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最后的【镜花水月】
与其说是火遇上了木，现在的情况更像是滚水遇上了冰。
铜柱燃烧着无色的火焰，触碰到了心窝。
随后心窝的部位就融化了。
并非可燃物被火焰灼烧的状态，而像是高贵的神火不能和低劣的物质，同时存在于一个空间。
于是触碰到火舌的物质，直接凭空消失了。
因此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整个心口处的躯体直接消失了。
“你敢”
已经迟到的怒骂声从口中传来。
鬼王的身躯宛如一棵树，原本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树干，在刹那间从青翠欲滴的壮年状态，急剧蜕变为干枯腐朽的老树模样。
尽管遭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但鬼王并未就此殒命。
反而以惊人的速度反转手掌，猛地朝姬小鹿拍去。
其掌风之迅猛，竟然引发了刺耳的音爆之声。
这样的速度已然超越了人类正常反应所能企及的极限，让人避无可避。
然而，姬小鹿早已洞悉鬼王的这一动作。
就在鬼王出手的瞬间，他的身体已如提前后撤去一小步，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战斗预演。
这场战斗，早在双方交手之前，便经过了无数次推演。
自姬小鹿出手的那一刻开始，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已在据点的房间里，被反复推演计算了无数遍。
他那一击瞄准鬼王的心窝而去，虽然未能一举致其于死地，但这结果却也并未超出姬小鹿的意料。
在遭受攻击之后，鬼王会本能地发起反扑。
这种情况自然是设想过的。
只见退后一步的姬小鹿面无表情，神色淡漠如水。
而那根熊熊燃烧着三昧真火的铜柱，恰好就稳稳当当地放置在鬼王手臂所必经的路径之上。
“啊！——”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鬼王尝试阻止自己那急速拍出的手臂，朝着铜柱直直撞去。
此刻想要将这高速运动中的手臂瞬间停下来。
所需承受的力量超乎想象，其难度比起之前挥出高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此时的鬼王已是骑虎难下。
若不强行止住手臂前进之势，必将遭受难以估量的伤害。
但终究是无用功。
只是一瞬间，手臂的部位就像被汽化了一样。
“还真是难杀啊。”
姬小鹿那淡漠的瞳孔之中没有丝毫的仁慈之色，仿佛灭绝了一切生机。
瞅准鬼王此刻无法还手的时机，手中的铜柱挥舞得犹如一把锋利的大刀。
裹挟着凌厉的风声，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鬼王的脖子狠狠地砍去。
姬小鹿的攻势连绵不绝，一招接着一招。
每一次的攻击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甚至连鬼王的后续反应也都被他算计在内。
精准的像是手术刀似的攻击，不给鬼王丝毫喘息之机。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鬼王的首级即将与身躯分离的那一瞬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鬼王的身体竟然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不对，并不是身体消失了。
是鬼王的身上突然生长出了木制尖刺，支撑着地面，将他的身体迅速地向后推开。
木刺蔓延的速度极快，成功地避开了姬小鹿这致命的一击。
死里逃生的鬼王，心中不禁涌起复杂情绪。
惊惧、愤怒以及后怕交织在一起。
此时的鬼王暴怒异常。
他那原本就已经血肉模糊的躯体更是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起来。
鬼王失去的右臂伤口处不断有绿色的脓水流淌而出，心口处那个巨大的窟窿也始终无法愈合。
那些脓水渐渐地汇聚成了一道透明的绿色薄膜，覆盖在伤口之上。
那诡异的绿色组织让人难以分辨它究竟算是植物还是血肉。
饱含愤怒与威严的怒吼声响彻整个高堂。
“来人！来人！速来勤王！”
就在此时，南宫琉璃缓缓放下手中的鸟笛。
笛声落下，祠堂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厮杀之声。
满城的【卫兵】和【巡官】，开始像疯狗一样互相攻击起来。
“真是可惜，终究还是没能将他置于死地。要是刚才能够一举成功该有多好啊。不过这样也罢，如此一来，我才有机会亲手报这血海深仇！”
南宫琉璃的眼中满含着无尽的仇恨，狠狠地望向鬼王。
而一旁的苏瑶和钟白燕，则是饶有兴致地观望着眼前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还是赵夜阑心急如焚，急忙伸手将两人用力地往远处拉扯，生怕她们被卷入其中受到伤害。
姬小鹿静静地凝视着南宫琉璃，保持着沉默。
可惜吗？
其实对于刚才未能成功击杀目标这件事来说，并不能算是遗憾。
姬小鹿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即便刚才那一棒真的准确无误地砍掉了对方的头颅，那个诡异的怪灵恐怕也不会就此死去。
毕竟到目前为止，正面对抗【灾】级别的样本数据实在是少之又少。
人们对于这种级别的怪物，认知和了解仍然十分有限。
但是没关系。
只要将构成这个鬼物的一切物质，统统湮灭殆尽，化为乌有。
那么它必然会走向彻底死亡的结局。
此刻，遭受重创的鬼王已经无法召唤来任何支援力量。
它用那双充满阴霾与愤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姬小鹿，想要将其生吞活剥。
姬小鹿双手缓缓握住铜柱，面无表情地看向那鬼王。
二人之间从极动变为极静。
先手优势不再存在，战斗的节奏被重置。
对峙的二人，像是在蓄势，像是在寻找破绽，宛如两尊雕塑。
“喂小鹿同学，真的没事吗？”
赵夜阑有些害怕地出声问道。
此时此刻的姬小鹿，其神情与语气若要用冰冷来描述，似乎还不够准确。
倒不如说那是一种全然的淡漠，世间万物都无法引起他丝毫的情绪波动。
原本那双眼眸，透露过疲惫，燃烧过斗志。
此时正闪烁着另一种光芒，但那光芒看上去却如同无机质般冰冷。
先前大口的舌尖血从他口中涌出，打湿了他的下颚，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依旧漠然得让人难以看出任何表情。
无情？
不，这个词或许并不恰当。
他现在的面孔雌雄莫辨，配上无情的眼和妖异的血，美得可怖，令人心底发寒。
更为贴切的形容应当是，如今的姬小鹿宛如一尊神明。
神圣，却又毫无人性。
站在一旁的苏瑶微微垂下眼帘。
“说不定这才是小鹿同学真正的模样。”
像，真像。
眼前的姬小鹿，就和当年那个屠杀她全家的“老天师”如出一辙。
高高在上，视众生如蝼蚁。
“天水，你……”南宫琉璃秀眉紧蹙，贝齿轻咬着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别被法术影响了心绪。”
姬小鹿闻言，却是不以为意地歪了歪头：
“不是挺好的嘛？我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
南宫琉璃不再搭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颤抖着双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布袋。
布袋上绣着“上清灵宝天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随着南宫琉璃小心翼翼地将布袋一层层解开，一颗粉嫩的心脏逐渐显露出来。
就在这时，原本镇定自若的姬小鹿突然面色一白，紧接着“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身形一晃，原本紧绷的架势瞬间松懈下来。
破绽！
一直伺机而动的鬼王见状，瞳孔猛地一缩，犹如发现猎物的猛兽一般。
苏瑶等人甚至还来不及看清那双浑浊的眼睛，便只能瞧见一道由绿色物质与血肉交融而成的残影一闪而过。
下一刻，伴随着一阵凌厉的呼啸声，一股汹涌澎湃的气浪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来。
然而，姬小鹿却依旧低垂着头，仿佛对这致命的一击毫无察觉。
就在众人都以为姬小鹿要命丧黄泉之时，只听他轻声呢喃道：
“真好骗。”
是故意卖出去的破绽。
那鬼王从没打过硬仗，顺风顺水，如今草木皆兵。
鬼王心中一惊，待他意识到不妙时，已经为时已晚。
只听得脚下传来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定睛细看，只见满地皆是闪烁着光芒的铜钱。
铜钱？
他瞬间想起之前那水袖飞扬之时，所撒落下来之物。
原以为只是些用于装点场面的饰品罢了。
哼，管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对【那位大人】而言，眼下最要紧之事便是将面前之人彻底撕碎。
不过眨眼之间，姬小鹿的身躯竟已四分五裂。
但预料之中那血肉横飞、惨不忍睹的画面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绚烂夺目且变幻莫测的流光。
那流光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如梦如幻，令人目眩神迷。
一直以来都过着逍遥自在生活的鬼王，今日总算是体会到了何为心寒。
四周忽然响起一阵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似从各个方向同时传来，带着无尽的冰冷与悲怆之意。
犹如寒冬腊月里漫天纷飞的雪花一般，直刺人心扉。
“接招吧。”
“这是我师尊最后的【镜花水月】！”
（姬小鹿黑化进度：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