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亚尔图尔主教
很意外，却又不是那么意外。
来人是她之前和占星小队在卡卡西小镇的任务对象之一，一个失去了女儿的可怜母亲。
罗薇对她印象深刻，毕竟她是她用“神使引渡”的身份亲自招揽的第三个信徒。
——第一个是桑树园的管理尼克，第二个是恶魔岛的祭司诺玛。
他们的共同点是都失去了孩子，仇恨让他们变得无比强大。
尤其是诺玛，她在半年时间里从一个畏缩怯懦的牧民蜕变成了深沉睿智的神殿祭司，洗脑能力堪比传销组织头目，迄今为止已为罗薇招揽了数千信徒。
虽然这些信徒的质量良莠不齐，大多数人都还把她当做他们众多信仰中的一个备选项，但也让罗薇看到了诺玛瘦弱身躯下的巨大潜能。
所以在遇到同样失去了孩子、满心仇恨的格瑞塔时，她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招揽了她。
罗薇记得，当时她还额外给格瑞塔占了一卜，算出她女儿的尸骨就在亚尔图尔城外的哥索西森林。
所以，格瑞塔这是为她的女儿莉娃收尸来了？
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迷茫，罗薇取下头上的黑斗篷帽，露出了一张精致柔和的脸：“是我，女士，你还记得我吗？”
她的脸太有辨识度，格瑞塔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是你！”
罗薇笑道：“看来你——”
“找鸡寻狗一铜币小队！”格瑞塔激动地说，“我记得你，你是找鸡寻狗一铜币小队的队长！”
罗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能感受到身边投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
霍尔、琴，还有魔药小队的其他同学，都在以一种震惊、不可思议、恍然大悟、奇怪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罗薇顿了顿，缓缓看向大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所以你们真的叫找鸡寻狗一铜币小队吗？”
霍尔一脸好奇地打断她，看似无辜的外表下其实住了只小恶魔：“所以你们的任务是找鸡寻狗，还只收一个铜币？”
“天呐，一个铜币，这也太便宜了吧！”琴替罗薇感到不值，“教授怎么会布置这样的任务啊，真是……等等，罗薇，你不是说你们的任务是抓捕山村怪兽和寻找遗失宝物吗？”
罗薇保持微笑：“哦，那才是我们的任务，至于这个，做任务的时候顺便做点好事罢了。”
“原来是这样！”琴被这个理由说服了，“我就说嘛，你们可是神秘的……怎么会做这样任务呢？”
其他同学似乎也信了她的说辞，谁让罗薇的善良品行在他们的朝夕相处中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可呢？
善良的雾原公主会做这种事太正常不过了。
唯独霍尔凑到了罗薇耳朵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知道教授们没有厚此薄彼，我心里就舒服多啦。”
罗薇：……你的淳朴人设呢？
“说回正事，”霍尔严肃道，“你确定这个女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罗薇：“确定，你放心，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她的女儿。”
三分钟后，得知格瑞塔悲惨遭遇的同学们向她表示了深深的同情，纷纷把自己的晚餐拿出来分给了她一部分。
格瑞塔道完谢，抱着食物坐到地上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吃，”罗薇递给她一个水囊，“喝口水吧。”
格瑞塔捶打着胸口咽下东西，摇头：“我不渴，不渴。”
她怕弄脏她的水囊袋。
“那就等你渴的时候再喝吧，”罗薇把水囊塞进了她怀里，“里面不是酒，是煮沸过的水，送给你了，不想喝倒了也行。”
格瑞塔低头看着怀里的羊皮水囊，干涩的眼睛里有泪光在打转儿，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到这儿多久了？”罗薇问。
“三天。”格瑞塔低声道。
三天，那她应该是在占星小队离开卡卡西小镇的当天就从镇上出发了。
“怎么过来的？”
“卖了房子，买了一头老牛，骑牛过来的。”
罗薇看向树林：“牛呢？”
“半路上死了。”
罗薇看到了她用布条包着的血肉模糊的双脚，没问她剩下的路是怎么过来的，而是静静等她吃完手里的东西，才又出声：“还要找你的女儿吗？”
格瑞塔刚捧着水囊喝完水，珍惜地擦了擦上面的灰，闻言重重地点头：“找！”
罗薇也点头：“好，今晚我帮你。”
格瑞塔顿时一愣，脸上又露出了刚才那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罗薇笑着问：“你身上还有一铜币吧？”
格瑞塔连忙低下头，闭了闭湿润的眼睛，手指颤抖地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枚铜币，哑着声音回答：“有。”
“好，那吃完饭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出发。”
“……好。”
罗薇笑了笑，起身走向霍尔，告诉他自己要暂时脱离一下队伍，接个私活儿。
霍尔嚼着坚硬的黑面包块儿，一双纯澈的浅蓝色大眼睛将她左瞧右瞧：“罗薇小姐，你最近救的人好像有点多。”
“我没犯蠢，别试探我，”罗薇在他身旁坐下，摸出了乌龟壳，“帮我挡一下，我占个卜。”
霍尔啃完黑面包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算是被你拖上贼船了。”
他往罗薇侧后方挪了挪，用身体挡住了格瑞塔有可能看过来的视线。
罗薇迅速闭上眼睛进入精神世界，从星象里看到了莉娃尸骨的具体位置，记住那几个地点，从精神世界里退了出来。
“好了，我走了，”她对霍尔道，“应该用不了个小时就能回来。”
霍尔一听这话就眼皮直跳：“你每次都说用不了多久，结果都会让我等到天亮。”
“我发誓，今天不会了。”
罗薇拍了拍霍尔的肩：“而且今天你不用等我啊，困了就睡，我忙完自己就回来了。”
霍尔：……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有种不妙的预感。
无论如何，罗薇都和格瑞塔出发了。
莉娃的尸体被那位主教的下属扔在了路边的树林里，离这里并不远，罗薇有精确地图，带着格瑞塔直奔了过去。
夜间看不清路，两人举着临时赶制出来的简易火把，在林子里四处搜寻。
罗薇故意将格瑞塔引向了一片生长茂盛的草丛，让她“意外”发现了草丛里的一堆白骨，并从附近的泥土里找到了一些可以证明白骨生前身份的衣物碎片。
“莉娃，是莉娃，我的女儿——”
格瑞塔攥着那一枚从衣襟上掉落下来的金属纽扣哭得撕心裂肺，那是她亲手缝上去的扣子，上面还刻有莨苕叶的花纹。
在莉娃没出事之前，他们一家在镇上也算富裕家庭，才有闲钱给女儿买这种有雕花的扣子。
没想到，当初送给女儿的纽扣，现在却成了辨认女儿尸骨的依据。
格瑞塔哭干了眼泪，把女儿的遗骸捡进布兜里，又重新站了起来。
莉娃的骨头散落得到处都是，这一片树林找完也只凑齐了半副骨架，她们还要继续往远处搜寻。
最远的一块腿骨甚至在好几公里之外，罗薇把它带了回来，却还是没有凑齐莉娃的身躯。
有些骨头被野兽嚼碎吞进了肚子，还有一些被猛禽叼走，飞到了很远的地方，要想全部找回来是不可能的。
好在格瑞塔对收集莉娃完整骸骨的并不执着，当她找到莉娃头颅的那一刻，她就卸下了肩上的一半重担。
另一半，恐怕要等到为莉娃报了仇，或者等到奇迹降临莉娃复活后，她才能彻底放下了。
火把即将燃尽，两人扎了一捆松枝续上，举着火把原路返回。
走到一半，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罗薇起初还以为是霍尔不放心，和同学们骑马过来接她了，仔细一听方位又对不上。
那些马儿好像是从里利德塔郡的方向跑过来的。
难道是圣骑士？
罗薇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儿，不是他们，没有铠甲碰撞的声音，马蹄声也偏轻。
既然不是圣骑士，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想来也不会有事，她今天的卦象可是大吉。
“我们走吧。”
罗薇叫上沉默的格瑞塔，两人一起朝路边走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格瑞塔突然有些慌张，她忐忑不安地看向罗薇：“我们要不要熄了火把躲起来？”
“火把熄灭就不容易再点燃了，”罗薇劝慰她道，“你别怕，如果是坏人，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格瑞塔张了张嘴，想说她一个瘦弱的少女怎么对付那么多坏人，却又想起她那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古怪本领，犹豫了一下，没有反驳。
或许她是一位有着强大法力的女巫。
如果不是，她会保护她，她在衣服里藏了把镰刀。
两人走出树林，沿着大路往回走，没过多久，马蹄声就追上了她们的后背。
“站住！”
一匹马从两人身侧越过，在道路中间勒马停下，马背上的骑士高傲地俯视着她们。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为何大晚上赶路？”
查这么细？
罗薇诧异了一秒，便如实回答：“我是希瑞亚学院的学生，正在做学院布置的历练任务。”
回答完又指着格瑞塔说：“这是我的任务对象，教授让我帮她寻找遗失的物品。”
“噢，原来是莫里森院长的学生。”
身后又响起了一道声音，罗薇回过头，只见一位穿着教会长袍的主教骑着马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两侧及后方还各有一名骑士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