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局中局
多了一个人的加入，让整个氛围都显得有些诡异。
夏比图这位权势滔天的主，此刻非常善解人意，和蔼可亲，一声令下，便有仆人如影随形，迅速添置了一副碗筷。
不仅如此，还额外添上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田千亩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脸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谦卑惶恐的光芒。
他连连起身，双手抱拳，向夏比图连番赔罪，言辞恳切，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他对这份意外殊荣的感激与惶恐。他的动作略显笨拙，却又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真诚，让人不禁对他心生几分好奇与同情。坐在一旁的秦征，心中暗自思量。若不是事先从夏比图那里得知了田千亩的真实身份与意图，他还真会被这精湛的演技所蒙蔽，误以为对方的惶恐与不安全是装出来的。这演技，即便是放在他帮世界的那所谓的电影学院中，也定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秦征不禁在心底暗暗佩服，毕竟在这个艺术尚未被正式发掘的时代，能有如此炉火纯青的表演技巧，实属难得。
三人开始推杯换盏，闲聊。
田千亩虽然始终保持着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即便是坐着，也只是半个屁股轻轻挨着椅子，仿佛随时准备起身逃离这突如其来的荣宠。但他的言语间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机敏与狡黠，似乎在暗暗观察着四周，计算着每一步棋的走向。
酒宴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进行，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各自的秘密与盘算，而这一切，都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如同被风卷起的落叶，一一展现在众人面前，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夏比图对田千亩的演技，也十分的佩服。
这老东西跟自己可从没这样过！
秦征忽然问道：“田里正，田家庄的收成如何？”
田千亩赶紧站起，就要跪下回话。
秦征赶紧将他拦住：“田里正，不必拘谨，坐下说！”
田千亩一脸惶恐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似乎被迫似的只好坐下，说道：“田家庄未受天灾，收成还好。”
秦征点点头：“这就好。”
看向夏比图：“田里正找你肯定有事，我在这里也不方便。我也吃好了。你们聊，可别耽误了正事！
夏比图看向田千亩：“有事吗？不必隐瞒秦大人。”
田千亩心说，这是赶我走啊？
眼珠一转，赶紧说道：“也没什么大事。”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恭恭敬敬双手呈给夏比图：“丞相大人，那日结账，您多给了一千两。草民惶恐，给您送来了。”
夏比图心说，老东西反应真挺快。
笑道：“一千两而已，赏你了！”
扑通！
田千亩跪倒，满脸惶恐：“没有大人这些年照顾田家庄，田家庄人等，哪能衣食无忧。大人恩泽，田家庄人没齿不忘，哪还敢受赏？折煞草民了，还请大人收回。”
夏比图心说，你这借口找得好啊！
可是，我特么太了解你了。
我要是收了，你回头还会向我要。
而且，就不是一千两了。
他能在乎这点钱吗？
他就是来气，这钱就是打水漂，也想给田里正。
夏比图看了一眼秦征。
秦征看到夏比图的眼神，秒懂。
“问道，你们……”
夏比图接过话来：“我府上的五谷果蔬，这些年都取自田家庄。”
“哦！”秦征点头：“田里正，一千两而已，丞相财大气粗，要是收回去了，让人笑话。以后也是要订购你田家庄五谷果蔬，这一千两你收着，就当下次的五谷钱了。”
夏比图笑了：“甚好！”
“也好！”田千亩只好又把银票揣了回去。
心说，玛德，这个秦征挡我财路啊！
夏比图此刻才说道：“田里正，起来吧！”
田千亩爬起来，战战兢兢地坐下。
秦征见看了一眼田千亩，见没有走的意思。
就对夏比图说道：“丞相，我看，田里正很怕我们，很拘谨，在这陪着也是遭罪，这么大岁数了，可别吓死了。既然事情办完了，就让他回去吧！”
田千亩：“……”
夏比图差点笑出声，猴崽子说话可真损。
就说道：“田里正，你要是害怕，就回去吧！”
田千亩心说，回去？
我岂不是白来了。
可是，也不能说不怕当官的啊！
如果不走，肯定会被怀疑。
心里大骂夏比图，你特么就不能替我圆一圆，就不能向秦征推荐我们田家庄的五谷果蔬？
那样的话，我就顺理成章把事情办成了。
他倒是忘了，是他怕夏比图捣鬼，不让夏比图推荐的。
此刻的田里正，只能不甘心地起身，作揖道：“承蒙两位大人赐酒，若有所需，田家庄在所不辞，草民告退！”
秦征点点头：“一路走好！”
夏比图笑道：“田里正，你忙去吧！”
“是!”田千亩郁闷地走了。
能不郁闷吗？
几万两银子拿出去了，就特么喝了几杯酒，正事没办成。
等田千亩走了。
秦征和夏比图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夏比图笑道：“你个猴崽子，你这分明是宰大户啊！这是想多宰他几回啊！”
秦征正色道：“叔，我是贪财的人吗？我是为了大局。不能过早和轻易地给他机会吧？否则，他会怀疑的！”
夏比图撇嘴：“你敢保证下次他给你银子，你不要吗？”
“嘿嘿嘿……”秦征挠挠头，笑了：“叔，田里正家底多少，你了解吗？”
夏比图：“……”
这特么是要一锅端吗？
果然，这才是秦征！
夏比图也知道秦征的贪，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但，确实很贪。
贪得无法无天！
夏比图忽然很感慨：“猴崽子，老夫很期待改造后的帝都会是什么样子，更想去有世外桃源传说的红彤县看看！”
秦征似乎随意地说道：“红彤县欢迎您！但，暂时还是别去了。”
夏比图一怔：“为何暂时不能去？”
秦征说道：“现在，红彤县正在清理外来的潜入密探，不太方便！”
夏比图的脸色猛然一变，突然起身：“贤侄，你先坐着，叔，尿急！”
秦征笑着站起：“叔，咱俩一起去，我也尿急！”
夏比图：“……”
知道这是秦征不给他传信的机会，只好重新坐下，苦笑着看着秦征。
说道：“猴崽子，就不能给叔一个机会吗？”
秦征摇头，很严肃地说道：“红彤县不能碰，别说是你，就是女帝也不行！我是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
夏比图很无奈，一脸心痛的表情，没说话。
他知道秦征说到就会做到。
完了，我的密探啊！
他派往红彤县的密探，可都是精锐。
特别是窃取天雷炮秘密的密探，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些精锐，培养起来很不容易啊！
秦征既然能当面透露给他红彤县在清理密探，显然，这些密探已经暴露了。
夏比图凝视着秦征，那张脸孔平静得仿佛万年不变的山峦，一股难以名状的惧意，在他心底悄然滋生，且日益茁壮。
其实，这份恐惧感从未真正消散，它只是像一根细线，在时间的长河里不断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渐渐变得粗壮而明显。
“大人！”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夏比图看了一眼秦征，说道：“进来。”
房门打开，进来一个遮面黑袍老者。
但不是之前的那个老者。
老者缓缓将目光投向秦征，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里藏着未言之语。
秦征却仿佛未觉，自顾自地斟酒，轻啜间，一派云淡风轻。
夏比图见状，轻咳一声，道：“但说无妨，此处无外人。”
老者迟疑片刻，终是开口。
低沉的话语如同寒风穿堂而过：“曲昭明，死了！”
“什么？！”夏比图猛地站起。
一脸难以置信，眼中的惊恐如潮水般翻涌。
这一刻，他的心仿佛被重锤击中，一片冰凉。
完了，这次的任务，彻底砸了锅！
救出曲昭明，本是秦征对曲政卓的一份郑重承诺。
而救出曲昭明是他对秦征的承诺。
这承诺，如同山岳般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所以，他对这次营救很小心，很重视，必须完成。因为他知道失败的后果很严重。
秦征极其重视和信守诺言，堪比为立身之本，从无“背弃”二字。
而今，曲昭明死了。他对秦征的承诺，秦征去曲昭明的承诺，都随之化作了风中残烛，摇曳生姿，却终将熄灭。
这后果，不堪设想，沉重得让人窒息。
“究竟是何人所为？”夏比图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急切。
那黑衣老者，仅余的一双眼睛在外，看了一眼一旁的秦征，却只是沉默，未吐半字。
夏比图心中猛地一沉，他意识到，秦征的在场，似乎成了老者难以启齿的阻碍。
这凶手，绝非等闲之辈。
然而，夏比图又怎能贸然驱逐秦征？
此举无疑会显得突兀且失礼。
再者，他与老者另觅他处密谈，将秦征孤零零地留于此地，亦非上策，显得不够周全。
夏比图的目光再次落在秦征身上。
只见秦征神态自若，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依旧悠然自得地为自己斟酒，浅酌慢饮。
这一幕，让夏比图心中的不安更甚。
他与老者之间的对话，秦征不可能没听见。
此刻，反而他与老者的对话，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难以顺畅展开。
正当此刻，秦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语调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莫非，是北境那位战神之手，终结了曲昭明的性命？”
老者与夏比图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身子一颤，仿佛被寒风穿透了骨髓。
黑布遮面的老者，眼眸瞬间瞪大，满是不可置信地望向秦征。
仿佛试图从秦征那双深邃的眸中捕捉到一丝玩笑的痕迹。
却只见一片淡然。
夏比图震惊无比，看向老者。
老者没说话。
但那眼神，是，确定！
夏比图的脸色瞬间就褪去了所有血色，白得吓人。
他心中明镜似的，秦征之所以将解救的重任托付于他，皆因曲昭明正置身于北境军营的重重包围之中。
于他而言，要从中救人，无疑比秦征亲自行动要容易千百倍。
秦征这一语，如同惊雷，在三人之间炸响，掀起了层层波澜。
如此这般，若北境军确为那人手中紧握的底牌，他实则无需将这张王牌轻易示人。
正因如此，不论是深谋远虑的曲政卓，还是心思缜密的秦征与狡黠多智的夏比图，皆未将北境军的控制权与那神秘人物相联系。
当然，也不能全然排除北境军中潜藏着那人的耳目，只是，这些暗桩绝不会轻举妄动，对曲昭明痛下杀手。
原因无他，那人行事自有其不可动摇的原则，这原则于他而言，犹如定海神针，即便世人常言原则易碎，他却始终坚守不移。
此原则，更是他驾驭人心、维系权势不可或缺的秘钥。
它如同一道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着那些忠诚于他的灵魂，使之不敢越雷池一步。
然而，世事无常，曲昭明终究还是命丧黄泉。
夏比图在梦中也未曾预料，曲昭明的生命竟会在北境军中戛然而止。
曲昭明的生死，于他而言，不过浮云掠影，无足轻重。
但这一变故，却如同巨石投湖，搅乱了秦征对曲政卓那庄严承诺的平静水面。
此刻，即便是惯于深藏不露，城府深似海，能在乱世洪流中稳坐钓鱼台的老谋深算的夏比图，心中也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涟漪，一抹难以掩饰的慌乱悄然爬上心头。
他偷偷地将目光溜向一旁的秦征，眼中满是忌惮。
他深知，猴崽子一旦怒火中烧，行事之决绝，犹如狂风骤雨，雷霆万钧，无人能挡。
夏比图此刻内心万分焦灼，犹如热锅之蚁，四处乱窜，却寻不得出路。
而反观秦征，却似秋日里的一泊静水，波澜不惊，淡然自若，与夏比图的慌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何在这次营救行动的挫败中力挽狂澜，成了夏比图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深知，这不仅仅是对曲昭明生死的一次失误，更是毁掉了秦征的那份承诺。而如何弥补，如何挽回，成了他此刻亟需解答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