然严肃起来，异常认真地问：“你是真的不喜欢莎莱娜，只想把她当室友看吗？”
周琴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把目光投向远方被泡沫环绕，美得像童话故事的她。
“我喜欢她。”
周琴的声音如平常般轻柔，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想法。也许是觉得这个答案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又补充道，“恋爱意义上的，我第一次明白了喜欢是种怎么样的感觉。”
齐叶欣平淡地看着他，嘴角欣慰地弯起，“你比我想象中老实啊。”
“我国庆前后就知道自己喜欢她了啊。那么久，总不能还对自己嘴硬吧？”
言毕，周琴回望着齐叶欣，“倒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齐叶欣拿手指在自己眼角抹了下，牵出并不存在的丝线，“你就差眼神没拉丝了，弟弟。”
“噗，哈哈哈，”周琴自己都禁不住笑。他看向挥舞着泡沫的身影，平静地自嘲道：“明显到这个地步了吗？”
齐叶欣往孟城哲离开的方向看去，也不知道说话时在想着谁，“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哪有那么容易藏得住。”
她自嘲般说着，“藏得住的，哪能叫喜欢啊？”
她望了周琴一眼，接着说道：“其实我本来想告诉你，要是不想和莎莱娜谈恋爱，就别吊着她，耽误了人家。”
说罢，齐叶欣使劲往周琴肩膀拍了下，又露出了平常的大姐头模样，“现在我安心了！”
周琴可不愿意一直被动，他看了眼齐叶欣，把话题给转移过去，“那你呢？”
齐叶欣马上理解了周琴的意思，“对孟城哲吗？”
周琴嗯了声，并开始替发小解释，“他只在你面前才那么笨，因为他是真的喜欢你，而且第一次恋爱，什么都不懂”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所以在那么多追求者里，我只看上了他，”尽管夜空中存在满天繁星，但齐叶欣却只看向最为明亮的一颗。
古人常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那么在夺目的星空之间，我又是否有独占你温柔星光的权利呢？
她神色中既有寂寞，也有一份捡到宝藏的欣喜，“我啊，其实比你还要害怕。所以天天有事没事的，才这样试探他的容忍度。”
她大概在笑着，尽管这个笑容里没有一丝笑意，“很作吧？”
周琴托着一边脸颊，侧头看着齐叶欣，“我以为是你对他有要求。”
“我凭什么要求那么多，凭我是个被富二代出轨的报纸？”
看见周琴被吓呆的表情，她银铃般的笑声再度响起，却不似过往那般轻松，“没听过我这样说自己吧？”
齐叶欣双手向后一摆，在长椅上伸起了懒腰，“我好歹是在城中村里头长大的。什么脏的话我没听过？什么奇怪的人我没遇到过嘛。”
她顿了顿，似乎没有在和周琴聊天，不过是自顾自回忆着过去，“你知道握手楼吗？我初中的时候，连衣服都不敢挂太出，因为对面楼的人分分钟会勾走我晒的内衣。”
“在大一的时候，学生会第一次开会，其实我就有留意到孟城哲，”齐叶欣仰起头，总觉得头顶的月光似曾相识，“他的眼睛啊，就像十五的月亮，特别明亮干净。从小到大，我好像就没见过这种人。”
齐叶欣的语气中总有些可惜，“但那个时候，我已经谈着恋爱了。”
“啧，和个死渣男谈着，偏偏还觉得特别幸福。”
她嘴角的弧度，似乎有着苦涩的味道，“你们男的，好像都特别在意什么第一次”
齐叶欣气愤地对着空气一握，手里却似虚无的内心，依旧空空如也，“可是啊，哪有那么多女孩能一下子遇到个好男人嘛”
她扭头看着周琴，再次自嘲道：“看来我的前渣男男友没说错，他是挺瞎的，怎么就看上我了？”
“又高又帅，还好脾气，什么样的女孩追不来。”
“都说白纸配白纸，我这算什么？”齐叶欣笑了笑，并用手指点向自己。
可无论表情还是语气，她说话时的样子，都无法让周琴感觉到哪怕一点快乐，“唉，你说我是不是好得那么过分，让他看都懒得看那些庸脂俗粉了，哈哈哈。”
看着齐叶欣撕开血淋淋的事实，仿佛自虐般对待自己，周琴总觉得有些心疼。
“你比你想象中好太多。”
听见周琴说的话，齐叶欣往甩着泡泡的莎莱娜那边瞄了眼，“吆~不怕娜娜吃醋啊？这么夸我。”
周琴非常笃定地回答，“她也这么觉得。”
齐叶欣算是被他彻底撕下了伪装，只能无奈地苦笑，“你们两个真的是”
感觉到气氛越发沉重，周琴稍微拉开了一下话题，“说起来，齐叔叔不是住海海市吗？你怎么就成我老乡，住在咩咩市的城中村了？”
“我们的关系没那么好。来到这边上大学以后，我才和他断断续续见了几次面。”
“所以直到我分手，他好像才知道我谈了次男友，”齐叶欣双手交叉，用力拉动腰部，“至于我家的情况嘛，你应该也猜到了。离了，在我小时候嗯，很小的时候，都没什么记忆。”
“所以我跟着我妈去咩咩市了啊，生活总得过下去的。”
周琴陪她看着漫天月色，忽然幻想出另一个过去，“要是我们小时候就认识，说不定关系会比现在更加好。”
齐叶欣忽然开起了玩笑，“那咱们说不定就成青梅竹马，没孟城哲什么事儿了？哈哈哈”
周琴毫不留情地阻止了这个想法，“可惜了，我现在心有所属。”
齐叶欣配合着周琴，也点点头，“对啊，真可惜。我好像也心有所属了。”
她仿佛损友一般，轻轻拍了下周琴的后背，“不许告诉孟城哲，我看看他什么时候才敢表白。”
那有点对不起孟城哲了。
周琴坏笑着答应了下来，“嗯，我答应你。”
“做个交易吧，你也别告诉莎莱娜。”
齐叶欣往空地那边看了眼，正好发现莎莱娜停下了甩动泡泡的动作，朝着自己挥挥手。她和莎莱娜打了声招呼，然后继续聊了起来，“那你想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要让莎莱娜主动吗？”
“她对你是有好感的，至于到恋爱的程度没有，我就不敢说了。”
周琴沉默了片刻，变得迟疑起来，“我也不太敢确定。我就是害怕她对我的感觉更像是依赖，而不是喜欢。”
“这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
“她的身份很特别。如果我下定决心分享她未来的人生，就必须为考虑好以后的一切，让她能安心地生活下去。”
“我不想在作为她唯一依靠的时候趁人之危。”
语毕，周琴忽然聊起一个貌似毫不相干的事情，“你小时候有玩过泡泡吗？”
齐叶欣回答道：“有啊。”
“她太美好了，就好像泡沫一样，随时都会破碎，然后消失。”
“你啊，和我以前的性格差不多，”齐叶欣无奈地叹息道，“就是想太多。”
齐叶欣用力抓住周琴的头，仿佛要来上一招九阴白骨爪，“要是哪天孟城哲和我表白了，你都没对娜娜表白，我一辈子看不起你。”
周琴用力推开了齐叶欣的手，总觉得快被揉脱发了，“别给我上压力。”
“不踢你几脚，你都不敢告诉我喜欢莎莱娜。”
“我还得谢谢你？”
“对，欣姐很现实的，”齐叶欣亮出一个收款码，恶作剧般眨眨眼，“蓝支还是绿泡泡？”
两个人凝视着手机上的二维码。对望过后，都忍不住笑了出声。
周琴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忽然就回忆起一些往事。面对着齐叶欣，一些压抑在心底的话，似乎也能说出，“唉，你知道什么叫补偿心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