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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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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得近了,瘸子看到战虎眼里,居然有泪。

    它也想活。

    也在求他给一条生路。

    瘸子感到一阵锥心的痛意,眼里有泪意涌动,为战虎,也为自己。

    他们一起在地狱里共度数年,幻想着能等来生机……可是没关系,这个仇他会报的。

    拓跋羽对他太警惕,从来不敢碰他的任何东西。

    控制战虎的药是例外……那药,可配的不容易。

    既要能抑制战虎的毒,又要在极短的接触时间内,通过皮肤渗入毒素,且还不能马上发作。

    但只要碰过那药,就一定会中毒,更何况拓跋羽日日带在身上。

    只是时间问题。

    他自己坚持了三年开始发作,拓跋羽身体好一些,也许五年,也许十年……

    瘸子在战虎可怜的眼神中,再次摊开手。

    还是空空如也。

    希望到绝望在战虎眼里一闪而过。

    随之,是噬血的杀意。

    战虎一口咬住了瘸子的手,同时,脖子上传来剧痛。

    瘸子那只骨头断了的手,还紧握着刀柄。

    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那刀又是如何而来。

    在战虎惊愕的眼神中,他抽出短刀,再次刺入。

    鲜血如柱。

    战虎一声痛苦的嘶吼,用力咬断了瘸子的手。

    萧池也因此被甩落在地。

    战虎彻底失控。

    它迅速地扑来,萧池本能地抬手去挡,整只手臂被战虎咬住。

    萧池没有任何迟疑,用另外一只手抽出还插在战虎脖子上的刀。

    手臂被咬断,他跌落的同时,手握短刀,身体以非人的姿式后仰,短刀从战虎脖子一路划向肚皮。

    皮肉割裂的声音,毛骨悚然。

    战虎往地上一滚,又以惊人的力量站起来,再次扑向萧池。

    吼声震天,势要将他吞腹。

    下一瞬,瘸子撞进了它嘴里。

    “没事啊老伙计,我陪你……”

    瘸子含泪轻声安抚。

    战虎眼泪流的更多,将他整个肩头咬住,突然脱力倒地。

    失去一只手臂的萧池,再次起身,举着短刀,继续划开战虎的肚皮。

    很快,一颗还在跳动的虎心出现在眼前。

    萧池徒手掏出,扔向楚砚。

    “走!”

    虎心温热,楚砚捧在手里,整个人颤栗的像风中枯叶。

    他强撑着站起来,抱着虎心,狼狈地朝城门方向跑。

    城墙上,好不容易止住咳的傅问舟,一口鲜血,噗的一声吐出。

    如云如月的他,此刻也失了平静,失了风骨,失了一切一切的思考……

    他目眦欲裂地瞪着战虎。

    瞪着它嘴里的瘸子,瞪着它虎身死死压着的萧池。

    他清晰地看到,萧池望向了他。

    萧池扯动唇角,释然般笑了笑。

    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不是这样的。

    恩和怨,都不是这么算的。

    傅问舟背脊佝偻下去,像是松柏遇到了千年不遇的寒雪风霜,再也支撑不住地压弯了腰。

    在楚砚又一次跌倒时,虞清然再也忍不住的跑下了城楼。

    弓箭手再次拉紧弦。

    千钧一发。

    北蛮军却突然开始往后撤。

    拓跋羽凛冽的声音传来:“傅问舟,你又赢了!”

    “大周将魂,果然名不虚传,可赞可叹!”

    北蛮大军撤去,楚砚被纷纷跑向他的人接住。

    “别碰我,有毒……”

    许是他声音太弱,许是没人在乎,他还是被许多人稳稳接住。

    接着,更多的人跑向萧池他们。

    瘸子还被战虎含在嘴里。

    他面朝着大周的方向,睁着的双眼里,似有遗憾,似有不甘,又似含着释然……

    萧池被战虎压住,他只能仰望天空。

    黄昏时分,不见残阳,天空格外的阴沉。

    他想起江云,想起傅问舟,又想起傅晚儿……

    他们都是给予他温暖的好人。

    是他不好。

    即要又要,没有足够的担当,  也不够果断睿智。

    是他辜负了他们……

    城墙上,傅问舟又一口鲜血吐出,人彻底昏死了过去。

    所幸,虎心,脓毒,都齐了。

    从清溪村运来的药材,也到的及时。

    仿佛老天终于不忍,甘愿认输,让了半子。

    兰鸢,廖神医,宋哲,万里,温时宁……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所有军医,渠州叫得上号的大夫,也都在忙着救人。

    楚砚伤的很重,除了满身的脓包外,胸口被战虎抓伤的地方,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已经开始脓肿。

    他身上的脓液,毒性又重,只能先药浴。

    解法也是瘸子告诉他的。

    毒语论里面的每一味药,排序都是故意的。

    一样克一样,毒性越高,解法越复杂排序越往后。

    虎毒是最后一种。

    解它,需要前面所有毒药叠加。

    但其中有几样,已经绝灭。

    也幸好温时宁培育了些可以替代的,虽然效果没那么好,但是有效的。

    只是会更痛苦,时间拉的更长。

    有多痛苦呢?

    楚砚被泡进药水里的瞬间,仿佛被丢进了滚烫的油锅。

    痛到浑身颤栗,牙齿咬碎。

    痛到呼吸变得急促而凌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火焰,烧灼着他的喉咙。

    可偏偏不能用任何的止痛药。

    剜心刮骨,不过如此。

    但楚砚愣是没发出一声喊叫。

    反倒是虞清然,看着这样的楚砚,心如刀绞,眼泪扑簌簌的掉。

    “别哭……”

    楚砚双手紧抠着浴桶,扯出苍白笑意。

    “不疼……还没我娘打着疼……”

    虞清然跪在桶边,替他擦着汗,也很努力地微笑。

    “那以后我乖一些,哄得母亲开心,这样她就不会再打你了。”

    他们还没拜堂,但自在孟县相见后,就已经以夫妻自居。

    楚砚的母亲,自然也是她的母亲。

    见楚砚眼眸微亮,似是爱听,虞清然又说:“要还不行,我就多生几个孩子,母亲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指定不会再打你……”

    楚砚莞尔:“这不像是你说的话……”

    虞清然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熟读四书五经,对诗词歌赋有着深刻的理解和独到的见解。

    即使是在谈论日常琐事时,也能引经据典,言之有物。

    她所言所行,皆为世家女子的典范。

    她被世人捧的很高,总是优雅端庄。

    可经历种种,此时此刻,她却觉得,那都不是真实的她。

    她不要做什么典范,也不要优雅端庄,那些都是虚的。

    只有自己和在乎的人都好好活着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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