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悟真意
细雨春风同相送，便将骏马换渔船。
江东道地处楚江之北，临近广袤无垠的东海。
这里温暖而多雨，仅凡米便一年两熟，虽多有盗贼匪徒之流，但相较于民生多艰的岭南道，苦寒难挨的漠北道，已经是人间乐土了。
楚江入海，一艘渔船被暗流推动，成为了天边的一个小点儿。
萧忆静立于甲板之上，咸湿的海风拂面。
远方水天一色，一群飞鸟在头顶呼啸而过，他微微抬眼看去。
“直接转乘渔船，于海路南归，那背后之人应当无计可施了。”
他自然有自己的盘算。
之前的西山寨，水灵石虽然不错，但还不至于让他铤而走险，而这黑风寨的灰煞石，就全然不同了。
“三品的阳罡之气，虽然稀薄，也足以数量取胜。”
手中传来温暖的感觉，萧忆用化灵秘术，将一丝丝赤色气息，小心的吸入四肢百骸，储存起来。
万钧秘术，是他仰仗的最强力量，这收获正好解了他燃眉之急。
“只是，水婉儿小妮子，还不肯与我言明，南方何处有亲人。”
萧忆微微蹙眉，有些头痛。
“李李大哥！你去哪了？”
软声软语的呼喊声，从船舱内传出，水婉儿正摸索着往外走。
“水碗，你怎么出来了？”
萧忆三步并作两步，扶住她的胳膊。
水婉儿没说话，停在了原地，脸色有些羞怯，只是气息转瞬便安定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把头转到一旁。
萧忆挠了挠头。
“妮子，最近怎么了？之前你不是怕我吗？”
“没什么，只是饿了，想吃饭。”
“房里不是有饭菜吗？还是小翠伺候的不好？”
“你能不能在房里陪着我？”
水婉儿捏着衣角，声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
萧忆闻言一愣。
小翠是这渔船主人家的女儿，被他重金请来，伺候水婉儿的饮食起居，那女孩挺温柔细心的啊。
“不行就算了。还有，以后别在叫我水碗！”
没待他回过神来，水婉儿仰面有些气愤的加了一句。
她跺了跺脚，便要摸索着回房。
萧忆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扯了回来，扶着朝甲板上走去。
“既然出来了，就出去听听海浪的声音吧。”
说着，也不管水婉儿同不同意，便拉着她来到甲板之上。
哗啦哗啦
海浪没有休止的翻滚着，就如同这世间众生漂泊世域，千生万世也难以寻到真正的安宁。
深吸一口气，萧忆把目光看向水婉儿。
他轻轻解开了水婉儿眼睛上缠着的绷带。
漆黑的没有一丝眼白，与前几日看到之时，一般无二。
摇晃的渔船难以影响他双手的平稳，只是看着那双眼睛，萧忆的心头却有些轻颤。
“这眼睛绝不是简单的目盲，道珲前辈要我做的事不简单啊。”
水婉儿的神情恬静，只是配上那双黑色眼睛，显得有些诡异。
“怎么了？”
她歪了歪头，问道。
“你在南方的亲人究竟在何处？”
萧忆从怀里重新取出一条黑布，蒙在了水婉儿眼睛上。
“我不是说过了吗？很远，很远就是了。”
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咬了咬嘴唇，水婉儿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缓缓开口道。
“李大哥，你是真的要送我去南边，而不是有其他企图？”
她的神情认真极了。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啊？小孩子过家家吗？”
萧忆当即开口，没有任何犹豫。
“哦。”
水婉儿低下了头，呐呐的应了一声。
萧忆送她回船舱，又叫醒了睡的迷迷糊糊，口水流了一地的小翠好好照顾她，就又回到了甲板上。
渔船主人是个经验老道的汉子。
据他说，他这艘多桅多帆的渔船，甚至可以做到逆流而上、抢风航行，便是整个江东，也是独一份。
本来萧忆以为他是自卖自夸，没想到确实有两把刷子。
此时的风向已转，那汉子只是举重若轻的操纵舵杆，调整风帆，这渔船便继续平稳的朝前行驶。
“竟有如此借助风力之妙法！”
背手看着波涛滚滚的海面，海浪被风儿卷着，愈演愈烈，冲击在船身上，渔船微微摇晃。
萧忆心中突然有一丝奇特的感觉。
他回忆起自己最初修炼的法诀——碧海观涛诀，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壳而出。
“海浪帆船风”
苦思冥想中，萧忆的眉头紧皱，似是捕捉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这似是而非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
手中的灰煞石被吸去了阳罡之气，化作一块普通的石头，萧忆想起小时候经常做的游戏，心下的烦躁去了大半儿。
他侧身弯腰，如同一张拉开的弓，看着远方的海面，猛地将手中石头丢了出去！
啪啪啪啪啪——
连绵不绝的击水声，传入萧忆的耳中。
他僵在了原地，心中仿佛响起了洪钟大吕般的声响，不禁盘膝坐在了地上，微闭双目。
“原来如此。”
手中一道道灵光闪烁，飞快的在空中凝结。
萧忆筑基初期的神识全部凝聚在他身前半丈之内，飞快的编织着一道禁制。
渔船依旧在乘风破浪，萧忆却无心再去看风景。
“碧海观涛诀中，曾言明过的生生不绝之真意，原来是这个意思，今日萧忆便将此真意，凝入禁制之中。”
他神色无喜无悲，周身的灵力成氤氲状，覆盖了半个甲板。
神识没有丝毫外泄，在他身前编织出一个蓝色的光点儿，一道道奇特的灵光打入其中。
须臾间，那蓝色光点中仿佛传来海浪汹涌之声。
“三千九百二十七个灵气节点竟然还不够”
萧忆神识飞速的消耗。
推演一枚新的禁制，是一件消耗非常之巨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
蓝色光点已经凝结成一枚六边形的湛蓝水晶，静静的浮在半空，萧忆的眼神迷离，仿佛痴迷其中。
“这是我创造的禁制。”
一阵困意袭来，他知道这是神识消耗过大的缘故。
甩甩头，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那湛蓝水晶。
“凝禁成形，便是三品阵师。”
萧忆心中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