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偶遇素心
陆蘅强忍着泪水，抽抽噎噎。
哎，哭出来，情绪就有了释放。
顾九心中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得意微笑，故意低声咳嗽了一下：“咳咳，其实，也很简单。”
说完脱去自己的紫色外袍，扔给陆蘅：“借着，谁让我是你师傅呢，借给你吧。”
外袍上带着淡淡体温，外面沾有清凉的露水。衣服材质丝滑，有弹性，触手生温，陆蘅竟然一时分辨不出是何材质。
这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材质，至少，作为布料店的常客，她在京都都未见过。
她赶紧穿上衣服，将女式发髻改成男子的束发。摸了摸下巴，光滑细腻，“九爷，我还差胡须。”
脱掉紫色外袍后，顾九身上只剩下白色外衣，若紫色让他多一份邪魅，那么白色，则让他整个人仙气飘飘。
气质立马由亦正亦邪变成温润如玉。
仿佛没有听到陆蘅的话，他侧脸看向山下。
山下的叫卖声，偶尔传来，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喊的什么。九爷在看什么呢？
陆蘅突然顿悟，“九爷，您这身白衣真好看，形如蛟龙，飘若惊鸿，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徒儿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世间最好的师傅。”
顾九一爱财，二爱听恭维之词。还记得当时卖瓜子的摊主大哥一顿夸奖，自此天天向县衙送瓜子炒货。
陆蘅一顿输出，还故意凑近顾九，明亮眼神里，蓄满崇拜之情。
这大大取悦了顾九。
经过陆蘅刚才的一番“不要脸“式的赞美，顾九似乎轻松许多。从怀中掏出那只熟悉的青色钱袋，扔给陆蘅。
懒洋洋的倚靠在一株树下，“里面有假胡须，钱袋还是我的。”
两只肥硕的小黄鸭，虽然丑了点，可看久了，也算顺眼。
就如他这关门弟子，笨是笨了点，人却不娇气，有时还挺机智，凑合凑合也算合格。
大清早，城门守卫如往日一样，随意检查进城之人的凭证，在攒动的人群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张不该出现在这的面孔。
一身紫衣，浓密胡须，搭配出众的气质，不是陆大人，还能是哪个？还有身后那位白衣冷面公子，眼神如狼，一看就不好惹。他们还偷偷议论过，这位顾公子，肯定大有来历。
这二人气质绝尘，太打眼了，从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守卫刚想上前，只见新任陆大人，看向他，摆摆手，摸了下浓密的胡须，眼神又转向人群。
机警的守卫立马明白，大人这是趁天晴节，微服查访呢。
今日正是五月十六，天晴节，黎川县本地独有的节日。
每逢天晴节，家家户户都会把各色衣服拿出来晒，家有藏书的，也会将书本小心翼翼的摆放于阳光之下，寓意家中青年才俊辈出。
而对于未婚的男女而言，今天还有更特殊的意义。
未婚的男女，盛装打扮，相约一起出来玩。逛街、赏花，或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喝茶饮酒，谈天说地。
定亲的少男少女，则更加名正言顺，一整天都待在一起，白日逛街，彩灯名赏灯，游船，夜幕降临，还可以在月光下情意绵绵。
姑娘小姐们，早就订做衣衫，打扮的花枝招展，远黛红唇，簪花熏香，几位姑娘走过，总是会留下淡淡的馨香。
各家公子更是意气风发，白袍青衫，携三五好友一起出游。
沿街的小摊，临街的商铺，更是抓住时机，使出浑身解数，将各色商品精心布置，五颜六色，琳琅满目。
陆蘅和顾九进城后，才发现，清晨刚过，大街上已是行人如织，好不热闹。
这种热闹，怎能少得了陆蘅？
“九爷，我想起来了，今天是天晴节。”
陆蘅语带讨好：“我们正好路过东市，不如去逛一逛。”
顾九瞥了她一眼，语气凉凉的道：“你不累？你有钱？”
“啊，我不累，钱也有啊。”
陆蘅从袖中取出荷包，举到顾九面前，语气骄傲的很：“喏，九爷，昨天哥哥刚给的零花钱。”
“你若是看上什么，就让我买来送给你。”语气难得大方。
欠我的钱还没还呢，还买来送我。顾九冷哼一声，没回应，只是抬腿向前走去。
两人是从城东大门而入，要想回县衙，还真要经过东市。
街上处处彩旗飘飘，人声鼎沸，年轻的男女分外多。
陆蘅顶着陆澍的脸，一身紫衣，一把折扇，俨然是个风度翩翩书生，面部的胡须整齐，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顾九一身白袍，配上他清冷俊逸的面容，气质绝尘，两人并肩而行，一路走来，惹得无数小姑娘偷偷侧目。暗地里派人打听，这是哪家的公子。
陆蘅淡然微笑，不时有人认出她，和同行人窃窃私语。偶然和陆蘅眼神对上，大多是羞涩一笑，不敢向前打招呼。
陆大人可是黎川的父母官哎，竟然这么早出来巡视。
肯定是个勤快的好官。
“素心姐姐，彩船好别致。”清脆的声音，犹如黄鹂婉转的歌声，穿过嘈杂的人群，传到陆蘅的耳朵里。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陆蘅循声望去,一眼九见到了声音的主人。
今日这姑娘盛装打扮，头发没有如那日般，高高束起，而是挽了一个精致的发髻，玉簪步摇插在头上。一身鹅黄色锦裙，衬得她娇憨可爱，整个人犹如刚长出的花苞，顶着春日的露水，嫩生生，水灵灵。
不是张绮,又是哪个呢
和她相携而行的是一个有点眼生的姑娘。
比张绮略微高一点，身材纤细，给人一种弱柳扶风之感。一副鹅蛋脸，白净的脸颊上，鼻梁上有几点雀斑，不仅无损她的容颜，反而更增添了几分雅致。
最妙的是她那一双眼睛，不似陆蘅圆润如小鹿的双眼，也不似张绮那双明眸大眼，她的双眼有一点内双，给人一种矜持之感。
但是她的眼神，陆蘅不知如何形容，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这个姑娘，绝不像她的样貌般，柔弱可欺。
张纶不近不远的跟在她俩身后,在人群中护着二人
他双臂上挎着两个精致的竹篮,篮中装满彩船纸船，五颜六色，小巧玲珑。
张绮敏感的察觉到有人看她，目光穿越人群,和陆蘅眼神交汇,美目骤然一亮,整个人激动的语无伦次:“陆陆……”
陆蘅竖起手指，示意她噤声。
跟在后面的张纶，见到她俩亦是一愣，没想到陆大人竟然有兴致逛街，这可完全不是陆大人的作风。
他当初去京都十日之久，除了公办，陆大人从未上街。
“张兄，张姑娘一起逛街啊。”
张纶拱手行礼，“陆公子，顾公子，今日是天晴节，依例县衙今日休沐，我才得空，陪小妹出来走走。”
陆蘅颔首：“休沐之日，自当多陪陪家人。”
等哥哥寒暄完，张绮终于找准机会，眼神亮晶晶的看向陆蘅：“陆公子，京都也有天晴节嘛？”
“没有，我在京都，公务繁忙，鲜少上街。”
说着陆蘅环顾四周，“这么热闹，真出乎我的意料。”
张绮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是啊，有好吃的好玩的，前面还有杂耍呢，白日逛街赏花、看杂耍，再买些彩船，晚上去挽留河畔放河灯。陆公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
‘绮儿！陆公子或许还有其他事情。”
张纶赶紧制止妹妹。
陆蘅一脸歉意：“张姑娘，我们的确还有事要忙。今日怕不能同行。”说着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陌生姑娘。
她全程都安静的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听众人说话。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
陆蘅打量着一旁的姑娘，目光坦然平静，眼带笑意，让人觉得很舒服。
而那位姑娘，落落大方，目光澄澈，没有一丝小女儿态的羞怯，面露微笑。
张绮见状，一手拉起姑娘的手，“哎呀，我忘记介绍了。陆公子，这是素心姐姐，就是济慈堂堂主。济慈堂，陆公子可还记得？”说完还调皮的眨了下眼睛。
原来，她就是县城的养女，素心姑娘？
看起来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还是一个女子，竟然能执掌济慈堂。真是人不可貌相。
见陆蘅心中了然，张绮与身旁的素心姑娘耳语几句。
素心原本含笑的眼神，在张绮的介绍时，她眼中逐渐露出敬重之意，盈盈一拜，“素心见过陆公子，顾公子。石奶奶暂时还住在自己家中，我们每日派人照料。”
“陆公子若有时间，不妨去看一看。”
张绮更是兴奋：“是啊，陆公子你没看到，朱常坤搬走时的狼狈样。”
谈及此事，横亘在几人之间的陌生感，一扫而光。你一眼我一语，几番谈话后，陆蘅心中对素心的评价，更高一层。
这是一个知进退、懂礼节的姑娘。心志坚定，外柔内刚，言语温柔却有力，气度也非一般常人所能及。
也难怪她能执掌济慈堂。
见聊的差不多，陆蘅看了看张纶的身后：“小六小七呢？”
小六小七平日里形影不离，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而此二人，总是伴随在张纶左右，一个聪明内敛，一个活泼吵闹。
而今日，却不见二人身影，陆蘅不免好奇。
张纶正色道:“今夜我们还要进山一趟，所以九让他俩去准备些进山用的东西。”
陆蘅点头，“张兄，今日进山前，来府上一趟，我有事和你说。”
昨夜鬼市一行，途中路线标记，她早已记在心中。若今日张纶有进山的打算，或许让他们旧路重走，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