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撕心裂肺
终于坐在半空之中水晶般透明的餐间里。
柔和的灯光自高耸的穹顶倾泻而下，如月色空明。
窗外落日余晖，海面流光溢彩，美如星河倾临。
一边享受做工精细的美食，一边俯瞰莽远辽阔的大海，一边聆听《海边的星空》。
良辰美景，人间喜乐。
拥有这样的幸福，哪怕稍纵即逝，也该心怀感恩。
感恩此生为人，感恩生于盛世，感恩得遇良人，感恩衣食无忧……
她不能因为情路坎坷就怨天尤人，不能因为痛失爱女就愤世嫉俗。
她知道，生而为人，有诸多欢喜，也有诸多苦痛，有人如鱼得水，有人举步维艰。
她不是最幸运的，也不是最倒霉的。
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如沧海一粟，如尘世一羽，实在无足轻重。
生命贵重，唯先自珍。
自珍自重，才能坚强地面对所有，才能惩恶扬善。
“来，敬你一杯，感谢你雪中送炭帮我查案，感谢你舍己为人帮我洗脱嫌疑！”
江舟整理好心情，给楚城倒满百香果汁，举杯相邀。
“这么见外，咱俩谁跟谁？”
楚城一直担心江舟情绪受影响，半天没敢多话，现在看她的样子，放心多了。
“亲兄弟还有见利忘义的，何况咱们只是师徒？”
江舟发自肺腑，“你能抗拒升职加薪的诱惑帮我，而不是落井下石，我真的很庆幸，很开心，谢谢你。”
“怎么谢？一杯果汁可不够。”
楚城抿了一口，只觉得她倒的果汁别样清洌爽口。
“给！”
江舟把那张贵宾票拍在桌上。
“还请我听音乐会？呵，算你有良心。”
楚城喜出望外。
“不是我请，是贺筝让我给你的，八点半开始，咱们得赶紧吃，吃完你去市民文化中心音乐厅时间正好。”
迎面泼来一盆冷水。
“不是说了我有女朋友吗？你猪脑子？”
好饭顿时不香了。
“没大没小，说谁是猪？”
江舟瞅他，“之前你也说爱而不得，后来突然又说有女朋友，可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怎么从来没听到她给你打过电话约过饭？”
谁说没有？这不吃着么？
楚城眼巴巴瞅着江舟，心里的小手挠呀挠，表白，表白，你个菠菜，拿出男儿应有的气概。
可是对面的女人慷慨陈词，“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这么优秀的徒弟还愁找不着两情相悦的？就贺筝了，人家这么主动，行不行交往看看！”
“我不去，要去你去。我晚上还要进群里看看。”
“我当迷路的羔羊，你去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回头贺筝别以为我糊弄她。”
江舟苦口婆心，“男人的年龄和女人一样，错过花季，想开花结果都难，我看贺筝挺不错的，你要是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楚城很受伤，她就那么急着打发他？
“听话，别犯别扭。咱们工作爱情两不误，别为了帮我把你的婚姻大事给耽误了，那我罪过就大了。”
江舟给他夹菜，目光温柔又亲昵。
“我不喜欢年龄比我小的，嫌烦。
我不喜欢能力比我差的，嫌笨。
不喜欢没有生活阅历的，嫌傻。
不喜欢家境优渥的官二代，怕受气。
不喜欢积极主动的花痴女，恋爱脑是种病！”
一口气说了五个不喜欢，充分表达他的抗议。
“你爱好挺特别啊？按照你这个标准，还真不好找。”
江舟直叹气。
谁说不好找？你不就是？
楚城发现他这个师父少根弦。
少根弦还在这编排他，真挺逗。
“行，那随你，不过好歹跟贺筝说一声，省得人家干等。”
没时间限制，江舟细嚼慢咽乐得自在。
楚城毫不犹豫拿起电话，在工作群里找到贺筝的号码，直接发短信。
“用词委婉点儿，别伤了人家的心。”
江舟叮嘱。
“我有女朋友了，避免瓜田李下。”
楚城把手机转过来，对话框里言简意赅一句话。
“你这太直接太残忍了，撤了重发……”
江舟想着贺筝春情荡漾的模样于心不忍。
“撤不了了。”楚城收回手机，凶巴巴的，“以后你再敢当媒婆，我饶不了你。”
“就你？小样儿，敢威胁你师父。”
江舟把一整盘虾肉端到他面前，“罚你全吃了。”
她刚才一直在剥虾，他以为她喜欢吃，没想到是给他剥的，顿时幸福得云里雾里，一点儿幽怨没有了。
“还有这福利待遇，算你有良心。”
楚城往虾肉上浇了点儿芥末酱汁，先夹了一只送到她嘴边。
这动作太暧昧了，江舟皱眉瞅他。
见他目无杂尘的模样，江舟心想自己傻了吧叽想啥呢，端起盘子接了。
楚城顺其自然，不管怎么说，有进步，已经给他剥虾了，嘿嘿嘿……
“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怎么阴晴不定的？”
江舟看着乐不可支的楚城一脸蒙，“还有你是怎么查到宋文典那些证据的，又是什么时候在他手机里安装了窃听定位？你现在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怎么样？崇拜我了吧？”
楚城给缕阳光就灿烂。
江舟哑然失笑。
楚城抬眸，看她肌肤胜雪、眉眼含笑，微醺般幸福的眩晕席卷而来。
她不知道，为了这份相守，他苦撑了多久。
接到重点高中通知书那天，她结婚，他痛哭失声。
他考进法医学院开学不久，她生育，他怅然若失。
他研究生毕业回家第三天，她离婚，他悲喜交加。
她离婚第四天，他在杜政明回家的路上，把他套上麻袋拖进胡同狠狠揍了一顿……
她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个少年在对她的执念里长大成人，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切。
现在，他终于能这般坦然坐在她的对面，陪她一起共看朝烟暮霞……
鼻酸眼热，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
看他神色有异，她疑惑四顾。
他迫不及待想拥她入怀，可是她的心结还没有打开，他不能操之过急。
“我出差这几天，你按时上下班，晚上哪里也别去，就在家里等我回来。”
楚城掩饰好情绪，松开了手。
“嗯，你也注意安全。我要把那几起案子的卷宗梳理一遍，就不信找不到破绽。”
“如果晚上有人敲门，你千万不要开门，如果是我回来了，我会先给你打电话。”
“知道啦，当我是小孩子吗？再说，如果孟婆真敢找上门，我们倒省心了。”
两人正边吃边聊，林宇尘来电。
“楚法医，你说得真准，孟婆果然忍不住又上线了，找迷路的羔羊聊天。”
林宇尘的声音里透着兴奋，“你快上线跟他聊，我尝试追踪解密！”
“好。”
楚城眸光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