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一笔烂账
几句话的功夫，管事的便拿着账本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挂着笑。
还真别说，有了何舒敏前面那句话，顾青禾瞧着这管事的表情，还真跟林婉儿有些相似了。
“这是年初到现在庄子里的所有开支和进账，姑娘既然来了，便瞧一瞧。”
明萱自然是要瞧的，她将账本子翻开来，面无表情的扫视着上面的记录。
许是因为她看了太久，面上的情绪又看不出分毫，管事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起来。
前些时日听说府里的大姑娘到京外的几个庄子查了账，其中一个庄子里的管事直接被扭送到了官府。
他们这些管事的之间都有着联系，事情一出，其他的立马就提防了起来。
这个管事的在这庄子里也干了十几年了，早已经成了老油条，正因为此，他懂得这其中门道。
这么些年，庄子里的账早已经成了一笔烂账，十几年的功夫，庄子里从前主家定下来的人也都被他一个个的换了人，如今这些工人们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无人敢声张。
主家那边事情多，哪里有空去管这庄子里的事情，只要年底送上去的账本能够盈利，不亏损，基本是不会有人过问的。
于是这些年，这些管事的们更加嚣张起来，俨然在各自的庄子里混成了地头蛇一样的存在。
至于明萱，他更是没把此人放在眼里。
一个连丈夫都拿捏不了的女人，能有几分的本事？
怕是连账本子都看不懂吧。
明萱拿着账本看了许久，掌柜的面上的笑意也越发的深。
好半晌，明萱将账本翻到某一页，突然笑眯眯问掌柜的，“这上面采购的东西，都在何处？”
掌柜的一愣，走上来看了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便是浑身一颤，伸手就要将这账本子抢回来。
明萱身后的下人抬脚将这管事的踹出几步远，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嚎。
不远处的工人看到了这一幕，死气沉沉的眼睛好似睁了睁，但很快又闭上，麻木的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白玉床，玉如意，还有这明瓷酒杯，我怎得不知这庄子里还能用得到这种东西？”
掌柜的面如死灰，怎会，怎会？
他分明将这账本已经藏了起来，准备的是另外一个才对，为何会突然变成这一本？
除了不解和一瞬间的惊慌之外，更多的是后悔，他刚刚将这账本拿过来的时候，怎得没提前看一眼，确定这是不是自己准备的那个。
只从这管事的滴溜溜转的眼睛里便能看出他并不知错，明萱拍了拍手，让下人将这管事的扶了起来，继续问道：“怎么，还是说这账本上记载的，是错的？”
这话若是承认，便是直接认下了阴阳账本这一出，掌柜的当然不能认，一旦认下来，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心念一转便下定了决心，他只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坚定道：“姑娘明鉴，小的在这庄子里忙活了大半辈子，儿子孙子都在这里头做工，为了明府鞠躬尽瘁，这账本，小的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兴许是有人平日里对小民怀恨在心，所以特地借着这个机会想要陷害小民。”
说着说着他自己兴许都相信了这个说法，对着明萱磕了两个头，“还请姑娘还小民清白，否则小民就是到老爷和夫人面前，也得喊一声冤的。”
明萱点点头，“那你原本的账本子呢？”
这掌柜的是个有点小聪明的，眼睛一转便摇了头，“必定是有人将小民准备好了的账本子与这个假的调了包，想要害小的与不义，真正的账本子，想必已经被此人拿去了。”
“如此说来，这倒是一笔烂账算不清了。”
明萱轻轻摇头，朝着那些工人们看了眼，问这管事的，“这些做工的为何这般骨瘦如柴，我瞧着管事一家倒是肥头大耳的没缺油水啊。”
这话便多少有点直接了，管事的面上出现了愤愤的情绪，“姑娘若是要这样侮辱小的，小的无话可说，小的兢兢业业帮明府管理庄子，一家老小都在为了庄子忙活，如今姑娘却怀疑小的中饱私囊，这是对小的莫大的羞辱。”
羞辱？
说他肥头大耳也没什么错啊。
顾青禾瞧了眼这管事的一张红润的脸，与明萱对视一眼。
明萱轻轻一笑，朝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都有准备。
弯弯绕绕的话多了，该提醒的也提醒了，此人依旧执迷不悟，那也没什么可在继续说的了。
“王管事想必也听说了前些日子京外的那几个庄子整改的事情，你说，我为何会在那些庄子整改了那么久之后，才来到这里呢？”
“那么些时日，王管事必然已经提前做了准备，那你说说，我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为何会选择今日来呢？”
她从怀里重新摸出一个账本来，朝着王管事面前晃了晃，“你瞧瞧，这是不是你口中那个被掉包了的账本？”
王管事冲过来便要抢，奈何明萱旁边的下人身手太好，抬脚又将他重新踹了回去。
不远处王管事的儿子也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场景，见状顿时冲了过来，一脸的愤怒，“我爹虽说给明府做事，可姑娘也不能这么羞辱人，我爹做错了什么要被姑娘这般羞辱？”
“你爹做错了什么，你很清楚不是吗？”
管事儿子与自己爹对视一眼，气焰顿时降了下去。
明萱自然知道什么时候需要严肃，她附身到自己大丫鬟的耳畔低声说了两句，便见大丫鬟点点头朝着不远处劳作的工人们走去。
不知她在那些工人们面前说了什么，工人们那边似乎吵嚷起来，面面相觑着。
丫鬟也不着急，话带到，便自顾自的走了回来，继续站到明萱身边。
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何舒敏用手肘撞了撞顾青禾，“你说明萱这是打算怎么办？这丫鬟跟那些工人们说了什么？”
顾青禾微微一笑，“一会儿便知道了。”
不多久，似乎有个工人甩开锄头率先朝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