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战前
建元七年，二月二十五日。
征讨匈奴的王师行至凉州北地郡治所富平县处。
在仇恨的驱使下，凉州诸郡游侠闻讯而来，各郡郡守派人带兵而聚。
原本的队伍，在源源不断的汇聚下，一时之间从三万人膨胀到了六万余人。
除却原本的三万武威军外。
汇聚而来的八千余郡兵被苏绾按照各将校的建议编入了新名为的凉州营中，由武威军派遣部分将校管理。
以游侠和百姓为大多数的二万余人则在吴信的建议下被调入了后方，帮助运送粮草等——
“战场不是市井搏斗，没有经历过军事训练的百姓和游侠并不足以在之后登上对匈奴的战役。”
“一旦出现混乱，那么容易冲毁整座军阵，满盘皆输。”
皇太女苏绾听从了这则建议。
经过一天的休整后，大军也才在临近徬晚的时候妥善处理完毕。
深夜，武威军中央的营帐内。
“父王已经发来消息，与乌桓和鲜卑部约定的时间是三月三日。”
“届时，他们将派兵响应我们的进攻，把匈奴的退路封死，给予他们危机感，逼迫匈奴人和我们正面决战。”
苏绾逐字逐句的看完手中的密信后，将其递给了正站在她身旁盯着案桌上堪舆图看的吴信。
“那前线的消息呢？”
吴信随手接过看了一眼，就置于一旁。
信上，写着鲜卑人和乌桓人说准备倾巢而出，合起来将近十万余人。
乌桓部将从北方出兵往阴山一带（河套地区，内蒙古高原一带）靠拢。
鲜卑部则率众从并州南面北击匈奴。
凉州从西兵进。
这也是吴信的计划。
三面张网。
留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
金城以西的郡兵虽然不足，但也能在他们撤退的时候对他们进行骚扰。
可以说，他们已经跑不了了。
除非他们愿意牺牲一部分部众，来换取安全撤离的机会。
可牺牲了一部分部众，必然士气低落。
鲜卑和乌桓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出手，匈奴人被击败的概率不低。
所以，匈奴大汗阿尔曼必定不会选择这条路。
因为这也代表着他的威望会大跌。
草原上崇拜强者，失败的大汗可不是匈奴人的大汗。
这样一来，匈奴内部又会起争斗。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才是草原的法则。
因此，和周军决战就是他最优的选择。
大败周军，求火取栗。
狭大胜之威，威慑四方。
猛虎不可露出疲软之意，不然也将会被群狼群起而攻之。
“前线朱公…表示匈奴人暂时还未出现异动，他们还在试图尝试性攻城来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把掠夺所得运送回去，应当是还没有察觉我们的计划。”
“不过倒是最近金城郡周边出现了匈奴人斥候的活动迹象。”
“应该是此前凉州百姓和部分郡兵的擅自行动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苏绾思索片刻，说道。
说完，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向吴信挪动了脚步，向他又靠近了些许。
之前与吴信交流过后，可以说她与吴信的关系迈进了一大步。
但也就那次了。
后续吴信对她态度虽然越来越好，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还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而自己也就大胆了那一次，后面也没在那种事上主动过。
毕竟再怎么说这军中人多眼杂的，办事也确实不方便。
没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了，那么影响也太不好了。
她是三军统帅，这方面还是要注意点威仪的。
所以到了现在，他们的关系也就止步在同枕共席，偶尔半夜亲吻一下。
“亲密”了一点点而已。
就像…这样。
苏绾从背后拥住了吴信。
吴信思索的表情一僵，但沉默片刻，还是没说什么，而是继续看着案桌上的堪舆图开口道：
“那明日就尽早让大军开拨到陇西郡，在那边屯兵等到鲜卑部和乌桓出兵后，在前往金城跟匈奴决战。”
“不过屯兵前，我建议你先行派遣几部先锋甲骑，减除他们四周的游骑眼线。”
“这样虽然会让他们得知我们已经发兵征讨他们，但也可以避免他们确切了解我们的军队数量。”
“而且，在计划开展后，他们就算得知不得知也无关紧要了。”
说到这，吴信顿了顿，直到听到身后的苏绾轻声应了一声后，才续言道：
“至于这次几批先锋，就让我也当任一部吧。”
“不然你父王不会真的打算把我放在你身边放到战事结束吧？”
“他不是要考验一下我的能力吗？”
就像之前说的，吴信来凉州，除了苏武想考验他之外。
还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不想一直受制于人，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也就是以汉王的名义拉拢势力。
而拉拢势力，那最重要的肯定就是威望。
至于…汉王的威望。
确实有。
可以说恶名在洛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稍微有点情报了解都知道。
完全指望不上。
因此，吴信其实还得自己建功立业，取得一些威望才行。
不然你一个无名小卒，扛着一个恶王的大旗，谁给你卖命啊。
但这么久了，吴信也奇怪了。
苏武好像就是遗忘了他一样，一点对他的安排也没有。
除了最开始安排他担任了苏绾的亲兵统领，他心知肚明是为了让他和苏绾培养感情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安排了。
所以这一直让他在后方看着，考验个屁能力啊。
考验生孩子能力吗？
平着出去，大着凯旋？
一想到这，再感受着依旧把头靠在自己背上的苏绾，吴信心中又突感愧疚。
我真是贱啊。
为什么那天晚上就忍不住呢？
难道这就是别人常说的…
家花没有野花香？
男人就喜欢专挑那带刺的玫瑰往里踹？
泡芙，我对不起你啊。
不过还未等吴信愧疚多久。
苏绾一席话又让他回归了现实，暂时把心中的愧疚压了下去。
“好，那本宫明天就提拔你为军司马。”
嗯？
你能自作主张的吗？
吴信心中一动，有些疑惑的转过身，苏绾也顺势松开了他的腰，勾住了他的脖子。
盯着苏绾那虽然平静，但好像要把自己吃掉的眼眸。
吴信下意识视线下移。
看向了那抹诱人的樱唇。
他又回想起这几天深夜的放纵了。
但吴信动了动嘴，喉结上下动了动，最后还是忍着欲望，犹豫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道：
“你父王安排的？”
“没有，父王对你没有什么安排，他叫本宫看情况安排。”
看着吴信的疑惑眼神，苏绾还以为他不满意，补充了一句：
“你没有军功，本宫也最多只能把你提拔到军司马，统领四百人。”
“但需要的军兵，你可以自己去挑。”
“…”
闻言，吴信沉默了。
“怎么了？”
见吴信沉默，苏绾又靠近了些许。
吴信能清晰的嗅到香气如兰。
“不，没什么。”
吴信嘴角一抽。
他只是逐渐理解了一切。
这老登好算计啊。
好算计啊！
不给自己安排。
那么以原来苏绾的性子，她肯定不会擅做主张。
就算自己提出来，她也会犹豫，不会有什么表示，还是会按班就部的让自己担任他的亲兵统领。
不会给自己丝毫建功立业的机会。
所以自己也将会在以后彻底被锁死。
但…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他明白自己和苏绾关系一旦突飞猛进就不一样了。
就像现在，自己提出来，苏绾就会没有丝毫犹豫的，让自己上前线去建功立业。
所以，自己只要和苏绾关系好了，那么自己必定能上前线。
他的目的也达成了。
好好好，还得是你啊，老登。
吴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恼火。
冷静冷静，形势比人强。
而且…
吴信看向苏绾。
上次深夜，苏绾的大胆又一次浮现在他脑中。
…
吴信叹了一口气。
造孽啊，这老登怎么就这么懂我。
知道我就…好这点。
而且我也是个罪孽深重的人渣。
泡芙，我对不起你们啊。
吴信再度长叹。
“你又在想二妹？”
苏绾几乎贴在了吴信身上。
她看着吴信叹气的样子，平静的眼眸直视着吴信的眼睛，里面满是不容置疑。
而且她语气虽然平静，但吴信还是从中听出了些许波动。
很明显，这是一道送命题。
吴信自然是懂的。
但就在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他就被堵上了嘴。
吴信无奈。
他很想拒绝。
但唇齿间的触感又让他很难拒绝。
更别说，拒绝和不拒绝其实都一个样。
后面她还是会来的。
因此，他也只好搂上了那柔软的腰肢，顺势而为。
片刻后。
苏绾轻轻一动。
烛台跌落在地。
营帐彻底陷入昏暗。
只余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着。
还有…
“出征之前，最后再来一次吧…”
“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