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张福来，大胆
宣政殿烧着几个暖炉，将春日的湿气烘干。
年轻威武的皇帝放下手中御笔，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
“张福来，今日后宫可发生什么事？”
“无甚大事。”
张福来及时递上一杯温度合适的西景龙湖茶，语气平稳地说：“就是昨夜侍寝的苏答应给皇后请安晚了些，皇后娘娘大度，并无责怪苏答应。”
明圣帝听到“苏答应”的名号，就想到昨晚激烈的床战，他感受自己的呼吸急促了些，血液也有些沸腾。他轻轻地抿了一口茶，以此平复自己杂乱的呼吸。
张福来卑微地从皇帝的手里接过那杯茶，“皇上，那赏赐照旧吗？”
“嗯，照旧。”明圣帝淡淡地回复，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再加一个毯子。”
张福来疑惑地看了皇帝一眼，低着头，问道：“是给贤妃娘娘吗？”
皇帝抬头，斜了张福来一眼。
“张福来，你好大的胆子！”
皇帝的低沉的嗓门直接摇晃了张福来手里捧着的茶水，吓得张福来端着茶杯，稳住茶水，掷地有声地跪了下来。
“奴才不敢！请皇上息怒！”
“你刚才是引导朕还是试探朕？”皇帝淡淡的口气全是淡淡的威胁杀意。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请皇上恕罪！”
张福来恨不得将自己忠诚的心剥出来给皇帝瞧瞧，一大把年纪的他吓得两股颤颤，脑袋混沌成一桶浆糊。
皇帝迟迟没有说话。
跪地低头的张福来将脸贴在地面上，茶水却稳稳当当地停在半空，以自己的卑微换取自己低贱的生命。
突然，张福来感觉一双手接走了自己捧在心上的茶水，天大的慈恩从皇帝的口中说出：“起来吧。”
“是！”张福来硬撑起自己僵硬麻痹的膝盖，从地上利索起身，而后弯腰弓背，低头垂首，保持着太监服务者的姿态。
皇上他不喜欢太胆怯的人，又不喜欢太轻贱的人。所以张福来只能麻利起身，也得保持符合自己太监身份的恭敬。
“赐给苏答应。”皇上淡淡地说：“苏答应轻视给皇后请安的规矩，按照规矩，还得惩罚一下。传朕旨意，让她抄写宫规一遍，以儆效尤。”
“是。”张福来答应着。
“再仔细查一下苏答应的身世。”
这个苏答应的姿势太大胆丰富了，这让明圣帝多少有些猜忌，同时他又期待着。
不知道今晚这个苏答应有没有新的花样
“皇上，臣妾给皇上炖了人参滋补汤，您处理政务繁忙，自然需要多加滋补。”熟悉轻盈的女声打断了明圣帝的想象，他自如地朝张福来摆摆手，张福来识趣地驱退了众人，等自己退到门口，看不到明圣帝那张脸，张福来才胆战心惊地顺了顺自己的气，大口又小心地呼吸着。
这伴君如伴虎，这种日子真不是一般人能熬的，也就缺少零部件的太监才敢冒死领了这个生死难测的活。
“干爹，贤妃娘娘身体娇弱，皇上对贤妃娘娘的病情也很上心，每次给宫里其他娘娘赏赐，都会准备一份给贤妃娘娘。那为何不能在皇上面前提贤妃娘娘？”不明白皇上为何发怒的李德才疑惑地问张福来。
“皇上的心思岂是我们这般人能猜透的？你干爹我就是仗着自己在皇上身边多呆了几年，自以为多少能揣摩出皇上的心思，没想到这次栽了坑。”张福来想到刚刚的那一幕，仍旧觉得呼吸急促，心脏剧烈起伏，“干儿子，你记住，千万别学干爹，咱们只管听旨行事，少问，少说，也千万不要单独提后宫的娘娘！记住了吗？”
张福来可是将李德才以自己的接班人和养老送终的人来培养，自然是将自己得来的经验全盘托出。
“记住了。”李德才也算机灵乖巧，从来不忤逆张福来的话。
张福来满意又欣慰地看了看自己的干儿子，挥挥手，驱散了守卫在门口的众人。
慕贵妃从自己的宫女手中接过自己熬的那碗汤，轻轻地放在皇帝的桌前。
皇帝拿起琉璃勺子，悠闲自然地搅拌着，“以后这种事教给御膳房就行，贵妃无需亲自动手。”
慕贵妃莞尔一笑，“臣妾知道，皇上这是担心臣妾过于操劳，但是臣妾愿意为皇上熬汤，这是臣妾亲自为皇上一人熬制的。御膳房的厨子做事毛手毛脚的，臣妾也不放心。”
明圣帝轻轻地品尝了一口，“还是贵妃最关心朕。”
“臣妾是皇上的女人，自然要关心皇上，再说皇上待臣妾也好，臣妾自然会自怀感激。”
明圣帝喝了一口便不再喝了。
慕贵妃有些着急，她贴近皇帝，“怎么了？是不好喝吗？还是不合皇上的胃口？”
明圣帝将那碗汤放到一边，伸手握住慕贵妃的玉手，“不是，贵妃煲汤的手艺是最好的，只是朕还有国事未处理，等处理完国事，朕才能安心品尝贵妃做的汤。”
慕贵妃复杂地看了眼那碗浓稠的汤，这可是她用了名贵难求的千年人参，足足熬制了三个时辰，才熬出这种浓稠的品相。
“皇上，这碗汤有助于修复皇上您受损的龙体，也能缓解皇上您消耗的精神。”慕贵妃还想劝说明圣帝喝汤。
“张福来！”明圣帝稍微提了嗓子，朝门外喊道。
“奴才在！”张福利急匆匆又不失慌乱地跑了进来。
“去取朕的册子来！”明圣帝拿起御笔，开始奋笔疾书。
“是！”张福来瞥了眼僵硬在半空中的慕贵妃，给明圣帝递上册子。
慕贵妃见明圣帝又开始批阅奏折，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她又惋惜地看了眼那碗汤，而后行礼，“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
明圣帝头都没抬，直接摆了摆手。
“臣妾告退！”慕贵妃知道又是自己的哪句话惹了皇帝不高兴了，她便知趣地三步四回首地退下，回家反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