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湖荡漾
我盘坐一张蒲团上，面前是一张案几，侧旁有一尊香炉。
香炉冒着氤氲的烟雾，那雾中，有阵阵散发着药香味的灵气传来。
那灵气被凝练得至精至纯，仅仅是一丝一毫就可以比肩一块灵石的灵气存量，若是以前还在西域讨生活的我闻到，一定会欣喜若狂。
除了香炉外，我面前的案几上放了各种大小不一的丹盒，它们按照特定的顺序整齐的排列着，从左到右，依次是筑基中期、筑基后期、筑基圆满期各个阶段的提升法力效果最好的丹药。
除此之外，还有我所在的这间密室。
这里位于龙泉谷石堡的深处，唯有历代欧阳家家主才能来到此处打坐练功。
无数大大小小的聚灵法阵，把三品福地龙泉谷最为浓郁的灵气聚集到了这里，供给金丹修士打坐行功。
欧阳宴把这里让给了我，目的是为了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提升修为，好为他完成复仇。
我在石堡的正厅里获知了所有的秘密，可这些秘密也把我逼上了绝境。
刨去那些爱恨情仇，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刺杀“孟十三代”，那么还有可能活着走出石堡吗？
根本不可能！
这一结果，在许安开口为我讲述当年往事之时，就已经注定！
或许许安并不想选我当刺客，但他无法忤逆其他人的意愿，那些人都是他志同道合、抛头颅洒热血的同行者。
作为伯父，他可以为我遮风挡雨；
但作为首领，他不得不把我推出去，为了共同的心愿流血牺牲。
我不答应就是死路。
但答应同样是死路一条。
“剑破光阴”等于同归于尽的一招，让我去杀“孟家大德”那种灭绝师太都没杀掉的人物，我除了献祭自身所有，试着刺出那突破光阴的一剑外，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我本来还希望口头答应，事后反悔，不过欧阳宴做得滴水不漏。
他逼我当众立下“血魂法誓”，要在三十年内完成刺杀，否则我必将应誓而亡！连魂魄都逃脱不了消亡的命运。
于是我便来到了这里，这辈子所遇到的最好的修行场所，但此刻，我却无心修行。
现在的情况是，我修为增长的越快，死期就越近。
人之将死，便多愁善感起来。
以往的那些被压在心底的情绪一点点地渲染着心湖，就如同茶杯里泡着的茶叶，随着时间的流逝，把那杯水泡出香、甜、苦、涩各种味道来。
我不禁想起了西域的岁月，还有些想念那两条喜欢耍宝玩闹的小蛇。
小白、小红……
有些想你们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在神识之湖中探望，那些它们曾经传递过来的画面……
嘶嘶……
白蛇吐信的声音不断地响起，眼前的一切是最为熟悉的场景，每一个裂缝、每一块石头的形状我都了然于心。
因为我在这里孤独地修了几十年的道，从炼气期前期一路修到了圆满期。
这里是我在西蛮妖林的无名洞府，尽管它与那些仙家秘府根本没法比，不过却是那么的让我亲切。
此刻洞府中还有别的人，显然是小白带过来的，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哗啦啦……
我在洞府中开辟的丈许见方的水池中荡漾起圈圈涟漪，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从水底散开的形态逐渐聚拢，缓缓浮出水面。
接着是光洁的额头、又长又翘的睫毛、星辰般忽明忽暗的眸子、挺翘的琼鼻、红润的嘴唇……
下面的一切亦是巧夺天工的造化，沾着亮晶晶的水珠，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如梦如幻。
“我的好妹子哟！你可终于洗完了！”
一个略带责备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黎梦如从黑暗中迈出一步，进入了夜明珠的光照范围。
她急匆匆地拿着条洁白的浴巾走到若若身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些恋恋不去的水珠，边擦边说：“若若啊！你一个澡洗了大半个时辰，是不是故意的啊！？”
“镇妖使燕大人指名道姓地让你今晚献舞，你若再拂他脸面，姐姐我也没办法了！”
若若明明可以使个小法术，把水驱走，却目光呆滞，像个牵线木偶般任她擦拭洁白如玉的身体。
黎梦如仍喋喋不休地说着：“我悄悄地跟你讲，有人跟我说，燕大人一直对你颇有心意，有意纳你当他第十八房小妾……”
“你今晚可要好好表现啊！要是得他看中，那么姐姐我……”
“嘻嘻嘻……”
银铃般的笑声让若若迷茫的、不知望向何处的眸子焦距对正，收了回来，这些年她已长得像姐姐一样高。
两双有着九分相似度、亮瞎人狗眼的眼睛忽闪忽闪地对视着，最终还是若若率先移下了目光。
她盯着姐姐经验丰富的红唇，弱弱地说：“姐，我不想去……能不能不去？”
“胡闹！”
黎梦如柳眉倒竖：“你已经拒绝了三次，这已经是第四次了？你还想怎样？”
“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已不是在温情脉脉的碧水城了，而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西蛮妖林！”
“黎家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方了，你有没有扪心自问，到底是谁的错！？”
“在这里，只要镇妖使大人一声令下，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你也得冲上去！”
“你已拒绝了三次，人家没治罪，已经够给面子了！”
“不过，你想想，你第一次拒绝，他让我们黎家里从负责后勤补给的位置上挪到了前线守营的巡逻兵。”
“第二次拒绝，他让我们从巡逻兵变成了往凶妖恶兽的地界探查的侦察兵。”
“第三次，他直接让黎家军变成了攻打山头的先锋队！”
“你要知道，就在此时此刻，我们黎家的族人，正在攻打熊山君的山头，每时每刻都有族人流血牺牲……”
“前些日子，咱家被胡家军换回来暂作修整，我见到了‘莲子’，他的胳膊都被斩断了呢！”
黎梦如说到此处，双目含泪：“若不是老娘我给那个随军的老色胚丹师弄哭了一晚上，莲子的胳膊可就接不回来了！”
“就你冰清玉洁！？”
“你还有什么脸装清纯！？”
“装什么白莲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