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鼹鼠
自从迟霁正式住进望家后，望橘觉得自己的宠爱被分走了不少。
原本给她做衣帽间的隔壁彻底变成了迟霁的房间，望允还给他添置了不少东西，之前给迟霁买衣服乱花钱的事情甚至受到了表扬，让望橘不知所措。
虽然有点小意见，但有了个哥哥的欢喜还是盖过了所有，她也开始难得主动地与这位哥哥进行友好的交流，比如望允刚刚给他买了最新款的手机，她第一时间就与他交换了手机号并且加了企鹅号。
迟霁看到一个网名叫“樱花巷の可愛橘灬”的账号发来一个好友申请，个性签名是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每个字中间都有空格，省略号后还有个空心五角星。
迟霁一张俊脸瞬间地铁老人看手机，他不理解。
另一只没握手机的手狠狠蜷缩了，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捧着手机假装一脸不在意，但看着他手机屏幕眼睛亮亮的女孩，一言不发。
他要不是看到头像是半夜的大头照，上面还用卡通字打上“卡哇伊~”，真的很难想象面前明眸皓齿五官精致，甚至打扮品味都不俗的女孩就是“樱花巷の可愛橘灬”。
望橘看着他皱着眉头的样子，玫瑰色的嘴唇慢慢撅了起来。
迟霁反应很快，看她马上发作就马上点了同意。
望橘喜滋滋地看着新好友，点开了资料。
迟霁的头像是一个弯弯的月亮，网名就是一个字母j，也没有个性签名和乱七八糟的资料介绍。
她立刻切了一声，有点嫌弃地看了迟霁一眼说：“你好土啊。”
？
是他土吗？
迟霁彻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2015年以前，望橘的朋友圈很是流行火星文和各种搞怪网名，但这几年大家都渐渐“更新”了流行，望橘却有些停滞不前。她上一个个签还是已经被用烂的“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加上还没开学，望橘几乎是天天更新她的个性签名，处处彰显着她不凡的个性（？）。
不过离开学也不剩几天了，望允打算让俩人读一个学校，于是就问了迟霁他在哪儿读书，准备帮迟霁转到私立。
没想到迟霁开口就是：“北洋市第一中学。”
这着实让望允吓了一跳，因为北洋一中确实不是一般学生可以进得去的，一定要是整个市成绩排名考前的学生，也不是望橘这样的富家子弟可以花钱进得了的。
不过初中部还是可以花钱打点一下入学，高中部则是完全看成绩。
望允考虑了一下迟霁的情况，完全不认为他是花钱进的。没想到他在形单影只的情况下还能兼顾学习，不禁多了分喜爱。再看旁边看着手机傻乐的女儿，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是不是对女儿的学习过于忽视了……望允想。
于是，他考虑再三，决定让望橘转入北洋一中初中部，与迟霁一同上学。
结果得到了望橘的强烈反对。
她成绩不算拔尖，私立学校的课程也十分轻松，并不想要跟全市排名前几的学生争高下。
但她没想到的是，“不去”两个字一出，她就又遭遇了久违的噩梦：循环。
时间又一次，循环了。
她坐在沙发上，眼睁睁地看着望允和迟霁像滚筒洗衣机一样旋转起来，一睁眼，望允已经放下了茶杯对她说：“爸爸决定把你转到北洋一中跟迟霁一起学习。”
这是她经历的第三次循环了，距离上次循环已经过了半个多月，望橘这一次没有像之前一样慌张，她首先冷静了下来好好思考。
她想到这次的触发时间是在爸爸决定转学时触发的，又想到第一次循环的触发是搬家，第二次是迟霁留下，她马上发现了共同点。
每次都是在做一个决定。而且，她的决定很重要！
她又想到了上次她猜测的，循环会在固定的时间结束，于是她没有回答，想试试看她不做决定的话能不能等到循环结束。
可是对面的望允等了许久，看她始终不出声，就默认她没有意见，转身匆匆出门上班了。
望橘看着事情的走向，不确定循环是否结束了，于是依旧不说话。
迟霁看着她的样子，疑惑地眯起了眼，问：“你干嘛这副表情？”
望橘盯着他，眼神有些锐利，迟疑地喊了声：“晴天？”
“我在。”少年的嗓音清冽低沉，让人安心。
面前的场景并没有变化，循环仿佛结束了。
很快，没有多次，她甚至没有说话，就结束了。
望橘更困惑了，循环的结束好像没有规定时间，也跟她的决定关系不大。
她想验证如何触发，是不是像她所想的，是在做决定的时候。
于是，她想了想，突然站起来，大声地冲着天说：“我要去坚国读书！”
别墅安静了三秒，并没有变化。
迟霁看她的眼神净是不解，有些紧张地问：“为什么？”
没有触发？难道是得有爸爸在场？望橘精致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一双眉眼写着无力，行尸走肉般地上了楼。
留下原地一脸懵逼的迟霁，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
下午，望橘因为循环阴郁的心情消散了些，感觉有些无聊，决定找迟霁一起打游戏。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抱着迪某尼的兔子玩偶，兴冲冲地给迟霁发消息。
樱花巷の可愛橘灬：晴天，在吗？o(￣ヘ￣o＃)
樱花巷の可愛橘灬：要不要打游戏？=。=
过了五分钟，迟霁没回。
十分钟，他的头像还是灰色的。
望橘急了，觉得自己跟一个就住在自己隔壁的人发消息有点没必要，直接走出去敲了敲他的房门。
还是没人回应。
“晴天？”她轻轻叫了一声。
楼下的周阿姨听到动静，对她说：“橘子，别敲啦，小霁吃完饭不久就出了门，还没回来呢。”
出门了？他能去哪？望橘想了想，他除了早上晨跑，偶尔阴天时会去海滩冲浪，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从来没有找不到他的时候。
真是稀奇了。
望橘看了看窗外，天空有些阴，就猜测他可能去冲浪了，于是坐在沙发上看综艺等他回来。
半夜窝在小垫子里睡得正香，她时不时伸手轻轻撸一把。
半夜最近都养在迟霁房间里，性格越发像迟霁，不爱叫也不爱撒娇。不过长大了一些，高档猫粮吃多了，乌黑的皮毛油光水滑的，手感很好。
一个小时过去了，迟霁还没回来，企鹅依旧没回，周阿姨说他大概去了三个小时了。
迟霁从来没独自出门这么久。望橘不禁觉得奇怪，决定去海滩看看。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不大空气清新，确实像是迟霁的冲浪天。
到了沙滩，她看到一向无人的沙滩今天居然有人来。
沙滩上插着一把大大的太阳伞，下面放着一把躺椅，上面躺着的人有些看不清。躺椅旁站着三个女佣打扮的人，手里拿着饮料零食和外套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
不是迟霁。望橘没太在意，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看迟霁是不是在海里。
今天的海面很平静，时不时翻涌着浪，但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
躺在躺椅上的汪初露早就注意到了望橘这个打扰她的不速之客，清脆但阴阳怪气的声音骤然响起：“这片沙滩不是私人的嘛，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过来了。”
这话好像是对女佣说的，但她故意很大声，特地说给望橘听。
望橘听到这话小脾气也一下子上来了，一脸骄矜地转头看她，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
汪初露慢悠悠坐起来，摘掉墨镜，看着面前的望橘蓦地怔了几秒。
抱臂的少女面容姣好，可爱且精致，一双杏眼又黑又润，此刻却不可一世地睨着她，让人不敢小觑。全身上下一点配饰都没有，身上一条白裙子很普通，但穿在少女身上有种天然的贵气，汪初露看不出裙子的牌子。
最让她眼红的是少女瓷白的肌肤，不仅仅是脸，她全身上下每一块露出的皮肤都是同一个色号，细腻地像是用羊脂玉雕出来的人。
汪初露的皮肤也不黑，不过她是暖白皮，再加上夏天晒得多了，越发向小麦色靠近，活了十五年从来没有白成望橘这样过。眼前明晃晃地站了个对照组，不由得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干嘛那样看着我不说话？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过来，不是这里的住户是不能到这片海滩上来的！”汪初露开口就是一股娇纵富二代的味儿，望橘生平接触最多的就是富二代，看着对方张牙舞爪的样子倒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住这？”她带着笑意反问，声音甜甜的。
汪初露听完迟疑了一下，又打量了一遍她的裙子，仔细回想了一下在橘岛住了这么久确实没见过眼前的女孩，于是底气足了些。
“你管我为什么觉得！我看你就不像住这儿的，你们看她这身打扮，土死了，”汪初露跟女佣指了指望橘，有些违心地嘲讽她的裙子，“你看看我，看看住这块儿的，哪个不是一身名牌儿啊！”
望橘一眼就看出她身上的波西米亚长裙是v家去年的春夏款，又看她看不出自己身上的裙子是新锐设计师品牌的新品，心里也有了几分思量，也下意识不愿意多交流，转身就想回去了。
汪初露见她要走，而且没半点生气，顿时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新学的礼仪忘了个干净，清脆的声音又叽叽喳喳响了起来：“说不过我就想逃吗？劝你赶紧离开！省的被管理人员发现你闯进来，不会走记得回来找我，如果我心情好的话可以考虑叫司机送你出去哦！诶！你最好不要错过这次机会，你坐过布加迪吗？”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望橘又觉得她很搞笑，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相似的可爱画面，她没多想，回头对她说：“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像只聒噪的鼹鼠？”
汪初露的声音消失，呆愣了一下，望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加快脚步离开了海滩。
望橘没眼力见的话直接激怒了她，汪初露反应过来后，气疯了，摔了墨镜就冲她的背影喊：“你说谁呢！！！你才是只土土的白鼠！喂你站住！……”
此时，消失了一下午的迟霁正坐在一个陌生的书房内，喝着茶，面前摆着一盘下到一半的围棋。黑白的棋子是用上好的玉石打磨，手感温润。
门被打开，走进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大约二十来岁，相貌俊朗，气度不凡，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惹人注目，他把手上拿的文件放在了迟霁旁边，坐在了迟霁对面。
“我的学籍需要你花这么多时间吗？”迟霁开口，嗓音依旧是少年的清冽，但语气已经大变。他执白，慢悠悠落下一子，吃下两个黑子。
许景枝“呵”了一声，桃花眼微微上扬，嘲讽他说：“十五岁的小屁孩真是没有礼貌，是你求我办事，还嫌慢。”
迟霁抬眼看他，眼刀子嗖嗖飞过去，对许景枝没有丝毫尊敬。
许景枝看了看棋盘，思索了一会儿，搁子认输。迟霁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翻了翻，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又交给他，不客气地补上一句：“靠谱点。”
许景枝看他脸皮比许家别墅还大，撇撇嘴接过，又问他：“那你现在是彻底住进望家了？”
“算是。”迟霁又喝了口茶，上好的雨前龙井，他品茗的样子老成得跟他的形象十分违和。
许景枝嗤笑一声，说：“干脆住进我家不好吗？我保证没人觉得奇怪，还非得住回去。”
迟霁喉结滚了滚，脸色阴沉，习惯性地转着左手的戒指，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
许景枝看到他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斟酌道：“反正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下次带着小孩来偷果，也提前告诉我一声。”
“嗯。”迟霁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喝下最后一口茶，跟许景枝告别。
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兀自说了句：“多谢。”
许景枝一滞，笑着冲他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