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为什么替我求情
听到她这句话，徐安像是松了口气，眼睛也笑的眯成了一条线：“不得不说陛下还是了解殿下的，陛下说，若殿下提出要见贺大人，便由奴才带您去天牢。”
看着徐安一直在江泠星面前提江景衔的好，不知为何，陆松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
他握着江泠星的手也紧了紧，还不着痕迹的将人往身后藏了藏。
于是，和杨柳的约定只能是推迟了。
在陆松的寸步不离下了，江泠星跟在徐安身后来到了天牢。
这里陆松是来过一次的，但江泠星是初次踏入。
天牢阴冷潮湿，因为特殊性，这儿关押的犯人并不多。空荡荡的又没什么人气，不免让人心生畏惧。
秦风与贺谨言被分开关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耶律妄踩的太严重了，秦风在牢中趴着没动弹。在他对面的牢房里，贺谨言面对着那高高在上仅仅只透露着一丝光的窗户坐着。
他坐得很直，月牙白的外衫上即使沾着污秽的泥泞，也没有遮掩他的端庄。
带他们过来的狱卒说，贺谨言自从进来后，就一直是这样了。送来的饭菜也一口未动，每天就看着那扇窗，跟坐化了一般。
有眼力见的徐安招呼人搬了椅子过来，方便江泠星坐下。他招呼狱卒离开，轻声道：“殿下，奴才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唤一声便好。”
江泠星点了点头，而贺谨言却听见了那声殿下，不可置信的回头，与江泠星对视上。
他愣了愣，却又轻笑出了声。
像是为了证明看到的不是幻觉，贺谨言站起身往门边走了走，却又在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
坐下来的江泠星抬着头看着他，而贺谨言为了与江泠星四目相对便也低着头俯视着。
按理说明明是敌强我弱的站位，可也不知道为何，贺谨言的俯视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感觉。
反倒像是为了迁就，从而低下了头颅。
“我没想到你会来见我。”贺谨言率先开口，他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温雅又文质彬彬。
江泠星看着他，良久都没说话。
直到看的贺谨言都有些不自在，低头整理了好几次衣服后，她才开口道：“我求过皇兄了，他不会治你的死罪，但活罪难逃。”
这话明显在贺谨言的意料之外，他的瞳闪了闪，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了。
“也因为你的作为，他说要收取燕楚的进贡。”江泠星看着贺谨言的神情，也感觉得到他那温雅的面具在慢慢崩溃。
蹙着的眉几乎凑成了川字，贺谨言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略微沙哑的说道：“为什么？”
“为什么替我求情。”
江泠星眉眼轻轻垂下，视线也从贺谨言身上停在了他衣摆处沾染了污泥的位置。
那些泥点在这种清雅的衣服上，显得很是碍眼。
为什么会替贺谨言求情？
小舅舅和陆松，还有皇兄，甚至是耶律妄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问过她。
而她一直都沉默着没有回答。
因为那个答案，江泠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她再次抬眉，看着贺谨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小舅舅把你当朋友，而我，也将你当朋友。”贪恋小院温暖的，从来不只有贺谨言。
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小公主，像是逃避一般躲在了那寺庙中。
后来，陆松像个土匪那般，硬生生闯入了她的生活。
再来就是关心她的小舅舅，害怕陆松对她图谋不轨，找各种理由往小院里窜。
而不知何时，小舅舅身边多了个贺谨言。每次来时，都像是很自然的那般，拿出一些江泠星需要且喜欢的东西。
再后来，又多了个叽叽喳喳的耶律妄。
小院里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
那菩提树下的石凳总能被坐满，一边是围炉煮茶的风情，一边是打打闹闹的切磋。
偶尔出现的白芷像个老妈子般，嫌弃这里不好那里太差，心疼的看着她哭唧唧的说委屈了自家殿下。
她身边陪着的凌霄也时常恰到好处的开口嘲讽，惹得两人互不落下风的斗嘴。
还有那抱着素素来晒太阳的杨柳，常常像个温柔大姐姐，注意着她的需求。
就像是围绕着江泠星而散发开的爱意。
若不是对一切都失望殆尽，又哪里会想常伴青灯古佛而了却残生呢？
从冷冷清清到热热闹闹，这一点点的变化也让江泠星那颗伤痕累累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每日醒来推开门，总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那是知道自己没有被世间所抛弃的信号。
所以啊，贪恋那份温暖的，又何止贺谨言呢？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想来见你。”那双注视着贺谨言的眸子慢慢汇聚水雾，仿佛前一秒两人还在菩提树下讨论着今年的新茶，可这会儿就已经隔着栅栏说话了。
“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也有很多话想说。但我在见到你后，却又什么都忘了。”
平静的声音里有了些细微的波动，江泠星偏过头，擦拭过眼睛。
贺谨言的心像是被大石头压住，闷闷的喘不上气。
“我应当该恨你的，可我现在，好像对谁都恨不起来了。”
那夜发生的事情真相，从太多人口中得知了。贺谨言是事件背后推动的大手，而大皇兄是那把最锋利的刀，四皇兄是变故里的插曲。
就像皇姐说的那般，所有人都不无辜。
江泠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恨了。
贺谨言看着陆松蹲下身，用袖子替江泠星擦了擦涌出来的泪水，他唇边的笑意苦涩，眼里也闪过自嘲：“我很庆幸，最后我没有伤害你。”
这几日贺谨言在牢里想的多。
他的经历让他对燕楚其实没有什么归属感，他也问过自己，后不后悔当初没有在江泠星中药后生米煮成熟饭。
但最终的答案还是不悔的。
他遗憾自己多年计划付之东流，却又庆幸江泠星平安归去。
“殿下。”贺谨言眸子幽深，却也柔和了许多，他像是心有不甘的问道：“若是没有陆松，你会对我动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