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可惜还没容刘升细细去想,时间已近中午了。刘母醒了。
刘升又忙着给刘母准备午饭,忙前忙后去租轮椅。下午又陪着刘母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
等到又回到病房,已过去几个小时了。
刘升坐在刘母的病床前,看见她面色苍白,一下午,跑来跑去,等来等去,刘母全程一直在忍着疼痛,虚汗都冒了一层又一层。
刘升看着她憔悴的脸,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面前这个坚忍又不幸的母亲。
或许是刘升的表情太过冷淡,刘母躺在病床上,迟疑了一会开口,语气小心翼翼:“小升啊,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唉……我净给你添麻烦了。”
刘升的心好像顿时被人狠狠一揪:“妈,你这是说什么话?”
刘母叹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什么,断骨处又是一阵钻心的痛,“嘶”了一声。
刘母忍过那一阵痛意,鬓边又冒了些汗。
刘升心中不忍,抽了床头的纸,细细地为母亲擦汗:“还是吃一片止痛药吧。”
刘母拜拜手:“没听医生讲,这个药物是有依赖性的,这点疼我能忍。”
刘升一时无话,母子俩就这样面对面坐着。
过了半晌,刘升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陈木发来的消息,询问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有没有他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刘升回了消息,让他不要担心,好好拍戏。
刘母迟疑着开口:“小升啊,你有工作先去忙,不用管我。我知道手机支付,你之前给我打的钱还剩下很多呢……”
刘升立马把手机收起来,轻声打断母亲的话:“没有什么工作,我哪有那么忙?”
顿了顿,继续说:“你有事儿,儿子来陪着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刘母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眉宇间满是愁容。
刘升去倒了杯水,递给刘母:“妈,我问过医生了。无论做不做手术,您这个病都需要静养,等今天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我问问医生能不能转到a市的医院去。您到时候就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那不行,那怎么行呢?”刘母下意识就要拒绝,“我住你那去多不方便呀!”
“有什么不方便?我一直一个人住,房间也有很多,到时我如果不在家,就给您找一个陪护陪你聊天,好不好?”
刘母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我知道是我拖累你了。”
“你怎么总说这样的话?”刘升压着脾气,他知道这个脾气是对他自己发的。
“你还是把我送我回乡下吧,我也不做手术了。找个陪护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还有积蓄,我自己来找。”
看着母亲和自己这么生分,刘升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啦”一声。
“这事儿没什么好商量的,我现在就去找医生。”说完刘升就离开了病房。
一阵剧痛又从断骨的地方传上来,刘母紧紧抿着唇,熬过了这一股劲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刘升去吸烟区抽了根烟,眉头皱得死紧。
恰好肖梓鸿打电话过来。
刘升一听背景音嘈杂,就知道他在片场,肖梓鸿听他语气不对,问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升简单说了几句,没有讲太多。肖梓鸿支吾着,好像想说什么,又没说,刘升也没在意,挂了电话。
想了想,刘升去医院附近的水果店买了苹果和车厘子,他知道刘母很喜欢吃车厘子,可是很少买,因为她舍不得花钱。
提着水果回到医院,恰巧在一楼碰到了主治医生。
原来是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正准备去病房,告知刘母她的身体状况,正巧遇到刘升就直接跟刘升说了。
刘升再次回到病房,脸色比出去时还阴沉,浑身笼罩着低气压。
把苹果放下,刘升拿着车厘子出去洗,洗好了端回来放在刘母旁边,又拿起苹果来削皮,全程走进走出,沉默不语,脸色极丑。
刘母好几次想张口问问刘升怎么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张了张嘴巴又合上了。
刘升左手捏着苹果上下两头,右手拿着刀从最上面开始削皮。
苹果皮一圈一圈地被削下来,中间都没有断开,刘母看着他削皮,他的姿势既优雅又迅速。
刘升很快削好一只苹果,又拿了一个。
这都是他在当保镖的时候练出来的。
刚进娱乐圈那两年,他虽然人高马大,却人微言轻,虽然说是明星的保镖,但是并不只是做保镖要做的事情,许多杂七杂八的事都会找上他。
有一次他去应聘,当一个歌手的保镖。那个歌手非常喜欢让别人给他削苹果吃,要求也很奇葩,不但要会削皮,削好的苹果皮还不能断。
刘升为了能应聘上那个小歌手的保镖,辛苦的练了一段时间,最后在小歌手的手底下干了大半年,那段时间是比较舒服的。
刘母看着刘升的动作,说:“以前不知道你苹果削得这么好。”
刘升没做声,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块,放在刚买回来的塑料盒子里,插上牙签递给刘母。
见刘升没有接她的话,刘母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接过来默默的吃。
“你为什么从来没讲过?”刘升突然开口问。
刘母抬头,面露疑惑。
“你为什么从来没讲过你有心脏病这回事?是从我爸去世那年开始有的吧。”刘升重复,语气低沉。
刘母把果盘放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被抓住一样:“我想着……你在外面打工,又要还债……”
“这些不是你不告诉我的理由,我是你儿子,妈。我竟然到今天才知道你心脏不好!万一你一个人在乡下,不是摔倒了,是心脏出了什么意外呢?万一……你让我怎么办?”
刘升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忍不住声音越提越高,站起来在病房里来回走。
想踹凳子,脚都伸出去了,又生生地收回来,怕吓到刘母。
“是医生跟你讲的是不是?检查结果出来了?”刘母反应过来,有些担心,“医生说可以做手术吗?”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
刘升深呼吸,耐着性子平复心情,坐下来说:“就是因为这个心脏病,现在做手术风险很大。医生的建议是,保守治疗,不做手术了。”
刘母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好像放松了许多。看得刘升心里又是难受。
刚才生过了气,发过了火。现在坐下来看到刘母这样的神色,内心涌上的全是愧疚与自责。
刘升啊,你这些年在外都在做什么?
“小升,不是妈不跟你说,其实我也是这两年才知道的。”刘母开口解释。
“你爸走的那年,你就到外面去打工还债了,那时候我只是偶尔有些不舒服,就随便买了点药来吃,也没有去医院检查,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还是头两年,咱娘俩把债还完了,手里有点钱了我才去做了检查。我一直在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也没有什么大事,妈知道你担心,但真没事。”
刘升听到母亲这样跟自己解释,还安慰自己,更觉得惭愧。
他要是真的担心母亲,就不会等到现在才知道。
“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生活好起来,现在又被我拖累,我也不想去打扰你。”
“妈,你跟我住在一起,不会打扰我。你不在我身边,我才会放心不下。”刘升认真地说。
他看到刘母在偷偷的抹眼泪了:“妈,既然不能做手术,我们就转到a市的医院去,再住几天。然后就搬到我那里去。”
“好。”刘母眼泛泪光,紧紧地握住刘升的手。
这次,母子俩都非常坚定。
刘母知道,这是一双足够大的手,是一双能够撑起家庭重担的手。
晚上,刘母早早地睡了。折腾了一天,身体和心理应该都很疲惫。
刘升办好了转院手续,让护士在病房里又加了一张床。
一整晚刘母睡得并不踏实,断骨处总是时不时的就泛起一股钻心的疼,那一股劲儿一上来,就能把刘母疼醒。
偏偏刘母又是一个那么坚韧的人,她很能忍,也很听医生的话,坚持不吃止疼药。
最后还是刘升实在看不下去,让母亲吃了一片止疼药,才让她安稳地睡了几个小时。
这一晚上刘升也没有睡好,他得随时关注着刘母的状态。
听着刘母有的时候实在疼不了“哼哼”两声,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实在是困极了,刘升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两个小时,梦里也都是过去的事情。
父亲刚去世那年,刘母一个人把家里撑起来。
他去工地上搬砖,吃了多少苦,吃了多少亏。
进入娱乐圈之后,谁都不拿他当一个人,他只能谨小慎微,伏低做小。
那些痛苦的画面,一张一张出现在他脑海里,绞成一个大漩涡。
然后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是刘升,你不可能再做回方桐回了。
刘升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第二天一大早,刘升找了医院里的陪护,给了她半天的工资照看刘母。
然后就坐车去乡下刘母住的地方。
那种类似农家乐的乡下,这个时候人烟零落,根本没有几个人。
刘升快速地把要紧的东西收拾了,其他的都没拿,把屋子锁上。
回医院的路上又顺便去买了一辆轮椅,医院的轮椅没法用了,还是自己买一辆。
把所有事情都办好了之后,刘升带着母亲转去了a市的医院。
到了晚上,终于安顿下来。
医生也已经了解过刘某的情况,建议还是再留院观察几天,只要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就可以接回家去自行修养了。
后面几天,刘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陪着刘母,一次也没有去过片场。
两个人聊聊过去的事情,偶尔处理一下工作上的问题,母子关系融洽了不少。
期间,看护也已经找好了,叫小梅,刘升开出的工资很高,就是想找一个活泼伶俐的人陪着刘母说说话解解闷儿。
这个小梅,完全满足刘升的条件,在医院的这几天里,也跟刘母相处的很好。
听着刘母“小梅小梅”的唤着,心情也恢复一些,刘升才放心地跟她签了协议。
留院观察了一周,周四的时候,刘升带着医生的嘱咐,开好了药,把母亲接回了家。
一切都安顿好,已经是晚上9点多。
刘升洗漱好,躺在床上,想着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手机一亮,收到了陈木的消息。
【陈木】升哥,林姐今天晚上约我出去喝酒。[正经脸]
刘升蓦然想起那个被他忽视了一周的问题。
来不及想什么,快速地穿好衣服,下楼跟小梅说了一声,拿起车钥匙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