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有冤不得诉
这一凑,便让王大荣瞧清了那团红色的物体,正是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红衣趴在水里的人,从露出的一截胳膊看,应该是个年轻女人。
王大荣只觉得心头猛的一跳,像是要蹦出来喘口气,呼吸也急促起来。
梦中的场景和眼前的场面重合,王大荣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扭身看了看左右,路上并无可以相助的行人。
无奈之下,王大荣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伸手抓住那条胳膊,使劲一拽,浸了水的衣物很重,王大荣使了大劲才将女人完全翻转过来。
露出被河水泡得发白的面容,尽管有丝丝缕缕的头发缠绕,但等王大荣将灯笼凑近观瞧,还是第一眼便认出眼前早已没有气息的人,正是他的小妹王岫玉。
“啊!!!”王大荣惊呼一声,后退两步,心神慌乱中没有踩稳,身形一歪,直接一屁股坐在冰凉的河水里。
这一动作激起不少水花,王大荣一时又惊又怕,原本只到膝盖深度的河水,生生没到他的下巴。
河水带着凉意,迫使王大荣清醒了不少,他从初发现时的震惊反应过来,至亲离奇惨死河中,心中满是疑惑、痛心与悲凉。
灯笼早在王大荣跌入河中时就灭了,少了烛火照亮,王大荣眼前一片漆黑。
他静静地坐在奔流不息的河水中,感受冰凉的水流冲击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带走自己的体温。
这就是小妹的感受吗?
坐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光线,王大荣才察觉东边已经亮起,耳边听到的除了水流声,就是岸边林中早起鸟儿的鸣叫。
王大荣的视线再度转到王岫玉身上,目光哀伤又悲戚,愤怒又茫然。
良久,王大荣从水里起身,不在意淌水的衣角,他径直走到王岫玉身边,将她背到岸边。
借着黎明晨光,王大荣看清了小妹露出的胳膊上布满青青紫紫的痕迹。
王大荣心疼万分,小妹再也不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带着屈辱和冤屈死了,做兄长的却不知道凶手是谁?
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报官,凭裴县令的公正严明,定能为小妹讨个公道。
王大荣便想带着王岫玉去县衙告状申冤,刚走出林子,迎面撞上两个持木棍的壮汉。
两人看见王大荣背着一个湿淋淋的死人却并不害怕,只拦着王大荣的去路,将木棍抵在王大荣的脖子上。
“两个选择,一,你们全家死,二,就此打住,你们安生过日子。”
王大荣知道,这两人肯定跟凶手有关,他愤恨的目光犹如利箭直射两人面庞,却并不答话。
说话那人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别想着逃,我们出手,保管你家没一个活口。”
王大荣将小妹小心地放下,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兄长,他没能尽到职责,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呀——!”王大荣挥拳打向男人的右脸,却在距离一寸的地方被男人的手格挡住。
“哎呀,你还想还手?”男人惊讶于王大荣的反应,随即招呼同伴给了王大荣一点小小的教训。
王大荣被两人狠揍了一顿,一直咬牙不说话,直到男人撑起木棍比划到王岫玉的头顶,作势要敲下去。
“住手!快住手!”王大荣从嗓子里咳出一口鲜血,伸手阻止道。
男人也不说话,只保持着敲打的姿势转头看着他。
王大荣垂下头,不甘心地叹了口,“唉,行,我这就带小妹回去安葬。”
“别带回去了,你这个样子带回去一路上太扎眼。”男人一脸嫌弃,下巴一抬示意了一个方向,“喏,那边是一片乱葬岗,就埋那里吧。”
王大荣连声拒绝都说不出,两人便抬着王岫玉的尸身往那边走去,他只得忍痛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
到了地方,王岫玉被放在一旁,两人从后腰抄出一把铁锹,就地开始挖坑。
王大荣跪在王岫玉身边,满心悲痛地稍微整理了一下她的衣物,看着小妹紧闭的双眼,想到自己不仅不能为小妹报仇,还要为了保全性命,将小妹如此草率地下葬,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没用。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王大荣转身看着挥汗挖坑的两人,敛住怒气沉声问道:“反正我也不会去报官,你们能告诉我,小妹,是怎么死的吗?”
两人停下动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视一眼,冷笑道:“哼,你当我俩傻么,这世上只有死人嘴最严,我们开恩饶你一命,也不祸及家人,你就知足吧,再多的,等你和你小妹团聚时再问她吧。”
王大荣的试探没成功,便收了声。
等两人挖好坑,将王岫玉放了进去,因为太突然,连一卷凉席都没准备,本是如花似玉的姑娘,此刻却被污泥缠身。
王大荣脱下里衣给小妹遮面,随即抓了把潮湿的泥土,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王岫玉,慢慢将土撒下。
那两人将铁锹抡圆,三两下,乱葬岗多了一座新坟。
王大荣在林中寻来一块木板,插立在坟前,男子不让写碑文,便这么空荡荡地放在那儿。
“行了,走吧。”男人将铁锹交给身后的跟班,转头冲王大荣嘱咐道:“你可记住了,往后过好你的日子,要是被我们发现你追查这事,那你们一家人就能提前团聚了。”
“知道了。”王大荣最后看了眼简陋的坟堆,掩住心中的恨意,转身率先离开。
两人跟在他身后,眼见他离开清水镇走很远了,他们才往回走。
裴县令听王大荣说完此事,胸中怒火生长,拳头攥得咯咯响,猛地砸了两下桌子。
残害人命,肆意威胁,他们究竟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无辜被害的人,竟连个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王大荣已经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些天,他一边为小妹的事黯然神伤,一边还得安抚忧心小妹安全的妻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幕帘后原本撑着脑袋晕乎乎的肃篱,这会儿也拧眉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