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宫女朝阳
苏稚楹沐浴过后,浑身透着神清气爽的滋味,只有无力的腰部证明了苏稚楹这块沃土被野蛮地开垦过。
看来阴阳调和,确实有点效果。
苏稚楹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
春风带着新鲜泥土的味道挑拨苏稚楹敏锐的鼻腔,苏稚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感觉新鲜泥土混着娇嫩多汁的青草味在体内奔走,血液都沸腾起来。
天地俱生的时候,人的身心也开始萌动。
“牧歌,御花园中的桃花是不是开了?”苏稚楹着一身紫娟翠纹裙,站在春意盎然的小院,如乘风欲去的谪仙。
“回娘娘,御花园中,不仅桃花开了,今年的海棠和樱花都开得茂盛,宫中好多娘娘都去赏了。”牧歌站在苏稚楹身后侧边,恭敬地说。
“只恐深夜花睡去,故烧红烛照红光,我自比不上宫中嫔妃的赏花品味,赏花能叹出情怀,我一个肤浅之人,怎可去坏了其他娘娘的兴致?”苏稚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是去看桃花吧。”
海棠和樱花能结桃子吗?
不能,那不去。
“那奴婢给娘娘拿件御寒的披风吧,春日寒气重,恐娘娘惹了风寒。”牧歌贴心地提醒。
苏稚楹轻点颔首。
牧歌从殿内拿出一件轻巧的云丝披风,轻轻地挂在苏稚楹的身上。
苏稚楹踩着春日万物复苏的气息,摇曳生姿地步向桃花谷。
入宫也有些时日了,看了那么多美人,手都有些瘙痒难耐呀
苏稚楹幻想着与美人相遇的场景,脚步不知加快了些。
桃花谷在御花园的深处,齐溪而栽,一般无人欣赏,多是野生的人工栽品,还要路过一段人迹罕至的假山造景。
苏稚楹刚走进假山造景,就听到假山深处传来了凄惨的哀呼声,她的心立刻被这声音揪住,刚想循着声音找去,身后的牧歌却拖慢了她的脚步。
“娘娘,别去!奴婢听说这边经常有女子悲惨的呼声,有些宫女还亲眼看见过不好的东西,一般都无人敢经过这。”
牧歌清秀的小脸写满了浓郁的担忧和害怕。
苏稚楹没有被牧歌的话吓住。
她可是接受过科学教育的人,对神鬼之说一向只保持基本的尊重,从不会感到害怕,相反,她内心对这些东西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心和探究欲,在21世纪,人气太旺,鬼神都不敢猖獗。
踮着脚尖,探着头,提起裙摆,苏稚楹悄咪咪地靠近了假山深处。
落在后面的牧歌眼神害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自家娘娘已经走完了,也不管那么多,提着脚步就跟了上去。
苏稚楹躲在假山后,看到了让她忍受不了的场景。
一个小宫女衣不蔽体地蜷缩在小小的一个角落里,手脚被束缚住,两名恶心的太监正用非人又恶俗的方式对待她。践踏她的身体,羞辱她的人格
被折磨的宫女已经无力动弹,只能任由痛苦的身体发出颤抖的哀嚎
苏稚楹一点都看不下去了,她挣脱牧歌的拉扯,大声呵斥:“大胆!狗奴才!”
被声音吓住的太监连裤子都没提,光着屁股就逃跑了。
等那两个太监走远后,苏稚楹快步走到受辱的宫女身边,蹲下,将身上的披风披在小宫女单薄冰凉的身体上,取下她嘴里的麻布,解开她手上的麻绳。小宫女像机械的提线木偶,眼中的瞳孔已经扩散到一定的程度,她忘记呼吸,将自己送给了死神。
苏稚楹软糯温热的手紧紧握住小宫女冰凉冻骨的手,她将小宫女的手凑到自己嘴边,轻轻哈气,揉搓着她的手,试图让她温暖起来。
感受到点点温暖的小宫女僵硬地转动头部,她灵魂丢失的眼眸留下一抹清泪。
苏稚楹拧着黑白分明的眼眸,抿紧娇艳欲滴的红唇,复杂又温柔地看着小宫女,她轻轻地抱住小宫女的头,像慈母般安慰道:“无事了,无事了”
怀中的小宫女突然挺活过来,她悲痛欲绝地蜷缩在苏稚楹温暖的怀中,大声哭泣。
她本为清白无瑕的女子,为何遭受这非人的无妄之灾?
为何天道如此不公?
为何世道如此艰险?
活在这世道,是她的错吗?
她在苏稚楹的怀中将对人性的憎恶、自己的悲惨和世道的不公统统发泄出来。
“好想哭便哭吧”苏稚楹紧紧抱住这个悲惨的女子,轻声安慰,试图给她送去稀薄的温暖。
小宫女抱着苏稚楹将心底的情绪发泄完后,才抬头看向温暖自己的苏稚楹。
那是一张神女下凡的脸,如《天仙子》所云:金似衣裳玉似身,眼如秋波鬓如云,霞裙月帔一群群。
她呆傻地问:“你是仙女吗?”
苏稚楹温柔地笑了笑,伸出软弱温热的手,轻轻捋起小宫女额间杂乱的发丝。
小宫女才回过神了,她意识到自己卑贱的身份,想要撑起自己废贱的身体给苏稚楹行礼。
苏稚楹拉住她的手,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温柔地说:“不用起身了,你已经在我怀里哭过,我怎会同你计较这些无用的礼节?”
“娘娘,奴婢卑贱,弄脏娘娘的衣裳。”小宫女想从苏稚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苏稚楹紧紧握住她已有些温度的手,说:“好不容易帮你搓热,你一松开,便又凉了。”
宫女复杂又卑微地看了苏稚楹一眼,而后低头。
她也不想抽走自己的手,这是她第一次被这么温暖柔软的手握住,她贪婪,却又不敢留恋。
猛地,她从苏稚楹的怀里挣脱,双腿以别扭的姿势折叠下跪,她猛猛磕头,想要为自己的重新得来的命请求一次。
“求求娘娘,救救奴婢!”
她像虔诚又绝望的信徒,把握住最后一次活下来的机会,苦苦哀求。
苏稚楹想要扶起跪在不起的小宫女,伸了几次手,又缩了回去。
她何尝不知道,这小宫女把自己的命交到了自己手里,要是自己扶起她,那就等于宣告了她的死亡。
“你先别跪!”苏稚楹缠绕着忧愁的峨眉,复杂地看着卑微到泥土的可怜人,“你同我说,我便救你。”
听到苏稚楹的话,小宫女停了磕头,保持着跪地匍匐的姿势。
“你是哪个宫的?”苏稚楹问。
“奴婢是绯烟宫的。”小宫女答。
绯烟宫?那是穆贵妃的寝宫。
“那两个太监也是贵妃娘娘宫里的?”
小宫女似乎又想到了刚刚的场景,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忍住干呕,沙哑回复:“贵妃娘娘说奴婢偷了皇上赏赐的簪子,便便自己送给了那两个太监”
说完,她剧烈干呕出来,将胃底的酸楚都吐了出来。
苏稚楹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但眼底的不忍还是暴露了她的本心。
她不能伸手帮,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还有比这更惨绝人性的事发生,要吐便吐出来,吐出来就活下去!
“那你偷了吗?”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小宫女又猛猛磕头,想要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我信你!”苏稚楹立下决定,“牧歌。”
站在一旁的牧歌还沉浸在苏稚楹像慈悲的圣母一样普渡悲苦的可怜人的场景中,听到自家娘娘叫自己,立刻回神,“奴婢在。”
“将”苏稚楹看向跪地的小宫女,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叫朝阳。”
“经过黑暗的洗礼,蓬勃迎来新生”苏稚楹喃喃自语。
“牧歌,你将朝阳送到暮春殿,请宫中御医医治。”
“是,娘娘。”
“奴婢谢谢娘娘。”小宫女再次磕头道谢,“奴婢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娘娘要奴婢死,奴婢愿亲手了解自己,以表真心!”
苏稚楹皱眉,淡淡冰凉的声音震了小宫女一下。
“你的命,我不要!如果你不想活,那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她冒着和穆贵妃为敌的风险,救她于水火之中,她本该更加坚定地选择生的可能,但说出的话却如此轻生,虽然苏稚楹知道,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死人并不算稀罕事,但她还是忍受不了这种无望生命的话。
“牧歌,送她回去!”
说完,苏稚楹转身负手而立。
小宫女被牧歌搀扶起身,三步四回头地离去。
她不明白苏稚楹话中的意思,但她心中却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她的命就是苏稚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