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哥哥
“橘子愿意和哥哥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吗？”
又变成这样了。望橘重重地叹了口气，大无语事件，这回又该怎么打破循环？
望橘破罐子破摔了起来，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嗯，她急了。
“不愿意！”
“橘子愿意和哥哥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吗？”
“他谁啊凭什么住我家！”
“橘子愿意和哥哥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吗？”
“爸爸他完全没有无家可归的人的悲伤啊？你没看出来吗！”
“橘子愿意和哥哥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吗？”
“啊啊啊我想回家我们搬回去吧！”
“橘子愿意…”
“我好想吃炸鸡…”
“橘子…”
“爸爸妈妈，这个世界在循环啊！”
她用尽全力吼了出来，拳头攥得紧紧的，她看到对面的三个人都愣住了，特别是迟霁，他震惊的表情一瞬间让人忘记了刚刚讲起身世时那云淡风轻的神态。
果然，不出一秒，三人又全都变回刚刚的模样，望允也问出了同样的话。
“随便吧随便吧，这个世界毁灭吧。”望橘往后一倒，闭上眼睛，现在他们说什么她都不回应了，如果这个循环有时间限制她就熬到它结束。
“你这孩子，干嘛好端端说这样的话。”林竹一把拉起她，嗔怪道。
迟霁好像也很意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在一起，目光带着探究。望橘看到他无意识地转着戒指，戴在左手中指，很普通的一圈银戒，没有多余的图案。
这个年纪的小孩戴个戒指总让人觉得很突兀，望橘越发觉得他怪怪的。
不过循环可算是结束了，望橘大概算了一下循环的次数和时间，跟上次循环的次数不一样，但时间好像是差不多的，她暂且倾向认为循环是有时间限制的，可能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自动结束吧。
不过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循环呢？是只有她发现了还是也有人跟她经历了一样的事呢？望橘完全搞不明白，被突然的循环一打岔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望允要留下迟霁的事。
转眼到了黄昏，晚饭时间。
趴在电脑前的望橘眼神涣散，看上去毫无生气，一头浓密而有质感的黑发让她扎成一个乱七八糟的丸子头。
她已经查了一下午的资料了，关于时间循环、时空穿梭，甚至是黑洞，从哲学界的叔本华尼采看到物理界的霍金，可以说是古今中外客观主观的研究全看了个遍，可还是毫无头绪。
唯一出现像她一样的情况的都发生在电影里，毫无参考价值。
正当望橘听到饿了一天的肚子开始叫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传来了一声她听过一遍就忘不掉的声音。
“橘子，吃晚饭了。”低沉又温柔，像在叫小猫。
他叫她橘子！这个才跟她见过不到一小时的陌生人叫她橘子！
望橘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慌乱又尴尬，还因为太着急小脚趾撞到了桌腿。她疼得龇牙咧嘴，又强忍着，一只脚蹦着走过去。
房门被打开，迟霁看到只到他下巴的女孩瞪着双杏眼看着他，一幅想说什么又憋住的样子，丸子头乱糟糟的，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轻轻哼了一声。
他忍不住从鼻子里笑了一声，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一直盯着望橘别扭的背影，看不出情绪。
餐厅看上去比之前温馨了，暖融融的灯光照在餐桌上，望允坐在中间，正招呼他坐下，女孩别扭地抱着手臂坐在林竹旁边。
望橘躲在房间一下午，迟霁也跟望允林竹聊了一下午，现在已经确定住下，甚至给他准备好了房间。
迟霁也不拘谨，一个人坐在了林竹和望橘对面。
“今天是我们搬家第一天，也是迟霁和我们一起住的第一天，迟霁你就放心地住下来，在你找到亲人之前叔叔都会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望允拍了拍迟霁的肩膀，笑得很慈祥。
迟霁也回以微笑，他乖巧又样貌清俊，仿佛不是什么无家可归的孤儿，而是在望家这样优渥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孩子。
饭桌上的气氛一度很好，除了因为别扭而一直不说话的望橘。
她饿了一天，但因为对面坐了个陌生人，现在也不太吃得下饭。刚刚那一声橘子就足够让她消化不良了。
林竹关注到一向活泼的女儿突然安静下来，吃的也不多，又想到她早上那句世界毁灭宣言，十分担心：“橘子，是不是刚刚搬家还不适应呀。”
望橘微微扁了扁嘴，答：“可能吧。”
“我一会可以带你去海边走走，橘岛有一片很美的沙滩。”迟霁突然说，头顶的暖灯照在他脸上，望橘看到他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倒影，眼睛深邃。
“才不要…”望橘低下头小声嘟囔，还是被望允听见。
望允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好像光顾着心疼新儿子没太关心女儿，连忙说：“橘子为什么不开心呀，跟哥哥一起去看看景色不好吗？”
“什么就哥哥了！”望橘攥着裙角，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不自觉蹦出幼稚发言，跟对面同龄少年一比她简直是不懂事的熊孩子，她不知道自己一别扭就想给别人找不痛快啊？
“迟霁比你大一点，叫一声哥哥也没错嘛。”望允笑眯眯地哄起了小公主。
林竹好像懂女儿的不自在，替她解释：“橘子不常见生人，所以不太自在，迟霁你多跟她相处相处就知道啦。”
“好。”少年乖巧应着，表示不在意。
“迟霁，你的名字是哪个字呢？”林竹问。
“风雪初霁的霁。”
“光风霁月，真是好名字啊。”林竹叹道，名字很贴合他的长相。
迟霁不置可否，回答：“也表示迟早会放晴。”
望允听到这，又想到了迟霁的遭遇，也叹，“是啊，天迟早会放晴，再困难的情况都会过去，一定能看到晴天。”
“迟晴天。”望橘偷偷喃了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脱口而出，也像在报复什么。她没注意到对面的少年拿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住，又很快恢复如常。
晚饭结束后，望橘还是答应了迟霁要带她出去走走的提议。
反正也是要相处一段时间的人，如果开学之前他还是找不到亲人，望允说还想把他们俩安排在一个学校，以后一起上学。
多了个便宜哥哥的感觉并不好，从小就娇养长大的独生子女望橘潜意识排斥这个外人，但人对美的事物总是多有偏爱，望家小公主每次看到那张脸，就不自觉抛弃潜意识……
望橘时不时抬头看着走在前面那道清俊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又不自然放下。
太阳完全西沉，岛上的气温也低了一些，迎面吹来一股风，带着木质香味和微微的柑橘香。
两人很快来到了迟霁说的那个沙滩。刚刚一路无话，迟霁是单纯话少，而望橘则是不知道聊什么加上一点尴尬。
但看到海之后，她把一切都抛在脑后，眼里写满惊艳，小小声哇了一下。
夜色下的大海风平浪静，幽蓝色的水面缀着星星点点的银光，微微的波澜舔舐着细细的沙，海浪声一阵又一阵，却莫名让人觉得沉静。
望橘从没见过海，也不喜欢水——与父母的旅游多会选在城市，她是天生的都市派——但亲眼见到的一瞬间还是难免激动。
她强忍住想脱下鞋在海里踩踩水的冲动，先撇了一眼旁边的少年。
迟霁安静地站在一旁望着大海，还是没什么表情，她好像看见这一片海全映在了他的眼里，因为那里面也有银光。
刚刚来的路上她甚至想象过，这个被收留的少年会不会是想亲近她，想变着花样讨好她，才会主动带她来看海，但现在这副跟在家时一般无二的死样子让望橘觉得她在自作多情。
望橘没再看他，轻哼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波光粼粼的海就是一顿狂拍，本来还想自拍但当着迟霁还是没好意思。
于是她干脆脱了鞋，赤着白净的小脚下去踏浪，玩得不亦乐乎。
迟霁还是站着，眼睛却盯着前面女孩的身影没有离开。
望橘今天穿的是一条纯白吊带裙，墨黑的长直发垂着，浪花拍打着她两条又直又白的小腿，在这夜色与大海中，像个偷偷上岸的美人鱼。
而这条美人鱼玩着玩着突然注意到旁边的礁石随着海浪的翻滚泛着蓝光，一点一点的，像星星掉进水里，特效一般。
望橘正想回头问迟霁，就听他的声音飘过来：“那是蓝眼泪，是海里的浮游生物，被浪拍死在礁石上就会发蓝光。”
他的介绍简单粗暴，丝毫没有望橘看到的浪漫。
望橘往那边礁石走去，想站上去看看，却被拉住了手腕。
她感觉到一阵不属于她的温度从骨节分明的手上直接烫到她的心脏。
迟霁好像猜出她的意图，皱着眉头看着她，冲她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又让望橘觉得自己像个熊孩子。
小脾气挠的一下就又上来了，她连忙甩开他的手，雄赳赳地往前走。
“拜托你，别去。”
嗓音还是那般低沉又清冽，但望橘好像在那低沉中听出了点别的情绪，是什么她却说不上来。
她越走越快，迟霁就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却什么也没再说。
望橘最终还是爬上了那块半人高的礁石，如愿近距离地看到了蓝眼泪，白色的浪花扑上来便泛起了蓝光，像某个童话电影中冰雪女王的魔法。
望橘激动地蹲下来拿着手机又是一通狂拍，她再也没忍住，跟这蓝色的魔法自拍起来，明眸皓齿与蓝色的浪花被定格在一张图片里。
正当望橘准备站起来时，海浪突然变高变大，重重地拍了上来，直接没过了礁石，刚刚急冲冲爬上来的望橘又光着脚，一个打滑，连人带手机摔了下去。
……
望橘沉进水里的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她从来没亲近过跟大自然有关的一切，更是完全不会游泳。她从来没觉得水这么重这么无孔不入，又咸又涩的水争先涌进她的鼻腔与耳朵，她害怕极了，憋着气不敢睁眼，四肢胡乱扑腾着，想逃离水的束缚。
她好像要窒息了……
但这种感觉还没经历两秒，望橘就被人后背抱住往上拽，两只有力的胳膊从她的腋下环上来紧紧抓住了她。
又喝了几口海水，等她睁眼的时候，脚已经能踩到地上了，膝盖以下还在水中。
望橘踉跄着往沙滩扑去，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喝了好多海水，那股咸涩的感觉仿佛还在鼻腔里挥之不去，溺水的恐惧感亦然。
为什么不听迟霁的话！脑子是被海风吹短路了吗！
她现在才开始后怕。
迟霁湿着一身衣服走过来，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一句话都没说。她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眼泪要掉不掉的含在眼眶里，左眼下的泪痣被水浸得发亮，头发黏在她吓得发白的小脸上，脸色已经不见了刚才的红润。
望橘是真的吓坏了，今天第n次想回城里。
他蹲下，用白色t恤的下摆给她擦着脚上的沙子。望橘看到他白净细长的手指毫不嫌弃地捧着她的脚擦，没由来地更想哭了，憋了许久的泪水任意爆发，小声委屈地呜咽。
迟霁听到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给她穿上鞋子，转过身蹲着，示意她上来。
望橘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滴水顺着发丝滴到他高挺的鼻梁上。她还带着一点哭腔，倔强道：“我能走…”
“你不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拉着她的手臂就往他脖子上环，望橘拗不过还是爬上他的背。
迟霁站起来，将她的裙摆往自己背后掖了掖，才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
望橘环着迟霁的脖子，脸悄悄变热了，她好像又闻到了那股木质香混着柑橘的气息，两具湿漉漉但温热的身体毫无距离地贴在一起，望橘感受着他的温度，害羞到冒烟。
长这么大都没亲近过除了爸爸以外的男性，何况是被背着……
她感觉回家这段路仿佛变得漫长了些，望橘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偷偷去看他的表情。
迟霁望着前方，白净的脸上沾着水珠，嫣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背上背的不是一个今天刚认识的女孩，只有耳根泛着粉红色，还有逐渐向耳廓扩散的趋势。
真是帅进她的心坎了……望橘感叹。
就说，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以前班上同学也有追星的，但望橘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帅过之前她见过的所有明星。
不过很快望橘就不再盯着他看了，她想到要不是迟霁救了她，差点就溺死了，又是一阵后怕，扁起嘴红着眼眶不禁将脸靠在了他的脖子后，这样才能有点安全感。
迟霁一僵，步子渐渐加快，很快看到了别墅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