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冷战
晚上回家的时候，望橘显得有些疲惫，而迟霁则是出乎意料的神采奕奕，虽依旧是五官俊美却面无表情的样，但眼神总是十分温柔，带着几分笑意。
周阿姨照例接过两人书包，轻而易举发现了少年眉梢的笑意，便调笑道：“小霁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怎么这么开心？”
脑海里都是望橘咬他手那一幕的迟霁被这么一问骤然回神，噙着浅笑答：“在学校逗了一只猫。”
周阿姨了然：“小霁还真是喜欢猫啊，对了，最近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往橘子房间跑，总喜欢趴在她的小沙发上睡午觉。”
“什么？”望橘一急：“那我放在上面的玩偶不是都沾满猫毛了？周阿姨您怎么不赶走它。”
周阿姨赶忙给大小姐顺毛：“放心我每天都清理，但是半夜贼得很，总是趁我进去收拾的时候偷溜进去，有时候缩在你的黑色玩偶旁边就发现不了它了。”
那是她的没牙仔玩偶。半夜属实黑得过了头，有时候缩在什么黑色的小角落都得找上半天，确实怪不得周阿姨烦恼。
望橘转头拍了拍迟霁：“你管管它，别让它天天霍霍没牙仔啦。”
迟霁面容温和，稍加思索后道：“估计是发情了，有空得送去做绝育了。”
“？？？”
“我的没牙仔，不干净了！”
晚饭后，望橘果然又在一群玩偶里发现了半夜，它正缩在没牙仔的怀里幸福地眯着眼小憩。
想到半夜即将成为公公，便也没狠下心赶他。
一只猫爱上了一只龙，这是怎样一种跨越种族的爱情啊。
她正坏心眼地倒撸着半夜柔顺的毛，桌上的手机响了两声。
拿起一看，是迟霁的微信。
迟霁：要一起写作业吗？我等你。
望橘看着迟霁的月亮头像，迟疑了一会儿，决定先打开书包看看作业量再决定。
毕竟今天莫名其妙咬他一口的事余韵犹存。
可刚一拉开拉链，就看到了那袋饼干和信，淡粉色的信封，启封处还画着一颗爱心。
望橘有些难理解，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情书这一套呢。
恋爱番果然影响深远！
她莫名有些心浮气躁，拿起手机回了个“马上”，便提着书包过去了。
每想到这件事，望橘都感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给他是深谋远虑。
迟霁见她背着书包过来，虽神情淡漠，但还是十分殷勤地接过她书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耐心问她最近有没有不会的题。
望橘瞬间明眸善睐笑靥如花，将替人转交东西的事抛到脑后，一股脑地把这段时间囤积的所有不理解的题都拿出来问他。
少年在她眼里，就连镜片都透着智慧的光芒，像点读机一般哪里不会教哪里，讲得又清楚声音又好听。
望橘总觉得自己在听迟霁讲题的时候总会一反常态地求知若渴，于是这么一学又轻而易举到了十一点多。
她勾掉作业本上记的最后一个任务，有些满足地合上了书。
“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咱们俩能共用脑子吗？为什么你总能反应得过来？”望橘有些羡慕地鼓起嘴。
“从现实角度不行，但如果能实现，我不介意。”他也显得松快，俊美的五官温柔下来，疏离感和少年感在他身上奇妙地共存着。
望橘嗔他一眼，看到他桌上放着她喜欢的橘子味糖果，顺手拿起一颗剥开含着。
迟霁在旁边作看书状，实则偷偷用余光看她。
小姑娘又穿着吊带裙，露着莹白肩膀，丝绸般的长发乖巧地垂在身后。除了眼睛，整张脸都小小的，很精致。又大了一岁之后，初见时的稚气青涩也褪去了些，少女感犹如新冒的一眼清泉般汩汩涌现，又似蜜桃般散发着诱人香气。
靠近他的左眼下一颗小泪痣印在白皙的肌肤上，如今看来却添了几分纯欲风情。她在他面前向来不设防，含着糖果的小嘴轻轻砸吧两下，舌头伸出来轻轻舔了一下嘴唇。
迟霁连忙收回目光，脊背绷紧。但脑海里却不停回放着她那沾着水光的玫瑰色嘴唇，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脖子上挂着的那圈银戒，缓慢摩挲。
望橘没注意到迟霁的异样，自顾自收拾着东西，又看到了那袋饼干。
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掏出两样东西随手丢在书桌上，那股心浮气躁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望橘草草开口：“这是不认识的女生让我带给你的情书和饼干，说是她自己做的，长得蛮好看的。”
听到这，迟霁抚摸银戒的动作顿住，刚刚脑海里令他心乱的画面一瞬间消散，他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没什么表情的女孩，眼里像笼罩着一层黑雾，广袤大海般深不可测。
所以，从始至终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落寞，在期待，在欢喜。
一心想要成为她信赖的哥哥，却还在可耻地期待她的回应，迟霁在心里嘲笑着自不量力的自己。
刚刚还炽热如暖阳的一颗心如坠冰窟，迷蒙的眼睛也逐渐清明，变回清冷又目空一切的模样。
“谢谢，但请不要再帮这种忙了，我看都不会看。”他语气冷冰冰的。
望橘看他的脸藏在阴影里，一种莫名的情绪盘桓在心间。
“人家想到你会拒绝了，只是想让你知道她的心意。”她声音莫名有些虚。
迟霁有些用力合上书，把望橘吓了一跳：“她的心意是她的事，不要打扰我。”
这态度和冰冷的无名火最终还是烧到了望橘，她有些不满地开口：“又不是我打扰的，我也没这么闲干涉你的情感生活，干嘛对我……凶啊！”
望橘有些赌气的合上书包，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又看到赖在小沙发上给没牙仔舔毛的半夜，顿时气结，提溜着后颈脖把它抱回迟霁的房间放在他床上。
少年没回头，她看着他不理人的背影，没好气地来了句：“看好你……的猫！有自己的情感生活是它自己的事，不要打扰我的没牙仔！”
于是气冲冲地摔上门走了。
等少女的气息完全消散在空气中时，迟霁才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抱住被俩人波及到后一脸懵逼的半夜。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半夜好奇地抬头打量主人，发现他的眼底有些微红。
随后，他的声音低沉，充满自嘲：“她说你是我的猫，明明当初是她自己要养，却把你丢给了我。”
“我们都一样，不过是她捡回来的罢了。”
“她问我为何凶她。”
他停顿一会儿，有些哽咽。
“我哪里舍得凶她……”
有些凄清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背上，落寞又萧瑟。
“喵……”
这件事情发生后，俩人刚刚破的一点冰在这炎夏里又冻得结结实实。
其实望橘后面想了想，觉得迟霁确实没发脾气，就是冷淡了些，他平时对其他人也差不多是这个态度，对着她时总是温和又稳重。
但她当时就是没由来的火大，本来帮别人送情书就让她有些烦心，双重刺激下才小小撒了个泼。
而且之后迟霁也没有哄她，表现得非常正常，淡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偶尔对她嘘寒问暖，把哥哥的角色扮演到极致。
可望橘就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没再讲过冷笑话，也没主动提出帮望橘学习。
望橘扭扭捏捏，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种情况，就一贯使用拖延法，等待事情自然过去。
这浑浑噩噩地一拖，就拖到了第一次月考结束。
望橘没发挥好，迟霁也没给她押题，她拿了班级倒数，年段排名中间靠后。
她有些小小的不甘，却没有多难过。班上同学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冷淡，虽然不会明晃晃地像初中一样表现出来，但望橘多多少少能感觉到。
其实说句实话，自从考上高中部之后望橘的学习兴趣就大大降低了。当时的那种冲劲被她淡忘，她当时努力学习有一半是为了证明自己做得到。
然而做到了以后，学习再无目的性，校园生活也足够不美好，她只觉得自己每天都很无聊，也很累，大多数时间都和汪初露在一起瞎叭叭，分享在班级倒数的感悟。
快要第二次月考的时候，北上比赛的苏巧巧回来了。
望橘是在朋友圈看到的消息，苏巧巧一身红裙，美得张扬热烈，和老师一起手捧献花、捧着奖杯合影留念。
毋庸置疑，她拿了一等奖。
十六岁就拿了全国大赛奖的人在她朋友圈又多了一个，望橘衷心祝贺她，还羡慕地发了个馋的表情。
苏巧巧也很开心，俩人约好明天在学校见，晚上放学请她吃饭当作庆祝。
第二天是周五，望橘刚刚下车就被校门口挂着的大红横幅吓了一跳，上面用加粗的黄色条子贴着“热烈祝贺我校高三五班苏巧巧同学在全国舞蹈大赛中夺冠！”。
她急急忙忙跑回班，就看见苏巧巧巧笑倩兮地被人簇拥在座位上，面前摆满了同学送的小零食，就连之前说她坏话的胡洁都凑在她周围，询问她得奖的经过。
望橘看着眼热，心中不禁一起雀跃起来。
她挂着甜笑走回座位，周围的同学猛地安静许多，脸上都有不自然的表情。
望橘本来没注意到，但她才刚刚把第一节课上课用的书拿出来，刚刚还热烈的同学都散得差不多了，才察觉到。
按捺下心中的落寞，她扬起一张笑脸转头看向苏巧巧，亲口祝贺她，又掏出自己准备好的按摩精油送给她当礼物。
“你得奖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昨晚想了很久也不知道送什么给你，这个精油非常好闻，搭配按摩能很好地放松肌肉，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苏巧巧望向眼前真诚又细心的女孩，不禁被她小小感动到。
望橘虽然社恐，偶尔也不怎么会看脸色，但总是很体贴，为人准备礼物总是很合人心意，这也是她从小在宠爱中长大的结果。
“我很喜欢，谢谢橘子。”苏巧巧开心收下，漂亮的丹凤眼上扬。
“你喜欢就好。”望橘也开心地垂着眼，莫名害羞起来。
苏巧巧人如其名，心思更是巧妙又黠慧，她一早注意到班上同学看到望橘之后的反应，和望橘的那一点小小的失落，再三思忖，还是没有现在问她。
午饭后，苏巧巧和望橘各买了杯奶茶后，就在凉爽的奶茶店里坐着吹空调。
苏巧巧刚刚吃饭的时候顺手上了一下学校贴吧，在迟霁明航和她的讨论帖遍布的情况下，还能看到几条关于望橘的帖子。
但只有小部分同学羡慕她五官精致家境良好还有个年级第一哥哥，其余大多都不是很好的评价，基本围绕着吐槽她性格差、目中无人和没礼貌。
甚至还有拿望橘第一天来的时候帮她说话的事来做文章的，没什么很严重的发言，却无一不在暗戳戳地败坏望橘的人缘，看得苏巧巧眉头紧皱。
但望橘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苏巧巧问了一句，得知望橘从来不上贴吧，这才稍稍安心些。
俩人聊到这次苏巧巧拿奖的事，望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之前我看你对明航那么死心塌地，甚至把我当情敌，我还以为你是个恋爱脑呢，对不起啊巧巧。”
苏巧巧没介意，反而眼睛亮亮的，里面仿佛藏着望橘没见过的星辰大海。
“爱情是爱情，我的生活里不是只有爱情的。”
“还有学习吗？”望橘有些好奇。
苏巧巧摇了摇头，无奈地笑笑：“我没学习的天赋，是艺考上的高中部，你也知道。”
望橘红着脸说没事没事。
“还有梦想。”
“能让我克服一切，甚至有信心走进明航世界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