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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东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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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率先打破这一尴尬局面的,是随之而来的一阵敲门声……

    大门被推开后,一个小女孩儿用手扒住门框,露出半个小脑袋瓜。

    冲我们做出鬼脸的同时,还不忘跟站在她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告状”道:“爷爷,家里来好多陌生人啊”

    嫂子闻声后,扭头喊道:“王嘉懿,过来!”

    说完,便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敞开双臂,冲女儿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

    女孩儿见状,也不再腼腆了,连蹦带跳的跑进妈妈的怀抱。

    嫂子将女儿抱起,顺便跟公公介绍道:“王一飞的同事、徒弟。”

    我至今都不知道王一飞他父亲叫什么名字,原谅我用“老王头”这个称呼作为代替。

    老王头是个秃瓢,脑袋上是正儿八经一根毛都没有的那种,好像是有意将头发剃光的一样,不像是自然谢顶。

    在灯光的照耀下,天灵盖处泛着青光。

    人不算胖,却是一脸横肉,即便不做任何表情,也显得尤为严肃。

    哪怕不皱眉头,川字纹也十分显眼,好像已经定型了一样。

    眼神中也透着一股狠劲儿。

    从外表上来看,老王头颇有股东北大汉的气质。

    就是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纹个左青龙、右白虎啥的,或是搁身后纹个关云长、赵子龙之辈。

    若真是如此,那老王头年轻时候绝对是个混社会的。

    就这脑门儿、这面相、这气场,说早年间没当过流氓混混,别说人啦,鬼也不信呀。

    说归说、笑归笑,老王头人还是蛮不错的。

    看似面露凶相,实际上却是个爱开玩笑、爱打趣儿的人。

    听儿媳介绍完我们之后,便冲我们点头致意,甚至有些“倚老卖老”的调侃道:“今天来了那么多小朋友啊……诶!王一飞人呢?买酒去了?”

    嫂子绷着脸,冲卫生间方向一挑下巴,道:“搁卫生间呢。”

    “我乖,这小炮子子(小兔崽子)一天上几次茅厕啊?快跟里面住下咯。”老王头也忍不住埋汰道。

    嫂子轻叹一口气道:“他不一直这样吗?”

    见儿媳妇这么说,作为过来人的老王头,立马意识到气味儿有些不对,遂不再吭声。

    脱下外套后,便径直朝他们老两口的客卧走去,以免节外生枝。

    老王头刚进屋,这边王一飞才珊珊来迟的从卫生间里出来。

    跟在公司一样,打从厕所里出来,才不紧不慢的系起裤腰带。

    看来他在公司暴露出的那些坏习惯,基本上都是从家里逐渐习以为常、养出来的,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肌肉记忆。

    王一飞面露笑意的自嘲道:“唉,最近克肉克太多了,大便都困难的。看来以后真得少吃点肉,多克点蔬菜水果啥的了。”

    嫂子白了他一眼后,将抱在怀里的女儿放下,招呼我们仨道:“来吧,差不多可以开饭啦。”

    王一飞为活跃气氛,不让我们仨太拘谨,还特意拽了两句南方话,嚷嚷道:“恰饭、恰饭!食糜、食糜!”

    我们仨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大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位高个儿青年。

    这青年生得人高马大,比王一飞还要高出一个头来。

    目测王一飞本人都差不多1米85了,那这小青年还不得将近1米9的?

    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万里挑一的身高固然罕见和极富有安全感,但整个人也多少显得有些笨重。

    走路时,身体会不自然的向前倾,看上去还有些驼背。

    青年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顶在脑门儿上的雷锋帽摘掉,随意的挂在矗立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他的眼神很纯净,眼睛也很大,说起话来,眼睛好似会发光。

    这是王一飞的表弟,北方这边管叫“舅老表”,是他小舅的儿子。

    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实际上今年才18岁。

    因就读的学校在徐州,暂时寄住在表哥王一飞家里。

    他这学校课程安排的也很随意,没有固定的上课时间,随时可以来听课。

    因此,他是白天打工,晚上去学校上课。

    这不,吃完饭,又要忙着去学校了。

    “来客人啦?家里菜够么?要不我再去买点儿……酒呢?酒还够吗?还是喝饮料?”表弟热情地问道。

    王一飞母亲连忙阻拦道:“不要买、不要买,家里啥都有。”

    作为今晚的东道主,在王一飞一家人的招呼下,我们仨相继入座。

    正如王一飞所说,今晚的饭菜尤为丰盛。

    圈里养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差不多全齐了。

    我甚至怀疑,王一飞的母亲早年间是不是在饭店里给人帮厨的,从菜色到刀工都很不错,看着就有食欲。

    王一飞落座前,顺手从身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瓶黄酒,看了眼商标后,说道:“管!恁看看为了你们,哥哥我把珍藏的‘古越龙山’都拿出来啦”

    我一脸懵逼的探着头,问道:“这是啥?茶?”

    王一飞讥笑道:“你真土low逼(土包子),弟弟。这是黄酒,大补的。”

    我听后小声嘀咕道:“黄酒不是调味儿的么”

    彭博在一旁解释道:“你说的那个是专门儿用来去腥的料酒,这个是正儿八经可以拿来喝的黄酒。没事儿弄点黄酒来喝喝,对身体好,这玩意儿蛮养人嘞。”

    赵乐坏笑着问道:“养哪方面?”

    “想养哪方面养哪方面,急了啥都养。”彭博“刺”他道。

    老王头一看就是个好吃的人。

    别看桌上摆了那么多菜,换我们,光用俩眼睛看都已应接不暇了,老王头却是不急不慢的拿筷子逐一搛起品尝,颇有稳坐钓鱼台之势。

    而且我发现了,老王头吃饭时有一个特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比方说,他刚起半个红烧狮子头,塞进嘴里咀嚼着。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闲着,照旧用余光瞄向别的菜。

    在咬合肌不停运作的同时,他的大脑也在飞速转动,似乎正在想着,下一道菜吃哪个比较好

    王一飞给我倒了杯黄酒,让我尝尝味道。

    我心说,啤酒、白酒都尝过了,貌似也没之前想象的那么难以下咽,今天试试这黄酒也无妨。

    事实证明,我错了,错在太“天真”。

    鼻子刚凑近酒杯那一刻,就感觉一股“难闻、上头、冲脑子”的味道迎面扑来,至今我都无法准确的去形容那是怎样一股气味。

    像苦药汤子、又像调味去腥的料酒

    说臭吧,也不算。

    说冲脑子吧,就那一会儿的工夫,过后就缓过来了。

    说好喝好闻吧,还没尝。

    但那呛鼻子的味道,光闻一下就够够的了,更别说一口闷了。

    那一刻,我的内心无比挣扎。

    心想:这世上果真有好这一口的人么?若真有能把黄酒当作陈年佳酿一样来品尝的人,这人得有多勇啊?

    见我面露难色,杯中黄酒不减分毫,王一飞一副看透我心思的口吻说道:“味儿不是很好是吧?像小时候喝的那种止咳糖浆不?强力枇杷露这种。”

    我不明就里的摇摇头,道:“也不是很像,感觉还不如强力枇杷露味道好闻。啥味儿都有,酸甜苦辣全齐了,光闻一下就已经上头了。”

    说完,彭博、赵乐,连同王一飞从老到少一家人,包括他那傻大个儿的表弟,全笑了。

    不知道是在笑我露怯,还是笑我对于黄酒的这番评述有多么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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