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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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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口指责宋予恩的,是那老两姊妹中的老大,名唤沈淑娴。

    另一个眼角眉梢尽是轻蔑,没有答话的老妇是她的堂妹,名唤沈雅娴。

    两人名字听上去娴静淑德,实则跟市井泼皮没什么两样。

    一言不合就跟乡下来的宋老太一样,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毫无形象可言。

    正如此时,明明是第一次见宋予恩,老姐妹俩却如见杀父仇人。

    浑浊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带着长辈独有的高傲。

    前世面对这两位长辈的态度,宋予恩心下惶恐,又担心行为不妥会给宋明运乃至伯爵府招黑。

    她默默的承受住了刁难,尤其是敬茶时候……

    想到前世委屈,宋予恩捏帕子的手收紧了不少。

    但愿,今生这俩老姊妹,不会故技重施了。

    她淡淡的瞥了眼沈淑娴,对她的指责充耳不闻,转向长宁郡主行礼。

    “儿媳给母亲请安,儿媳来迟,还请母亲宽恕。”

    沈淑娴没想到她竟然是这轻慢的态度,脸色猛然一沉。

    刚准备说话,一旁的沈雅娴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朝一旁的婢子努了努嘴。

    沈淑娴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黑沉的脸色里多了几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长宁郡主换了身墨绿色锦袍,区分于玉蝉寺中的尼姑服,瞧着端庄典雅又不失雍容华贵。

    她虚虚抬手,同样像没听到沈淑娴的话似的,笑道:“昨日新婚,折腾了一日,想来你也疲惫。”

    “说什么责不责怪,一家人没得生分了。”

    宋予恩随着她的动作起身,接过小丫头递上的茶水,准备奉给长宁郡主。

    谁知道刚从盘子里端起茶碗,宋予恩就猛的甩开了。

    她嘴里的轻嘶,跟一旁的尖叫重叠,屋里瞬时陷入慌乱。

    原因无他,她这看似无意的甩手,整好把那碗茶尽数泼在了沈淑娴身上。

    滚烫的茶水带着热气,全部洒在沈淑娴腿上。

    “哎哟,烫,烫死我了!”沈淑娴顾不得端着身份,跳起来边扯裙子裤子边喊叫:“快,快拿冰块。”

    紧挨着她的沈雅娴吓了一跳,动作不自觉朝一旁躲:“喔唷,怎么把茶水洒这么远?”

    “之哥儿这新妇真是个没德行的,敬茶都做不好!”

    又招呼吓得立在一旁的婢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拿冰块,请大夫?”

    滚水隔着衣裳几乎烫熟皮肉。

    碍于伤在大腿,沈淑娴不能及时将衣服褪下,只能忍着钻心的疼坐立难安,止不住的哀嚎哼叫。

    宋予恩像是被吓到了,略显无措的站在一旁,毫无动作。

    长宁郡主微微蹙眉,话里分不清是责怪还是担心:“怎么这般不小心,予恩,你手有没有事?”

    沈雅娴听的不是滋味,冷哼道:“炳泽媳妇,你问这小贱蹄子作甚,被烫到的是你二姑婆!”

    “三姑婆慎言!”长宁郡主目光幽幽,厉声道:“予恩嫁给藏之,便是我长宁郡主的亲女儿。”

    “您一口一个小贱蹄子,究竟是骂她,是骂藏之,还是连带着本郡主和太后一同骂了?”

    往日长宁郡主不声不响,鲜少跟这些人来往。

    沈雅娴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愣了愣,便拍着大腿哭诉起来:“炳泽媳妇,你这话什么意思?”

    “之哥儿的新妇把你二姑婆烫的话都说不出了,你不责怪她,反而与我们老姐妹为难?”

    “沈家究竟做了什么孽,娶了金尊玉贵的郡主,不持家不孝顺,一去寺庙多年对沈家不闻不问。”

    “好不容易回来,又偏帮儿媳欺负我们这些个长辈,我要去族里找人评理!”

    “够了!”长宁郡主的手重重落在桌上:“新妇觐见,原是见我这个正经婆母。”

    “两位姑婆厚着脸皮坐在高堂,本郡主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

    这下,不仅沈雅娴沈淑娴两姊妹诧异,连宋予恩也惊讶的挑了挑眉。

    前世长宁郡主为了沈藏之在沈家好过,对这些老货百般忍让。

    她们挑衅作怪,她就当没看到,从不理会,更没搬出过郡主的架子。

    今生怎么支棱起来了?

    察觉到宋予恩的视线,长宁郡主和她四目相对,给了个安心的眼神。

    宋予恩便也放心了。

    郡主虽然金尊玉贵的长大,不屑跟人争执理论失了体面,但她到底是宫中出来的人。

    从前她同宋予恩一般碍手碍脚,皆因为顾虑良多。

    如今儿子都被人逼得装病避祸了,她岂能还是人人拿捏的样子,莫不是真要叫好身份白白浪费?

    沈雅娴的哭声梗在喉咙,难以置信的看着长宁郡主:“我们是沈家的长辈!”

    “长辈又如何?”长宁郡主微微眯着眼,拉着宋予恩坐在,细细查看她的手指。

    “别说是拐着十八条湾才搭上的亲缘,便是真正的姑婆在,本郡主也要问上一问。”

    “沈家上下究竟行的是哪门子规矩,我这婆母都没开口,便能随意给新妇立规矩!”

    从前一句长辈,就压得长宁郡主举步难行。

    如今这两个字不管事了,沈家老姊妹互相看了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宁郡主叫人去请大夫了,别的不多问一个字,只关切宋予恩:“乖乖,你手疼不疼?”

    那碗茶她丢的快,手没烫成什么样儿,但双手捏过茶碗的位置,还是比别处红一些。

    宋予恩瞧着长宁郡主的动作,眼眶微热,摇头道:“还好。”

    郡主是真心实意关心,这份温暖,她许久没感受到了。

    “都红了,哪里是还好?”长宁郡主给她轻轻吹着,眼神瞥了瑞慈一眼。

    瑞慈当即呵斥递茶的小丫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郡主跟前玩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还不从实招来,省的我们动用手段!”

    小丫头吓得连盘子都丢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嬷嬷息怒,奴婢听不明白。”

    瑞慈冷笑一声,拿起地上的碎瓷片抵在小丫头净白的脸上:“小侯夫人给郡主敬茶,茶水肯定要晾的冷热整好。”

    “茶碗打碎了这么久,瓷片上还带着余温,可见里头茶水有多滚烫。”

    “你们究竟是要烫伤郡主,还是要烫伤小侯夫人!”

    小丫头不敢动,哭丧着脸辩驳:“冤枉啊,嬷嬷!”

    “起先的茶水的确冷热整好,可小侯夫人久久不来,茶水冷了,奴婢只能去换热的。”

    “瞧瞧。”沈雅娴听到这儿,忍不住插话:“追根究底,还是要怪之哥儿的新妇。”

    “要不是她来迟了,后面的事情也不会发生,我看她就是个灾星。”

    “这种不吉利的人,别说冲喜了,不克之哥儿都是好的……”

    话没说完,郡主凌厉的眼神递过去。

    沈雅娴话锋一顿,不甘心的哼哼:“本来就是这样,郡主可别为了护短,让长辈受委屈不能言!”

    长宁郡主没答话,又睨了瑞慈一眼。

    瑞慈二话不说,一耳光狠狠甩在小丫头脸上:“你打量着蒙谁呢?”

    “堂堂临安侯府,难道连这点规矩都没有,备下的水不是冷的就是开的?”

    小丫头被打的伏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很快跪好:“不,不是这样。”

    “求郡主息怒,后院的确备了正好的水,但小侯爷那院子里要了不少,这才短缺。”

    瑞慈蹙了蹙眉,视线下意识看向宋予恩。

    宋予恩想到抬进葳蕤庭的水,那些刻意抛开的画面再度出现,面上顿时带出一层薄薄的粉色。

    长宁郡主从她面上的红润里,看出了几分娇羞。

    新房里面叫的水多,那是好事,说明新婚夫妻恩爱,保不齐再过不久就有好消息传出来了!

    但,这不是理由。

    偌大的侯府,若是一碗温度整好的水都端不上来,也就糊弄傻子了。

    越是这样,她越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既是给刚回来的自己立威,也是叫人不敢再打宋予恩的主意!

    长宁郡主的视线从宋予恩脸上撤走,话语顿时生寒:“本郡主离开多年,并非不管事了。”

    “既然你将本郡主当做不懂事的蠢货,就别怪临安侯府容不下你。”

    说完,她吩咐瑞慈道:“将这不诚实的东西打上二十板子,直接拖去人牙子行。”

    一听要发卖,小丫头顿时怕了。

    她伏在地上磕头,语不成调的解释:“奴婢招,奴婢什么都招,求郡主开恩。”

    长宁郡主专心给宋予恩吹着手指上的红痕,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小丫头。

    瑞慈也就懂了,冷笑道:“你现在想说,也迟了!”

    “这件事我会另外找人查清,来人,把这作乱的狗东西拖出去!”

    小丫头不甘心,被婆子拖着往外,嘴里不断喊叫:“是二老太太,是她收买奴婢做的!”

    二老太太,便是被烫伤的沈淑娴。

    她不是府上的正经主子,下人叫一声老太太已经是尊敬了。

    “原来是自作自受啊!”瑞慈丝毫不给脸面,瞧着痛的大汗涔涔的沈淑娴,啐道: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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