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泥土与鲜花
“骡子爷爷，我刚刚听我爷爷说了，要是没有你们，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小女孩掰着手指，似乎自己就被搞懵了。
“唔，总之就是最大的爷爷，是会饿死的。”
她奶声奶气道。
“小草知道挨饿的滋味，可难受可难受了。要是被饿死了，那一定比小草还难受。”
她睁着大眼睛，天真无邪道：“所以，小草要来这里感谢你们。没有你们，就不会有爷爷，不会有小草。”
小女孩再次拜了拜，将自己摘来的野花野果放在了供桌上。
“这是小草跑了好多地方摘的花花和果果，希望骡子爷爷喜欢。”
随后，她又如来时那样，一溜烟跑走了。
没过多时，一个老人也走了进来。
他没有多说话，只是虔诚地拜了拜，随后在供桌上放上了一把灵谷粒。
几乎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人来祭拜。
有的述说感恩之情，有的为骡子们祈福，有的唠家常，有的讲述现在骡子河和罗李两庄人的发展现状。
似乎这里成了除万宝娘娘庙外最热闹的地方。
骡子们起初还不忿，可是渐渐地，不知什么时候起，它们发现，它们好像没有那么恨了。
久违的，它们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宁静。
——
玉渡山上。
在这段时间里，重凡也没有闲着。
她又对那口枯井的四周以及地下仔细探查了一番。
发现那阵眼就在骡子们的尸骨之下，被重重尸骨给掩埋。
若要取出来，要么挖开尸骨强取，要么用穿墙术穿进去取出来。
但她一不想去明抢。
那样就落了下乘。
二不想用穿墙术在一堆尸骨中进出。
她相信，骡子们会主动交到她手上的。
除此之外，《基础法术大全》算是被她给摸透了。
修为也提升到了锻骨期巅峰。
也算是收获满满。
她决定下山一趟。
听听那个骡子们的怨念集合体是如何想的。
——
“如何？这段时间可有什么想法？”
重凡站在往生祠里，人们来来往往却视而不见。
这是她这段时间修习的基础法术之一，障眼法。
看来效果还不错。
“我们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恨了。”
怨念集合体粗嘎的声音传出来，同样被村民们无视。
锁妖塔里。
怨念集合体望着塔外，好似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又好似在望着供桌上那早已枯萎的花。
“这段时间我们思考了很多。若我们是人，他们是骡，面对饥饿无解的困境，我们会怎么做呢？”
它自问自答道：“是的，我们也会那样做的。”
面对生存困境，为了生命的延续，即使是昔日伙伴的尸体，它们也会吃掉的。
“更不用说，我们这几天听到一些人说过，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人类甚至会卖儿鬻女，易子而食。”
微风透过敞开的大门吹进来，吹动了往生祠里挂着的祷幡，也吹动了那枯萎的花。
“或许，我们是泥土，那些人类也是泥土。而他们，则是在泥土上盛开的鲜花。”
那个叫小草的女孩又来了。
她踮着脚换下了早已枯萎的花，转而将自己新摘的鲜花放在了供桌上。
“骡子爷爷，这是我今天早上摘的花，可香可好看了。”
她又絮絮叨叨了一番，大抵是一些孩子的烦心事。
随后又噔噔噔地跑远了。
“不瞒娘娘，我们现在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在重凡看不到的地方，在锁妖塔里，原本黑气缭绕的怨念集合体黑气逐渐消弭。
露出了黑气中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头巨大的骡子。
更奇异的是，它脸上长了六只红色的眼睛。
除了原本眼睛位置的一对，眼睛上面竟还有两对。
骡子打了一个响鼻，又抖了抖脑袋。
笑道：“娘娘你看，刚那小娃还叫我们爷爷呢！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也算血脉相融了。”
听着它轻松欢快的语气，重凡也欣慰地笑了。
“善。”
她素手一挥，锁妖塔就从案桌上飞到了她的手里。
正在祭拜的众人猛然发现，这锁妖塔竟然自行在飞！
他们纷纷惊呼了一声，视线沿着锁妖塔的飞行轨迹而动。
却发现，最终它停在了一个女子的手里。
她就这样突然出现在那里，明明前一秒那里还无人。
这女子穿着一袭水墨色的宝衣，神情恬淡，气质温和又飘渺。
隐隐约约间，那宝衣上的图案好像还在动。
众人心中一惊，但很快就纷纷挪开了视线，不敢直视。
似是不忍亵渎。
还没等他们说什么，那女子就广袖一挥，一个巨大的六眼骡子就从锁妖塔里滚了出来。
人们惊呼着倒退，给骡子腾出了一个足够的空间。
却发现，那骡子形体竟然是虚幻的。
只见那六眼骡子一出来后就四肢跪地，脑袋低垂，大喊道：“谢娘娘度化之恩！”
人们才知道，这气质飘渺的女子，竟然就是传说中的万宝娘娘！
下一秒，人群就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异口同声道：“拜见娘娘！”
他们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惊喜和振奋。
甚至有的人已经兴奋地浑身发抖。
不行！不能失态！免得让娘娘看了笑话！
这可是传说中的万宝娘娘啊！
何其有幸，竟然能见到娘娘神面！
说出去，简直是八辈子烧高香了！
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以及一只巨大的骡子，重凡缓缓道：
“无需多礼，起身吧。”
“谢娘娘。”
众人以及六眼骡子齐声道。
随后一个个站了起来。
人们不敢直视重凡，于是纷纷用害怕又好奇的目光打量最前方的六眼骡子。
有些聪明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只听那六眼骡子道：“娘娘再造之恩，我们无力偿还。愿为驱使，随侍左右。”
然而重凡却摇了摇头。
道：“相比随侍，我想你们有更合适的去处。”
六眼骡子眼含茫然。
重凡笑了笑，道：“你们不是说过，你们是泥土吗？”
她缓缓朝着外面走去，人群纷纷为她让路。
重凡一指外面的大地，道：“此地无神，那就成为这里的守护神，如何？”
六眼骡子看着重凡手指的这片大地，福至心灵。
郑重道：“我等愿成为这片土地，守护此地的生灵。”
重凡笑着颔了颔首。
“善。”
她又问道：“尔可有姓名？”
六眼骡子摇了摇头，道：“未曾，还请娘娘赐名！”
重凡思索了一瞬，“尔本为骡，就以罗姓，名承安吧。”
承载这片土地的兴盛安康。
罗承安当即大喜，头脑一拜：“谢娘娘赐名！”
罗承安，罗承安，哈哈，我们也有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