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半垂钓
“喂!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走啦?”
洪颜的身份高不可攀,她的仪态更是清冷高贵,说出来的话却亲近随和,仿若情人的娇叱,这一强烈的反差,差点让我一句“吃俺老弟一棒”脱口而出。
好险!
幸亏我如禅师入定,视“洪颜”如枯骨,把话憋了回去。
“你……”
洪颜下一句话带着嗔怒的语调,却被我开口打断,不能再任由这要命的女人展开攻势了,该反击了!
我截口道:“什么你!你!你!的?”
“嗯!?”
“仙……姬你太美!我看呆了不行啊?”
“你长那么漂亮不是你的错!出来迷人就不对了嘛!”
听着我这明面上埋怨,暗地里恭维的话,洪颜“噗嗤”一笑,也不生气,顺着我的调调,接口道:“奴家知道自己美若天仙,实乃红颜祸水,所以才身披轻纱,面覆银具嘛!”
“唉!所以嘛,你还太单纯了,不懂男人!”
我故意忽略双方的地位,说教道:“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看不见的东西,才是最美的!”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无缺之物,如果说有,那么只存在于幻想中!”
“你的半遮半掩,更能激发出他人无限的遐想,别人不需要用眼去看,就在认知中把你描绘成上天最为完美的造物!”
“一句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
“‘着相’反而落了下乘!”
洪颜不说话了,半响,她忽地语调转冷,道:“你这小辈,倒也有趣!”
笑脸软刀子,我再懂不过!
她温柔的软语是种攻势,我无懈可击地防御了下来,并说出了她“攻势”的根本原理,让她知道再用这种手段,也毫无效果,便放弃了进攻。
她的话音转冷,我反而放松了下来。
我拱了拱手,道:“洪颜前辈修道近二百余载,功行深厚,仍能童心未泯,晚辈敬佩万分!
前辈喜欢和晚辈开玩笑,晚辈我也非不知情趣之人!陪前辈一乐罢了!”
什么“功行深厚”!“童心未泯”!?
是说我老吧!
洪颜觉得面前的小子言辞犀利,自己受到了严重的暴击,声音更冷了:“你再这样说,可连一杯酒都喝不成了!”
“不喝就不喝了……能见一见洪颜前辈,胜似餮饮三日!”
我的笑容却越发灿烂起来,因为这场道心的比拼,无形的对决,目前看,算是我赢了!
洪颜轻“哼”一声,广袖一甩,脚下白玉石地板上浮动的雾气逐渐凝结,化为一张云桌,云桌上放着一杯琉璃酒樽,樽中有灵液流转不休,散发出醉人的酒香。
洪颜转身离去,边走边说:“此乃‘樱河之精’酿制的樱河灵酒,能够提升功行,喝一杯抵吃上一颗‘聚灵丹’的效果!”
“喝完此酒,勿要多留,早早离去!
否则等到你手中‘通行法符’的效力消失,你还滞留此处,仙宫禁制必向你发动杀阵!”
我拿起酒樽,把杯中灵酒一饮而尽!
“谢洪颜前辈赐酒!”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只是双脚刚要迈出仙宫时,却听洪颜的声音幽幽传来:“洪家的五长老——洪老阴业已殒命,疏星城城主位置空缺……你若是想担此职责,可来找我!”
我的双脚牢牢地钉在了仙宫门口,再也迈不开!
“好好做事!”
“若这次任务成功,洪家与你的过节,便一笔勾销!”
……
我蓦然回首,宫厅的光线暗了下去,洪颜不见半点影子。
剑囊里的流光剑嗡嗡震响起来,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它安抚下去。
虽然判官都有替雇主保密的规矩,但规矩是人定的规矩,幽明也是该向我透透底了……
被迷雾遮眼的感觉,很不好!
……
离开仙宫后没多久,我就向幽明发出了我们双方约定的专用“信符”,但幽明一直杳无音信,不给回应。
鬼机同样也联系不到他。
发生这种事只有两种可能,一则他离我太远,或被困在某个秘境中;二则他暂时不愿意搭理我。
不过,还有第三种可能,我脑海中浮现出李火狂的样子,如果他在这里,或许会双手抱胸,手摸着下巴,一脸认真道:“说不定老大已经挂了!”
鬼机则会用“留音符”记录下他说的话,找机会放给幽明听,然后下一次失败率高,存活率低的任务,幽明就会优先分配给火狂兄,而不是鬼机。
当然,这只是我的幻想,虽说,幻想是现实的投影,类似的情景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我不太担心幽明的安危,担心的是是否应该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继续下去。
不过,“大鱼”已经吃下了“饵”,垂钓的人怎么能不把它拉上来,反而把鱼竿给扔掉?
我暂时还不舍得扔下手中的“鱼竿”。
我被洪颜赐酒的第二天晚上,西门郡终于来了位许氏的重量级人物——五长老,许大郎。
许大郎又名“许三尺”,他身高如幼童,只有“三尺”高。长得极为古怪,头大身细,犹如豆芽。
“许三尺”是旁人给他起的诨号,但他不介意,反而自己到处宣扬。
这样的人不是“忠厚耿直”,就是“大奸似忠”。
许大郎来时,我正在湖边垂钓,鬼机一动不动地立在我身后,与月光下我的投影融为一体。
至于其他家族的修士,早就散去了,我与洪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不少人是带着收集情报的任务来的,他们需要把收集到的信息,及时禀告给各自家主。
“道友就是‘许仙’吗?”
许大郎隔着老远,向我热络地打起招呼,他走起路来很滑稽,像个侏儒,而不像个修士。
我没有应声,而是双目微瞑,似在瞌睡。
许大郎一点儿也没生气,反而放轻了脚步,缓缓停下,礼貌地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不出声,他也不再出声,月光幽幽,湖水平静,似乎连夜风都温柔不少。
隔了好一会,只听“哗啦”一声,我陡然举起鱼竿,一条个头很大的红鲤鱼被我从水中拉了上来,它三尺有余,比许大郎看起来还要长上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