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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妃爱女疑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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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怀月微微一顿,竟不小心溅出些许墨汁来。

    秋月明正把玩着书案上的白玉麒麟镇纸,见此情景,惊呼一声,忙掏出帕子来替她擦拭:“哎呀,姐姐手都弄脏了。”

    “没事,我去洗一下就好了。”慕容怀月笑笑,“倒是你,把帕子弄脏了。”

    正说着话,书夏端上水盆,她净了手,扭头说道:“帕子让书夏给你洗一下,我这儿正好有一块儿蜀中进贡的双面绣牡丹的云锦帕子,送你可好?”

    秋月明忙拒绝道:“这也太贵重了,秋儿不能要。”

    慕容怀月莞尔,从她手中拿过脏了的帕子递给书夏,笑盈盈地拉着秋月明到一旁的玫瑰椅坐下,说道:“一块儿帕子而已,你刚回京没两日,这帕子算我为你接风洗尘——书夏,快去取帕子。”

    片刻后,书夏将帕子取来,柔柔道:“秋儿小姐,您瞧瞧。”

    秋月明接过帕子细细打量,十分欣喜道:“这双面绣虽说两面都是绣的牡丹,但是一正一反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样式。姐姐你瞧,这面的牡丹还含苞欲放的,这另一面就盛开的这样好看,当真是稀奇。”

    “是啊,正好你也喜欢牡丹。”慕容怀月柔和道。

    秋月明稍稍有些迷茫,疑惑道:“姐姐怎么知道的?”

    “嗯?”这下轮到慕容怀月迷惑不解了,“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好看的鲜花我都喜欢。”

    慕容怀月细眉微微一动,想起之前何孝岚说的那番话,于是握住秋月明的手腕,极认真地问道:“你知道我喜欢牡丹吗?”

    “知道啊,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姐姐喜欢牡丹了。从小到大姐姐衣裳的绣花多是牡丹,不说别的,单说姐姐昨儿的粉红大氅和今天身上这身衣裳,可都绣了牡丹呢。”秋月明托着下巴,继续说道,“可惜现在不是牡丹花开的季节,所以我昨天才寻了些海棠送姐姐,丽格海棠虽比不上牡丹,但也算是鲜艳,我想姐姐大概也会喜欢。”

    面对秋月明如此真诚的心意,慕容怀月却开心不起来,她抿了抿薄唇,问道:“那你呢?”

    “什么?”

    “你喜欢牡丹吗?”

    “喜欢啊,刚才不是回答过姐姐了吗……”秋月明本糊涂着,可见慕容怀月一脸认真,她也跟着认真起来,连回答都带上了些许谨慎。

    “秋儿,你跟我说真心话,你喜欢牡丹是自己真心喜欢还是因为——我?”

    “……是姐姐喜欢,因为那时候我想跟姐姐多多亲近。”

    慕容怀月不可置信:“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才喜欢?”

    “是,我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秋月明怯怯的,而后又着急解释说,“不管是否因为姐姐的缘故,我现在是真心喜欢牡丹的。”

    慕容怀月一声不吭,片刻后,见秋月明有些无措,她才缓缓解释道:“秋儿,是我吓到你了。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不要因为旁人而喜欢或讨厌某事某物,也不要因为旁人而动摇自己的想法。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秋月明一时反应不过来,她不明白怎么因为是否喜欢牡丹一事而扯到旁的地方去了。

    慕容怀月见她疑惑,本想细细解释,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便轻叹一声,温和说道:“算了,我们去作画吧。”

    秋月明茫然点头,心中虽还是疑惑着,但也没空去细想。

    两人在房中作画赏画,时间过得倒也快,一晃的工夫天色就暗了下来。秋月明透过窗棂往外头一瞧,忙说道:“今儿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哎呀,光顾着画画了,我都没注意时辰。”慕容怀月也略微有些慌张,忙安排人送她回去。

    上了轿辇,秋月明想起一事,撩起轿帘说道:“姐姐,京中新开了家酒肆,听闻那酒肆老板是波斯女子,不如等天暖和了,我们去酒肆看看?”

    慕容怀月应下,目送秋月明离开后,边往回走边回忆这酒肆。想了半日,她终于记起自己为何对这酒肆毫无印象了。

    那时秋月明邀她去酒肆,她觉得那酒肆来往的大多是胡人,她不喜欢,这才从未去过。

    轻叹一声,她问身边的怜音:“你可听说过那波斯人开的酒肆?”

    怜音略一回想,捂着嘴窃笑道:“奴婢听采买的小叶子提过,他说那酒肆与寻常汉人开的酒肆并无不同,只是这波斯人开的酒肆里——”怜音压低声音说道,“那跳舞奏乐的胡姬当真是惊为天人,引得不少公子去取乐呢。”

    慕容怀月一顿,颇有些不自在:“那不是与凤凰楼并无不同?”

    “小叶子说酒肆里的胡姬与那些青楼女子不同,她们只跳舞弹琴、与客人一同喝酒,并不做别的。”

    慕容怀月不置可否,不太想聊这件事了。

    回到房中,她呆坐着想事情。数月后,等殷文钊、殷淮安回京,他们会带回来一个女子,便是花云。

    这一世,她自然也能和花云好好相处,并不会有太大不同,只是还有一人——

    她与何孝岚上一世那般针锋相对,还失手害了她的孩子……虽说何孝岚不会有这段记忆,但是她不知如何自处。

    万般纠结下,她叫来怜音。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你帮我去打听下何丞相家的小姐生辰是哪天。”

    怜音疑惑,问道:“小姐不是素来不喜欢何孝岚吗?怎么会让奴婢打听这个?”

    慕容怀月一抿薄唇,笑道:“我没有不喜欢她,只是有些误会罢了,你快去吧。”

    怜音没多说什么,只是出了门便去找烧热水的书夏说这件事。书夏听了也是不解,擦了擦手说道:“小姐这两日是有些奇怪,要不要向王妃回禀了,然后请大夫来瞧瞧?”

    “算了吧,小姐能吃能喝,又没有其他不适,我们再把小姐惹生气可就不好了。”

    “也是。”书夏一点头,看着水开了,忙说道,“哎哎,躲开些,别烫着。”

    “我先去了,你忙着吧。”

    西北风一停,天就暖和了不少。到了二月二,连积雪都化完了。

    慕容怀月也难得心情畅快,披了件披风在院中小站。

    打扫的家丁瞧见了,连忙说道:“小姐快回屋吧,虽说出了正月,但到底还没开春,小姐别再冻着凉了。”

    “我稍站站罢了,哪就这么容易着凉了。”

    慕容怀月晨起刚说完这话,晚膳时分身子就滚烫起来。她在被窝里咳了一阵,兀自懊恼着。

    半睡半醒间,她觉得嗓子干得厉害,想要些水喝,费力地睁开眼,入眼是漆黑一片。

    瞬间,心猛地往深渊坠去,一股恶寒从她身后袭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颤着手在眼前挥了两下,霎时,床帐被撩起一角,她眼前一亮,怜音捧了一盏烛火,俯身问道:“小姐醒了?是要喝水吗?”

    慕容怀月如同劫后余生一般,惊惧之余,深感庆幸。

    她看着怜音,语气缓慢:“我有些渴了。”

    怜音一边将床帐挂起,一边说道:“就是担心小姐半夜口渴,睡前书夏便把小银吊子拿进屋里煮着姜汤,还搁了不少红糖在里头,奴婢这就给小姐盛一碗。”

    慕容怀月吸吸鼻子,无奈鼻子塞住,什么都闻不到。

    怜音端上一碗姜汤,小心吹了吹才递过去:“小姐,小心烫着。”

    慕容怀月慢慢喝了一碗,又说道:“我还要一碗。”

    怜音忙又盛了一碗递过去。

    慕容怀月一连喝了三四碗才罢休,怜音在一旁瞧着,忍不住笑了:“小姐之前生病总要王妃哄着才肯吃这些呛人的东西,更别说吃那些苦得倒胃的药了。”

    慕容怀月漱了口,同样笑道:“等你吃过苦头了,就知道这些算不得什么。”

    怜音打趣道:“小姐这话说得不对,难道小姐吃过苦头么?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人敢让安平公主吃苦头不成?”

    慕容怀月一笑置之,并不多说什么。

    “小姐快睡下吧,多发几回汗就好了。”说着,怜音替她掖了掖被角。

    慕容怀月见怜音要将床帐放下,忙说道:“就这样挂着吧,别放下了,蜡烛也别都熄了,留床头那两支燃着。”

    “好,小姐快睡吧。”

    翌日一早,慕容怀月侧卧在贵妃榻上喝着一碗碗的姜茶,王妃过来看到,忙劝住:“喝这么多,也不怕烧坏了胃。”

    慕容怀月拢紧披风,撒娇道:“母亲,月儿难受。”

    王妃让人把药膳端上来,说道:“我一早去膳房做的,趁热吃了,好的快些。”

    慕容怀月趴在王妃怀中,赖着好一会儿,才坐起来用膳。

    药膳很是清淡落胃,虽说她鼻塞脑热的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吃了好一些。

    “父亲呢?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你父亲一早被圣上传召进宫了,也不知有什么急事。”

    慕容怀月仔细回想也是不知,之前她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若非事关殷淮安,她定是不闻不问的。

    可经历了那遭事后,她才知道原来殷文钊和殷淮安的权势竟如此强盛,强盛到可以带兵围剿元亲王府。

    她的父亲是圣上的叔叔,她与圣上是表兄妹,如此关系,圣上都要为了安抚殷家叔侄而不得不问罪王府。

    这样想着,她禁不住问道:“母亲,父亲在朝中很受圣上重用吗?”

    王妃一边为她盛粥一边说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随便问问嘛,关心下父亲也不行么?”慕容怀月想蒙混过去。

    “你呀,真是病糊涂了。快些把粥喝了,一会儿母亲陪你吃药。”

    慕容怀月急急咽下鱼肉粥,说道:“母亲一早为我做膳食怕是累着了,快去歇着吧。”

    王妃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不行,我得盯着你把药吃了,不然你若是耍起小性子来,怜音和书夏可拿你没办法。”

    慕容怀月含了口粥,嘟囔着:“我现在不这样了。”

    “嘀咕什么呢?”

    慕容怀月摇摇头,快速喝完粥,和母亲说了会儿话,药和蜜饯便端了上来。

    王妃端着碗,舀了一勺药汁,轻轻吹凉后喂到慕容怀月嘴边。

    “母亲,我自己来吧。”

    王妃一愣,半信半疑道:“这药可苦得很。”

    慕容怀月接过药碗,边用调羹搅着汤药,边轻轻吹着,等药稍微凉一些,她便一饮而尽。

    慕容怀月将空碗递给王妃看,抬着下巴说道:“母亲,我厉害吧?”

    王妃微怔,旋即笑道:“月儿长大了。”

    “母亲快回去休息吧。”

    王妃颔首,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她扭头看着窝在榻上的女儿,又看看桌几上未动过的蜜饯,心下浮起一层疑云。

    慕容怀月问道:“母亲怎么了?”

    王妃笑笑,只说了句“好好歇息”便匆匆离开。

    回到房中,王妃屏退下人,兀自坐在榻上沉思。

    虽说女大十八变,她也希望女儿能得体懂事,可是刚刚那般,她总觉得那不是她的女儿——或者说,不是她现在的女儿。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哀叹一声,王妃想,或许是她想多了。

    可人一旦有了疑心,哪怕再不想去纠结其中,但也会不由自主地将司空见惯之事多加揣测。

    王妃虽说爱女如旧,但总会在用膳、品茗时多加端详她。

    眉眼、举止、说话……

    “母亲怎么一直在看我?”慕容怀月倚在贵妃榻上,自从她病愈,母亲就日日这样盯着她看,让她有些不自在。

    王妃笑了笑,指着她手里的书说道:“以前让你读书,得拴着你才能读进去,现在倒好,不用父亲母亲督促,你也能读进去了。”

    慕容怀月笑笑:“打发时间罢了。”

    被困在一方屋檐下的时候她才知道能读书是多好的事情。

    “对了母亲,之前父亲不是在国子监为我请了个夫子吗?等什么时候夫子得空了,让他来府中教我读书吧。”

    王妃一愣,搁下茶盏,盯着慕容怀月的眼睛认真道:“月儿,告诉母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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