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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家里家外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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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贺惜厚在父亲面前一副衰仔样,转身出了父亲书房又是一副当家做主威严款。

    他嘴里骂着别人的娘回到自己院里,小厮开门嫌慢,丫头奉茶闲烫。

    吴氏从里屋出来问他撞了什么板,满口牢骚?

    他住嘴不骂了,吩咐吴氏去拿十万两银票来。

    吴氏脸一黑,“十万两?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快去,老爷还在书房等我送过去用。”

    “老爷要用银子不找宜和行大管家六福,找我们做咩?”

    “不要啰嗦,去拿就是,把老爷整恼了,他叫人把这院子翻个底朝天,一两银子不给你留,还给咱用家法。”

    吴氏见厚官对她动气,一甩手绢一翻眼,“他恼,他恼问我借这么大笔银票,我连个缘由还不能问?”

    “借?哼,”厚官鼻孔嗤声气,“是白给,这银子给出去没得还的。”

    “白给!?”吴氏叫道,一瞪眼珠一扭身,“没有!”

    厚官早料到她会是这反应,他凑到吴氏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吴氏缓缓转头,“谁走漏的风声?”

    “老爷多敏感多心一个人,恐怕不用谁走漏。”他推推她的背,“去去,先去把银票拿来吧,慢慢再查是不是有内鬼,若查不出,以后的货上岸得想更稳妥的途径。”

    吴氏满脸不情愿,“就算老爷子知道又怎样?咱不捞些暗的,哪来的银子填饱那些贪婪大口?没填饱那些贪婪大口,他们能闭口给路、安安静静让宜和行能这么快起死回生、还越来越兴隆吗?算起来咱还是功臣哩,要不是想到贺府和宜和行将来是咱这房嫡子嫡孙继承,我才懒得管它死活。”

    功臣?贺惜厚想,且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碰上这大面积执法腐败,加上盗匪、乱党猖獗的时代。只要舍得出银子,明路暗路大路小路什么路都能买通。他确实拿私挣的银子背着父亲疏通了不少道路。可现在还不知道是家族的功臣是还是罪臣?家族百年产业能稳固发展和持续兴旺,靠的是惠民、品质、诚信。而他现在是为了挣快银,做着见不得光的祸国殃民的勾当……

    “好啦好啦。”厚官挥挥手不愿多说这个,命道:“去拿吧。”

    他折回父亲书房把银票给了父亲后,赶忙转身要走。贺广晟一肚子话要询问,在身后叫住他,他当然知道父亲又要教训他,立刻以先去应酬福大人的侄儿为借口,脱身去了丽莺楼。

    福康安任职两广总督时与贺广晟的关系不错。贺广晟敬仰福康安是位不畏艰险、勇于任事的将领,是大清国功勋卓着的军事统帅。当年他还只做五子号商行时就曾给福康安属下的军队捐济了不少军饷。福康安也欣赏贺广晟的为人和商才。虽然他是官、贺广晟是商,常言道恶龙不斗地头蛇。何况洋行是官办对外贸易商行,各洋行行主都是捐得不同品级顶戴的挂编朝廷职员。贺广晟这个江南大财阀更是个捐得三品顶戴的高官,他初入洋行便愿意把利润按比例分给各商行和监管海关、国税的官员。福康安见其不但经商有手段,待人处世很懂事,当年大力推荐他担任洋行总商头,还引他见京城重要的官商。

    长渊是福康安的侄儿,他到了广州,贺广晟的子孙接待他再正常不过。

    在广州城乃至整个岭南、贺惜厚是巨商首富大少爷。走进最奢华的酒楼,尽地主之谊,豪华包房、美酒佳肴、艺妓舞娘招待,怎么豪阔怎么来。长渊来者不拒,他晓得贺惜厚这类人的个性,拒绝等于有意与他拉开距离。一旦之间有距离就很难做成无缝隙的知交。

    而贺惜载只来打了个招呼,敬了一杯酒,得知长渊此来广州有意申请加入行商,成不成还不确定,但肯定会停留较长时间后,便说来日方长改天再与长渊畅饮,今晚有事,让大哥陪他云云,然后把整个场子留给了惜厚。

    自从贺广晟做行商头以来,对选择加入外贸商行的条件非常繁苛,导致能入行的商家越来越少,于今广州十三行中只有八家在营业,其中四家经营不善,资不抵债,濒临破产;两家勉强维持;仅贺广晟的宜和行和伍皓营的怡禾行正常运营,这两家蒸蒸日上的洋行偶还向京城哭穷哭惨,说什么做外贸本钱太高云云……

    远在京城的皇帝和臣工们则认定宜和行和怡禾行故意卖惨,事实是贺、伍两家把外贸给垄断了、私人挣得盆满钵满、富可敌国,才导致大清国外贸税收大幅减少。

    皇帝和内务府商议后。皇帝下旨要求下粤海关放宽外贸招商限制,积极扩大招商,增加洋商数量,把外贸商行增加至十家以上。这才有了长渊来广州的缘故。当然,他的目的不是单纯入行洋商。

    一晚上吃喝侃谈下来,贺惜厚和长渊已称兄道弟。

    同醉一晚,第二日,贺惜厚对长渊说:“既然打算做洋行,改日还是要去择座宅子住下才是长久之计……这丽莺楼虽快乐,却不如住自家宅院宽敞自在,奴仆丫头齐备伺候也周全。”

    长渊顺势道:“择日不如今日,正好小弟也想熟悉熟悉广州城,还烦请大哥做导向。”

    贺惜厚自觉与长渊一见如故,很乐意帮这个忙。

    两人坐同一马车上,从城南门遛到城北门,从城东门遛到城西门,看中好几座风水大宅,却因没事先约业主无法进院内看。

    大概与长渊遛得很开心,贺惜厚顺路领长渊到广州城西南角一座临江而建的三进宅院内观赏了两条稀奇怪物——稀奇怪物养在后院池塘里,池塘有条暗流与黄埔江相通,是活水。这稀奇怪物是一个名叫穆勒的英吉利商人从不知啥地方运来的两条大鳄鱼,原已运回英吉利,却因为那鬼地方太冷,鳄鱼不肯呆,穆勒只好把它们运到孟买去卖了,但穆勒在来的海途上染了重疾,他不想死在异乡,还没入关就登上一辆返程商船回英吉利去了。他嘱咐朋友把这两条怪物交给他认下的中国干爹贺惜厚代饲养一年,明年春天他再来中国运货时一同运走……

    长渊问:“这怪物会吃人?”

    “吃,有血腥的肉都吃,一天最少吃十斤。”

    长渊心里打了个问号:这怪物是如何获得红牌入关?

    但似乎不用问也明白——关口由行商把控,想要放什么入关会难吗?

    长渊好奇这小宅院打扫得干干净净、花草也生机勃勃,却清静像无人居住。而看完鳄鱼,厚官说太晚了没有请长渊进堂屋小坐,直接沿进来的路出院门返回丽莺楼。

    分手时,贺惜厚答应一定帮长渊入选行商,到时一齐发达。

    长渊抱拳作揖,再三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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