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项链
“你明明说你也是第一天来的北洋中学，为什么，对教学习惯，也这么熟悉啊？”
迟霁难得翘起的嘴角骤然一僵，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不自然的神色在他脸上仅仅维持了一秒就马上消失，随即他答：“今天上了一天课就知道了，你不知道才奇怪。”
……也是。望橘向来不是想很多的性子，没再问。
他的眼镜有些反光，被台灯照亮的一半脸庞是淡淡的笑意，阴影处则是令人看不懂的深不可测。
望橘看他笑的模样，刚刚仅剩的一点疑惑都消失了，被他戴眼镜的样子勾的五迷三道的。
怎么有人长得帅还这么聪明。
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吃的款啊，叫斯文败类。
少年看着她的一双杏眼微眯，脸上露出类似撸半夜时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盯着他看。
他先伸手推了推眼镜，葱白细长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擦了两下，整个人向她靠去。他能看到她的瞳孔放大，玫瑰色的唇因为诧异微微张开，泛着水润的光泽。
紧接着，他伸手弹了一下她脑门。
“不许盯着哥哥看。”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沙哑。
望橘几乎马上退开，椅子腿在木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音，她立刻伸手捂住被弹的那块皮肤，小脸有些发红，惊诧的表情让人误以为下一句她就要喊非礼。
她今天的睡衣有点短，一伸手，白色的上衣往上一带，露出一截与雪白上衣同色的腰，盈盈一握。
望橘没有看到，迟霁深棕色的眼睛更暗几分，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随即，他从鼻子里轻轻笑了一声，长臂一伸，拉着椅子把她整个人往回拽了拽，又伸手揪住她的衣摆，像个老父亲一样往下拉了拉，重新遮住那握莹白。
她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在感觉到少年拽椅子时就僵住了，上衣被往下拉时，她突然紧张地抖了抖。
她的衣服是丝绸质感，揪在手里冰冰凉凉，手指又因为她一抖，碰到她腰上温热细腻的肌肤。
一瞬间，两个人都僵住了，时间也好像就此停止。
“……晚安。”迟霁耳垂微红，垂着眼睛，带上了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望橘才猛地回神，深深吸了口气。
终于有人把氧气还给她了！刚刚房间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她用力拍了拍脸，一个鲸鱼跳水蹦到床上，抓过被子蒙住了头。
隔壁房间的少年同样心情复杂。
他没有开灯，躺在床上深幽地凝视着自己刚刚去拉望橘衣摆的双手。
清冷的月光穿过落地窗洒在地上，迟霁放下手，看着窗外弯弯的月亮，重重叹了口气。
睡前被这么一折腾的望橘，又梦到迟霁了。
她梦到白天在学校食堂，自己走到窗口点了白天吃的几道菜，而迟霁跟在她身后。
然后俩人坐在跟白天一样的位置，她吃得开心，笑着跟迟霁安利。他还是默不作声的安静样子，但好像默默记住了她爱吃的菜。
做了个吃东西的梦，望橘醒来时还算神清气爽，想起自己昨天在学校给人留下的社恐印象，还给自己扎了个双马尾，意图让自己看上去甜甜的、好相处。
出门前，周阿姨给望橘塞了一盒水果和桂花糕小点心，看着她小小的脸配上可爱的造型，却没有笑容的违和样子，嘱咐她在学校要多笑笑，这样才能跟同学打成一片。
望橘一边“嗯嗯嗯”，一边老样子扬着下巴走了。
今天车上很安静，主要是司机也不开口说话了。
因为他实在没看懂高冷又傲娇的大小姐今天为什么要整个小孩儿头型，为了不被怼硬是安静了一路。
是二十分钟的漫长课间，望橘掏出装着桂花糕的小盒子吃起来。果冻状的桂花糕切成小巧方便的正方形，橘色的花瓣缀在里面让人看着很有食欲，入口清甜爽滑，是望橘最喜欢的点心。
在私立时，班上的女孩子甚至有下午茶时间，大家都会把点心放在一起分享。
她边吃边四周打量了一下，同学们要么在学习要么凑成堆聊天，连聒噪的汪初露都在走廊跟一群女生闲聊，清秀的脸蛋带着爽朗的笑容。
就她一个人。
可不可以不社交又可以交到朋友呢？社恐至极的望橘如是想。
天知道，就连收作业的课代表都没有跟她说话！
她沮丧地又吃了一口桂花糕，清甜的口感让她突然想到迟霁。
她可以去找他一起吃呀！昨天晚上他帮她补习，小小点心就当犒劳。
想着，她就拿着盒子站起来，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才刚走到楼梯口，她就看到迟霁从教师办公室出来，一班班主任李老师正站在他旁边跟他说话。
“学校是有明文规定的，希望你理解。戒指这类的首饰是绝对不可以在学校佩戴的，你还是年级第一，要做出各方面表率。”李老师苦口婆心地说。
望橘听着一脸问号，就看见迟霁垂着脑袋，默默把中指的银戒指摘了下来。
？
学校还有不能戴首饰的规定？望橘这个从小念私立的完全不理解。
她想起这个戒指对迟霁的重要性，还是走过去帮他求情：“老师，这个戒指对他很重要，是他妈妈留给他的，不能不摘吗？”
话毕，李老师和迟霁都是一脸诧异。
“妈妈？”李老师反问了一声，迟霁看着她，没出声，但眼神显然也在问同样的一句话。
“是啊，迟霁没告诉您吗？”望橘问。
李老师知道迟霁的情况，听完沉吟了一会儿，表情虽然柔和下来，但语气还是一样坚决：“这位同学，虽然情况特殊，但是学校的规定还是不能忽视的，况且这样重要的东西更要好好保存起来你说是不是？”
他说完，拍了拍迟霁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进去了。
俩人于是就站在走廊，迟霁接过望橘的叉子，尝了一口她的桂花糕。
“你说就因为老师看到同学们偷拍你的照片就把叫你过去了？他一定以为你这是装饰，为什么不跟他解释解释呢。”望橘抬头看他，双马尾的造型配上灵动的表情还是十分可爱的，迟霁想。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不咸不淡地答，又看着她戏谑地问：“我什么时候说是我妈妈留下的了？”
望橘歪着脑袋：“不是吗？那难道是你爸爸？”
迟霁：“……”
“你说是就是吧。”说完，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
她轻轻哼了一下，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向他伸手：“拿来。”
“什么？”迟霁疑惑，表情有些微妙。
望橘顿时小脾气：“你那什么眼神？我还能抢你东西吗？戒指给我。”
少年看着面前这小霸总气质的女孩，狐疑但还是把戒指给她了。
望橘这才第一次仔细瞧他的戒指。就是很普通的银戒，一点多余装饰也没有，环也很窄，内圈刻了一个小小的“j”，估计是迟霁的霁。
她伸手，摘下了今天心血来潮戴上的项链，她将上面镶红宝石的爱心吊坠取下，将他的戒指套在上面，又伸手示意他低头。
迟霁眼里仿佛蒙上一层她看不懂的迷雾，睫毛低垂着，不薄不厚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都让望橘有些心疼，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易碎感。
正当望橘准备说话时，他轻轻开口：“项链，送我了吗？”
望橘：？她还没说话就要上了呗。
“是啦是啦，你别这个表情，我是缺一条项链的人？”望橘反问，表情骄矜。
迟霁笑了，她看到他眼尾那个深深的窝都挤成一条线，微微上扬，然后他冲她低下了头，他身上还是那股让她喜欢的木质香混柑橘味。
周围的女生看着眼前的一幕，嘴不约而同张得老大。
栀子花般的美丽少女梳着可爱的双马尾一脸傲娇，背靠着走廊阳台，双手拿着一根项链向少年举着。
英俊又光风霁月的高挑少年脸上带着融化冰雪的浅笑，一只手臂撑在少女身后的栏杆上，侧面看好像将她拥在怀里，然后向她低下头颅，那毛茸茸的脑袋送到少女脸前。
刚刚还傲娇的少女突然脸颊泛红，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项链戴上，侧过头在他脖子旁戴项链的样子像是两个人交颈相拥。
！！！这真是能免费看的吗？
不！花钱都未必有这好看！
是谁磕到了？是我们磕到了！
一个短发女生没忍住自己的激动，小小的“啊”了一声，然后整个走廊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嘤嘤声。
大家都是好好学习的15岁少女，哪里在学校看过这个？
望橘给他戴好了项链，突然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在红着脸看他们俩，有些疑惑。
对面的少年摸了摸胸前的戒指，俨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上课铃响了三声，将气氛敲得一干二净。
昨天还叫他不要找她吃饭的望橘立刻反悔，高高兴兴跟他约好了午餐就回班上课了。
这个小插曲当事人都没在意，但已经在贴吧传疯，一张图就能编故事，几乎整个学校都见证了迟霁望橘的“美好爱情”。
早上的课一结束，八卦的鼹鼠汪初露和她两个闺蜜已经在望橘的桌子旁边聚集。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真的假的！！！听说你跟年级第一大帅哥在早恋？”汪初露一开口就是加特林效果，哒哒哒一顿把望橘整蒙了。
“什么早恋？”望橘一脸无语，自顾自打算拿着水果去跟迟霁吃午饭了。
“就这个！”汪初露拿出手机，拿出贴吧疯传那张“交颈相拥”的图给她看，问她：“他昨天不还来等你跟你一起吃饭？”
望橘一看，照片拍得还挺好，就是显得她有点矮了，也不知道迟霁吃什么长大的，15岁能长这么高。
她皮笑肉不笑，但语气里有小小的骄傲：“他是我哥，我这是在帮他戴项链。”
汪初露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讪讪地问她：“可你们不同姓啊？”
“他跟我妈姓不行吗？”不知道为什么，望橘不太想让人知道迟霁的身世。
“我靠，望橘你们家基因也太牛了，怎么两个人都白成这样！”汪初露又跟小姐妹翻起他们的照片，一如既往十分关注俩人的肤色。
“当然。”她又开始扬着下巴，如果她真的是只布偶猫，现在应该已经在摇尾巴了。
误会解除，望橘正要走，汪初露又拦着了她。这回居然是要她的联系方式。
汪初露义正言辞：“你不用加一下我们班群吗？”
望橘想了想，确实。
于是她报了自己的企鹅号。
没想到对面的汪初露一脸错愕。
“你还在用企鹅吗？我们都用微信啦。”汪初露说。
她知道微信，这两年才出来的新聊天软件，但是她一直觉得这个软件过于正式了，也不如企鹅有意思，所以一直在用企鹅，微信只是用来跟爸爸妈妈聊天罢了。
汪初露搜了一下她的企鹅，看到“樱花巷の可愛橘灬”后一阵爆笑。
望橘：？
她是真的不理解汪初露为什么笑。
汪初露笑得腮帮子都疼了，又看了看她的个性签名，指着望橘话都说不清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土，还这么非主流哈哈哈哈哈哈哈！”
望橘脑门上的问号更大了，但她听到汪初露的话还是明确表示不爽，开始狠狠地diss鼹鼠的审美：
“我土？我从10岁开始就是v家、c家和d家的终身会员了，你那天在海滩上穿的裙子是v家我闭着眼睛都不会买的款，你还天天说我土？”
汪初露听她这样说有些震惊，但神经再粗也知道她生气了，有点不好意思，但谁还不是个骄傲的富二代？她万万没有低头的道理。于是默默要了她的微信，就放她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