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脸
然现今不同。
案子已非洪涞洮审理,而是大理寺卿池千望接手,他虽也信池千望的明镜高悬,说到底池千望非洪涞洮之流,他期待能彻查出真正凶手之余,多少有些惶惶不得安。
他总觉得此番莫名被宋胡告上顺天府衙,并非意外或巧合,而是有人在设计他,想要他一条性命!
既然是设计,他又是毅亲王府的属官,那真凶便不会简单。
当然这是复杂的想法。
倘若想得简单些,那便是他个人无意间惹下的私人恩怨,以致招来杀祸。
那么是谁呢?
自案发被告以来,任他再怎么深思这个问题,甚至究出了好几个以往在邻县颇有恩怨的昔日对头,也终是没得出确切的答案。
之前不觉得答案有什么要紧的,现今却是大不相同,洪涞洮无法查出的答案,他信池千望绝对可以。
故他不安之际,希望能借助池千望的精明手段替他揪出暗处那个对他下死手的人,也希望借助池千望的公道还他清白。
而他没有找上池千望,转寻上眼前这小小侍从朱怀古,那是因为他买通的大理寺末流小官告诉他,池千望已对大理寺上下下了令,说朱怀古在帮着查案跑腿,可自由出入大理寺。
此令一下,大理寺中不少人特意跑到朱怀古跟前认了个脸,别在不经意间便得罪了池千望身边的新侍从。
听着陈桥方提起认脸这回事儿,朱怀古笑道:
“陈护卫想多了,少爷确实是为了方便我跑腿进进出出,方下的此令,并不能代表我在少爷心目中就有多大的脸。”
不管脸大不大,反正他是认定了通过朱怀古是更能帮他洗清嫌疑的最好途径。
毕竟他还是嫌疑人,宋胡对他的状告还在,也没撤消的苗头,直接找上池千望,他还真怕池千望根本就不信他的话。
于是转寰迂回,他觉得从池千望身边这新侍从入手,是个目前而言挺不错的决定。
陈桥方也不再纠结于脸不脸的问题,他直接拿出最大的诚意:
“朱侍从,我愿意配合你所有的查案问话,你则帮我查出真凶,如何?”
倘若她非是有夜闯陈桥方家那一段,她都要怀疑起他此刻说出这话的用意及诚意。
但既然她已有九成信他并非凶手,那么现今他这个提议于此时并无大进展的她而言,简直是正中下怀。
朱怀古点头:“行,不过你凭什么信我能查出真相找出真凶?”
陈桥方生得人高马大,听得她应承,心情一好嘴咧一笑,便显出原来爽朗汉子的大气来:
“就凭你是池大人的侍从!”
朱怀古默,随后也跟着笑起来。
侍从这位子,她虽还没完全坐稳,但外人不知。
在外人眼里,她已是池千望身边随时跟着侍候随时都能说上话的人。
他给她线索,无疑就是给了池千望破案的关健。
何况他帮她,形同帮他自已。
他口中陷害他的人,既是她要揪出来的真凶,更是躲在暗处要他性命的敌手。
总站案发现场说着话儿,陈桥方觉得晦气,心堵得很,转向朱怀古提议,同他一起到漂儿胡同外的茶馆坐下说话。
朱怀古没有异议。
时隔月余,案发现场该有痕迹也俱被破坏得半点儿不剩,她来看看,也真的只是看看而已,实在查获不了什么线索。
到了漂儿胡同外的茶馆,两人一上楼坐下,小二上了一壶香壶,朱怀古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陈护卫在河边说过醒过来便见到宋怀娇已死在边上,那么陈护卫可否详细说说,你是因何会睡倒在死者身旁?”
既然已与朱怀古达成协议,陈桥方自不可再有所隐瞒,他点下头:
“当然!”
朱怀古没有答应陈桥方响午再一起用午膳的提议,回到池府时,同前几次一样,还是过了午膳时间。
本想着厨房应是与先前一般没给她留饭,没想厨娘荆大娘见她回来,便笑意盈盈地端出一菜一肉一汤,全然热乎乎的午膳来。
她简直感动到要落泪。
荆大娘说:“这是殷长随特意过来交待的,说给你留着!恭喜你啊,怀古,这回你肯定是稳跟在少爷跟前当贴身侍从了!”
她这才想起前几次中的一次,被池千望遇了个正着。
那会儿她拿着包子在坐在院子里咬着,因太饿吃得太快,还被噎了噎,猛咳了好一阵,无意间回头,便看到池千望站在窗台前,站在屋里看着院子里的她。
当时她十分窘迫,回头瞥一眼看到是他,赶紧端起还有一个包子的小瓷盘,她几近落荒而逃。
跑回到下人房,还上气不接下气的。
朱怀古谢过荆大娘吉言,又在心里默默谢过池千望与跑腿的殷朗,再是默默用难得丰盛的午膳,想着自陈桥方那里得来的线索。
尽管这些线索让她产生了更多疑问,让整个案子更乱。
陈桥方力证自已是冤枉的,毫不保留地告知她,他是怎么出现在案发现场,又是怎么被宋胡亲眼见到他就在死者边上,死者身上还插着他的刀,他一时惊慌拔了刀就跑,再是宋胡在他身后哭喊着他是杀人凶手,要他还他女儿,最后把他告上顺天府衙的过程。
首先关健就是陈桥方醉前与醉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失去那段自内城重回小河的记忆?
只要解开了他这段关健的记忆,那么就能找到他为什么会回到小河的缘由。
可任她怎么想,都觉人得太玄幻了。
但继一想到自已本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却从百年前重生为百年后的人,她便觉得再不可思议的事情到她这儿,她也无法全盘否定。
不管陈桥方记忆出什么问题,他两回到小河都是为了他的外室沈佳艳。
一填饱肚子,朱怀古便再次往外跑,想着出府前往外城西找那个沈姑娘。
没想一出府门,便让迎上来的陈桥方的小厮梁子给吓了一小跳:
“你?”
梁子诚道:“朱侍从,我家老爷让我过来候着,说你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都配合!”
陈桥方的诚意与查出真凶的迫切,让朱怀古不得又削减一些对他的怀疑,但凡事一体两面,她也不能太过松懈信任:
“行,那先带我去那个沈姑娘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