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锥子寻援闯大祸 曹旋出击荡众匪
锥子受伤后,躺在炕上休养,眼巴巴的看着屋顶,怎么也睡不着,他心里想着挨打的事,一直气愤难消。
锥子从伍子嘴里得知,把自己二人打伤的六指正是之前上门诱骗袁老三的人。这个阴毒的六指,把袁老三骗走后,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要不是曹旋和马平冒着生命危险把他给救出来,险些就命丧小山村。袁老三失踪后,害得多少人彻夜难眠,跟着提心吊胆,现在又把伍子和自己毒打成这样,这个仇不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光凭自己和伍子去找这些人去寻仇,那是白给,即便是找到他们的踪迹,只怕还是得被打个半死。曹旋得到消息后,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为自己二人报仇,可是曹旋身边现在能用的只有马平一人,人手太过单薄。即便是加上袁老三,区区三人怎么能敌得过人手众多的六指?
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指,尚且如此难以对付,他们背后可是有小五点和李丁。这二人和曹旋有血海深仇,大年夜差点把曹旋和马平枪决,随后又在徐家犯下滔天大罪,这些仇无论如何都得去报,面对势力强大的对手,没有人手是万万不行的。
曹旋已经带着自己和马平几次出生入死,每次都是因为人手太少,险象环生。好运气不会一直跟着他们,若是照此下去,迟早会有出事的一天,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加自己一方的力量。
曹旋为人义气,总是替别人考虑,他知道清算小五点和李丁是冒险的事,不愿让别人跟着他以身涉险。即便他现在这么难,都没有想过要去招募一些人手,凭他的威望和影响力,只要振臂一呼,肯定应者云集,但是他不愿这么做,非要一个人撑下这所有。照着他的这个性格,非但报不了仇,很有可能把命也搭进去。
锥子年龄不大,却把这事的利害关系分析的相当透彻。他知道自己此时必须得做点什么。一番前思后想后,他想到了奶奶庙里的那些兄弟,想到了藏在地窖里的武器。辗转反侧的锥子打定主意后,心情平静下来,沉沉地睡去了。
锥子这一夜睡的踏实,第二天早上起来,感觉自己状态不错,摸了下肩头的伤口,已经止血,除了有些痛感,没什么大碍,锥子又扭动了一下腰身,能够行动自如。
锥子少年心性,发现自己身体无碍,便再坐不住了,去奶奶庙的念头愈发强烈。他看袁老三不在家,伍子又躺在炕上,也不敢和郭子去明说,怕说了不让他走,便偷偷地牵出马来,独自前往奶奶庙。
锥子来到奶奶庙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他进入庙里,先去他娘之前住宿的厢房去寻找,庆幸的是他娘还在庙里住着。
看到儿子回来,锥子娘大喜过望,赶紧给儿子找出一些平日里攒下的吃食。锥子一路颠簸,早就饿了,接过娘手里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锥子娘看着儿子的吃相,端详着他脸上的伤痕,知道他在外边受了苦,心疼地向他问起走后的经历。
锥子边吃边和娘聊着走后的情况,他怕娘担心,把那些凶险的经历都隐瞒了过去,只是讲着他在外边见的世面。
娘俩一番热络的攀谈后,锥子知道大部分花子都还在庙里住着,这才放下心来,和他娘询问了些花子们现在的情况。
庙里已经来了挂单的僧人,在为四月二十八日的庙会做准备,但新政府的乡公所并没有按照以前的惯例,派人前来驱赶留宿在这里的花子。人民政府怜悯这些无家可归的花子,给他们集中安置了几间厢房,让他们继续住在这里,也好有个遮风挡雨的落脚处。
没有被驱赶,这些花子大部分也就留了下来,之前跟着曹旋的那几个打手,依然像先前那样,寄生在花子堆里。有了和曹旋扛枪闯荡的经验,这些人再不满足于花子们讨要来的那点钱财,他们开始主动出击,靠着碰瓷、敲诈,也敛了些不义之财,后来又发展了几个流民,现在已经凑成了一个十几人的小队伍。若是不加管束,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只怕将来也是为害一方的流寇。
锥子向他娘了解了些庙里的大致情况,早已困顿不堪,将疲惫的身子倒在炕上,蒙头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锥子便去找那几个跟过曹旋的打手。看到锥子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些人都有些意外,他们知道锥子已经跟着曹旋去了绥远,以为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没想到才过去三四个月,锥子又跑了回来。
锥子把自己跟随曹旋出去的情况大概和他们说了一下,并着重和他们讲了曹旋哥哥的势力有多大,添油加醋把自己在军营里见闻和他们说了一遍,惹得这些人都艳羡不已。
随后锥子又告诉他们,曹二爷和徐小姐现在已经回到了中都县,住在了徐小姐家,大家都熟悉的这个徐小姐可不一般,她的父亲是中都县大财主徐世贤。
这些花子大都听说过徐世贤的名气,没想到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徐小姐竟然是这个巨富之家的千金,不禁人人咋舌。
锥子说起现状更是摆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告诉他们自己跟着曹二爷整日吃香的喝辣的,家中有下人伺候,出入有车马可用,平日也就是为曹二爷跑跑腿,根本用不着为一日三餐发愁。
几人看锥子说得热闹,却不知被谁打的鼻青脸肿,对他说的话将信将疑,就问起他是怎么回事来。
锥子的谎言那是张嘴就来,他说自己跟着曹旋和马平在徐家享福,忘不了以前一起出生入死的这些弟兄,在征得曹旋同意后,便前来看望大家,看是否愿意一起去享福,要是愿意就一同前往徐家大院。
谁知就在自己刚出城没多久,就被几个混混盯上了,想从自己身上揩些油水出来,自己不服,就和他们干了一架,他们虽然人多,把自己打了,可他们也没占得了便宜,自己把他们的人也打伤几个,只是曹旋给大家带的大洋都被混混们给抢走了。
锥子说完,还没忘龇牙咧嘴,摸摸自己的伤口,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几人听说曹旋给自己带的钱被人给抢了,早已义愤填膺,挥着拳头要和锥子去找这些人算账。
锥子倒是不紧不慢的说,那些钱被抢了算不了什么,徐老爷家那是粮满仓,钱满柜,真金白银有的是,等见了曹二爷,喝酒吃肉发饷,样样不落,有的是福可享。
几人已经跃跃欲试,都想跟着锥子前去享福。也有几个人怀疑的,说是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能轮到自己头上。
锥子又不慌不忙地说,曹二爷这人念旧,要不是看着众人和他出生入死过,才不会让自己主动来找他们。另外这事需要他们早做决定,自己现在就要带着娘过去享福,要是众人犹豫,自己可就不等他们了。
众人一看锥子要把他娘一起接走,知道此事不假,当即向锥子表示愿意跟着他去投奔曹旋。
人小鬼大的锥子把知道藏枪秘密的几人喊到一起,问他们地窖的那些武器有没有动过。这几人告诉锥子,自从曹旋走后,再没人敢去碰地窖里的武器,都担心被外边的人知道之前的秘密,这事若是传到政府的耳朵里,只怕自己几人都得被正法。
锥子听说那些枪械没人动过,放下心来,他带人从地窖里取出一部分手枪和子弹,让他们藏在身上,又取出几支长枪,用棉被包裹了,伪装成行李放在马背上。贪心的锥子更是将两把手枪压满子弹,插在自己腰间。
众人都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在锥子娘的操持下,吃饱喝足,带好干粮,锥子便准备带人出发。几个年龄大的出言劝阻,让他晚上再走,这些人身上都带着枪支,万一被八路军的人给遇到了,那可就麻烦了。
锥子想,这些人都没有坐骑,若是晚上走,到了徐世贤村可就天明了,那里距离县城较近,不断有军警经过,对可疑人员盘查甚严,很容易暴露。黄崖湾这边人烟稀少,军警和自卫队员数量有限,根本忙不过来,巡查力度薄弱,不如白天从这边出发,等夜里到达中都城,还更安全些。
锥子一番分析后,众人也觉得有道理,就不再阻拦,在锥子的带领下开始出发。
庆幸的是一路顺利,傍晚的时候,几人已经出了黄崖湾的地界,来到了合会镇的辖区。几人不敢走大路,沿着林带,拣些偏僻的路径行进。看着天色已晚,几人都有些疲惫,就停下脚步,准备吃些干粮,休息一下,再继续赶路,不等半夜的时候就能到了徐世贤村。
然而,令锥子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曹旋听完,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锥子他们在林带里席地而坐,大口咀嚼干粮的时候,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几个人来,径直向锥子他们面前走来。
锥子看到有人过来,赶紧抬头看去,此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看不太清三人的相貌,锥子有些紧张起来。
其他人也对三人的突然出现有些不知所措,纷纷停下咀嚼手里的干粮,紧盯着他们。锥子更是立刻从地上站起身来,警惕的盯着迎面走来的三人。
三人见锥子站起身来,便走到他面前,呈品字形站定,对锥子喝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放着大路不走,偏偏要钻小树林?”
锥子看着三人的打扮,思量着三人的身份,往他们身后瞅了瞅,见他们只有三人,自己一方有十几个人,心里镇定了很多。非但没有回答他们的问话,还对他们反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你管我往哪走呢?我就喜欢走小树林不行吗?”
为首一个男子喝道:“你个小毛孩子,嘴怎么这么贫?问你什么老实交待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锥子不甘示弱,回怼道:“你凭什么问我?我还问你呢?你们怎么也在小树林里行走?”
男子说道:“我们是合会镇贫农团的,负责在这里巡逻,你不要和我胡搅蛮缠,把你家大人叫出来和我说话,把你们打哪来,要往哪去,都给我说清楚,要是说不清楚,我就把你们都带到镇公所去。”
锥子一听对方是贫农团的,心里一紧,知道坏了,遇上八路军的人了,只怕今天不好脱身了。坐在地上的几人也紧张起来,有人不由自主的去捂自己的肚子,生怕被人看出来自己腰里缠着的家伙。
这时只见锥子娘走上前来,对男子说道:“老总,我们都是要饭的花子,走累了,在这里歇歇脚,我儿子不懂事,冒犯了你们,还望你们别和他一个孩子计较。”
男子说道:“别喊老总,我们是百姓的队伍,叫我们同志。我看你们这些人都年纪轻轻的,也不像讨饭的。再说花子出来讨饭还骑着马?这不是抱着金碗讨饭吃吗?你那马背上驮着什么?看着沉甸甸的不像是行李。”
男子说完便让身后的一个男子去马背上搜查。锥子顿时脸色大变,这要是一搜,自己几人私带武器的事可就暴露了,今天就谁都走不了了。
锥子娘也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前去拉扯准备搜查的男子,嘴里说道:“老总同志,你就别搜了,马背上驮着的都是我们这些花子的破烂家当,要是摔坏了,我们连吃饭的家伙事都没有了。”
刚迈出一步的男子被锥子妈硬生生给拉了下来。另一个男子见状一步跨上前来,拉扯着锥子娘说道:“撒开,再拉着不让检查,就把你们全部带走。”
锥子一看,完了,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要是任凭他们搜查,指定得败露。锥子眼珠一转,趁着二人和他娘在那里拉扯的功夫,赶紧双手一捂肚子,“哎哟”一声,弯下腰去。
为首的男子看锥子弯腰,说道:“你这个孩子,别给我出幺蛾子啊,不要以为你是个孩子我就治不了你。”
男子说完又对地上的几人说道:“来,过来一个成年人,把你们的情况给我说明白了。要是说不明白只能把你们带回去盘问了。”
就在男子抬头看向地上的众人,和他们说话时,装作肚疼的锥子已经把腰里的手枪拔了出来,对着面前男子抬手就是一枪,男子闷哼一声倒下。
拉扯着锥子娘的两个男子听到枪声,赶紧放开锥子娘,回手去取背上背着的长枪。然而为时已晚,锥子并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打了为首男子一枪后,便对着这二人连着开了两枪,近距离击杀,全部命中,二人相继倒下。
地上坐着的众人,都被面前的场景给惊呆了,就在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的突发情况时,锥子已经在不动声色中连开三枪,把三人全部击倒在地。
他们不仅害怕把贫农团的人给打死了,对锥子的凶狠也都心怀畏惧,没想到这小子谁都敢杀。
锥子娘已吓得面色煞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锥子看着呆若木鸡的众人,大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不想死的就赶紧起来逃命。”
地上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从地上站起身来。手忙脚乱的将手里的干粮和水壶背到身上,围拢在锥子身边。
刚才要不是锥子的反应快,所有人都得被这三人给控制住,那时候可就生死难料了,此时的锥子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就在几人围拢过来时,听得坐在地上的锥子娘大叫起来,原来有一个人伤的不重,正在挣扎着去取自己的枪,他身边的锥子娘见状不妙,赶紧伸手去夺,并大声呼喊起来。
锥子听到他娘的叫声,赶紧上前一步,从那人手里将长枪一把夺过,并在那人脸上猛踢一脚,那人随即向后倒去。锥子从身上拔出匕首,学着马平的样子,直接将男子抹了脖子。
锥子不敢大意,又向另外两人看去,带头的那人已经没了呼吸,另外一个男子尚在那里喘息,锥子并没打算放过他,过去手起刀落,在男子胸前扎了一个血窟窿,男子眼睁睁的看着汹涌的鲜血从自己的胸前流出来,却无能为力。
随行的几人都被锥子的凶残给惊呆了,之前和他一起的那些花子见过锥子杀葡萄脸时凶狠的样子,还不算太过吃惊。刚加入的那几人,可是吓傻了,没想到这个半大孩子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几人对锥子已是满满的敬畏,哪还敢像在奶奶庙时那样和他随意说笑。
锥子安排人牵马过来,把他妈扶在马上,几人匆忙出发,万一有人听到枪声追了过来,那就不好脱身了。
锥子带着众人一路奔逃,直到狼尾巴山的时候,锥子才命人停住脚步,他带着众人藏匿在山谷里,看看后边有没有人追来,他担心万一有人追踪至此,跟着自己一行追到徐家大院,那可就把曹旋和徐家全部给带入了火坑。
锥子在山里观察了足足一个小时,发现后边没有人追赶,这才放下心来,带着众人直奔徐世贤村。
曹旋和马平听了锥子这番话,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的胆子太大了,竟然敢让这么多人带着枪械走这上百里的路,而且还杀了贫农团的人,这万一要是有个闪失,当场就会被乱枪打死。
锥子虽然侥幸逃脱,可是杀害了贫农团人员就等同于和八路军为敌,贫农团是苏区政府创建的基层准军事组织,是维护基层秩序的重要武装力量,现在被人残忍杀害,必会激怒地方政府,会对凶手严加追查。
锥子也是形势所迫,才闯了大祸,曹旋知道这孩子是真心为了自己,也就不忍再责怪他,只是对他说道:“日后做事不能再这么鲁莽,一定要谨慎行事。千万让你带来的那些人把嘴闭紧了,否则会为所有人带来杀身之祸。”
锥子眼神里没有一点惧怕,他只是乖巧地向曹旋点点头。半路上还杀人不眨眼的锥子,在曹旋面前温顺的像个小姑娘。
锥子带来这十余人的队伍,让曹旋如虎添翼,先后把十方道城外的几个分舵给挑了,又把他们在城里控制的一些非法商会组织给搅黄了。那些和曹旋发生冲突的人,一旦落入他的手里,都被他割去一耳,以示惩戒。并让他们脱离十方道,若是再遇到自己手里,便会给予更严厉的惩处。
马平和一众手下在曹旋颇具韬略的指挥下,次次大捷,除了个别人受了些轻伤,没有一人死亡。那一众花子手下也跟着曹旋逐渐历练了出来,安排些偷袭、突击、策应的任务,也都能胜任。
双方经过近一个月的明争暗斗,令十方道损失惨重,众多教徒脱离他们的组织,还斩断了他们很多敛财的途径。
令曹旋感到意外的是,自己扫荡了十方道的那么多窝点,最终却也未能引出李丁和小五点,不知他们为什么能忍得下如此奇耻大辱,不对自己发起反击报复。
曹旋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李丁和小五点,正首尾难顾,他们根本分散不出太多的精力来对付曹旋。
因为李丁和小五点在解放区内组织的策反、暗杀、破坏行动,对基层政权组织,造成了重大破坏,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高度关注。
八路军迅速安排部署,派出优势兵力,在中都县境内展开了疾风骤雨般的反击行动,这些敌特、土匪、还乡团、土豪劣绅的嚣张气焰暂时被打压了下去。
在八路军的打击下,小五点损兵折将,老巢差点被端,只好和李丁带着残部暂且潜伏起来,再不敢抛头露面。他们对曹旋的破坏活动,也只能暂时隐忍,等自己养精蓄锐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