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两袖白
县丞被突然的举动惊得一抖,手上的粉末也飘落在深色的案桌上,格外醒目。
“大人?这是怎么了?”文弱的县丞一脸无辜地望着县令,他不懂,明明是县令让自己过来查看的,怎么又来吼他,大人的脾气真是怪。
县令只想说碰上这么个什么都想尝尝的县丞,真的很头大。
但能怎么办呢,安阳县不是富裕的地方,能来这里任职的要么出身寒门无势力庇佑,要么得罪了势力被排挤。县令还是很知足的,至少比隔壁青阳县好上一些,那里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县丞,干活不利索,腿脚也不利索,他这个好歹能跑能跳,还能吃。
完成自我的精神疏导,县令松开手,没有直接回答县丞的问题,转而举起惊堂木拍了一下。
清亮的声音令在场众人齐齐打个激灵,县丞见没有回应,便讪讪地回来桌前,继续记录。
“李正德,你来告诉本官,这从你袖中搜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县令厉声逼问道。
李正德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回道:“大人,这是迷药,是大姐说不能惊动村里其他人,我便拿出这个准备给大丫喝。”
“哦?”县令微眯着眸子盯着李正德看了一会儿,又把视线落到李如南身上,“李如南,你说这是证据,不知如何证明?”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李如南阴沉着脸看了看李正德李牵楠两人,随后一脸真诚地对县令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将诉状里许多没有提到的细节一一补充完整。
在李如南说到李正德担心给苏行烟的茶水会被倒掉,转而提前用冲泡好的药水浸泡茶杯的事时,苏行烟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怪不得她吐掉茶水还是晕厥了一段时间,原先以为是茶水药性太强,结果真的是茶杯有问题啊。
小川后怕地往苏行烟身边靠了靠,要是那晚自己没有找来村长帮忙,那姐姐是不是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带走了,真是想想就害怕。
王守成则是感慨苏行烟的智谋,虽然以身犯险,但能及时找到解决的办法,最终能顺利脱困。
苏老二听到这里,只觉得羞愧。在自己媳妇做出这样的事情后,他还登门和大丫小川说自己会照顾他们,结果差一点他就永远失去他们了,幸好,大丫聪明,小川勇敢,否则······,那样的结果,他不敢想。
周边怒目而视的目光太过强烈,让李如南无法无视。硬着头皮讲完所有她知道的细节,李如南缩起脖子,不敢再出声。她往苏老二身边靠了靠,想找点安慰,结果苏老二瞧见她的举动,便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哼!李如南羞恼地瞪了苏老二一眼。
因为李如南的辩解,县令重新把目光移向李正德,严肃道:“李正德,李如南指认你意图使用迷药迷晕大丫,你认不认?”
“冤枉,大人,冤枉呐。”李正德着急哭喊道,“大人明鉴,小人虽无功名在身,但作为读书人是知道礼义廉耻的,怎么会去用迷药这样的下三滥。”
“哦?”县令轻笑一声,语气讥讽,“本官也曾十载寒窗,孜孜不倦,竟不知现在的读书人还得学习如何使用迷药吗?”
李正德作势磕头的样子,一边弯脖子一边辩解道:“大人明鉴,这,这迷药不是我的!大人,求大人还小人一个清白啊。”
本该是真诚的自辩,却因为绳子的束缚,只显得笨拙滑稽。
李正德此刻能想到的就是一句:拼了!他抵死不认,看县官能怎么办。
县令冷笑一声:“清白?行,本官就帮你查查你的清白。”大手一挥让搜出纸包的衙役去把李正德的外衣脱下来。
因李正德和李牵楠绑在一起,现在需要解开两人的绳索,幸而此处是县衙公堂,也不用担心他二人逃跑。
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两人一直被绑着不能动弹,现下刚刚解开绳子,原先勒紧的地方开始酥麻疼痛起来。
李正德瘫软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衙役才不管他那么多,上手拎起他一条胳膊,把整个人扯起来,利索地扒下他的外衣,再随手丢开。
“哎呦!”李正德无力支撑起身子,只能接着瘫在地上,衙役这一手不知轻重,他的右胳膊摔得很疼。只是还没嚎叫两声,便被临近的衙役呵斥“噤声!”
“大人”衙役将外衣双手奉给县令,县令吩咐他将翻出纸包的那只袖子翻过来,让大家仔细瞧瞧。
衙役依言将翻过来的袖子展示给众人,只见藏青色的衣袖上有很明显的白色粉末。
“大人你看,这药粉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这药不是李正德的,怎么会在他的衣服上留这么多痕迹。”李如南急切地想证明自己是对的,不顾公堂秩序,大声地喊道。
县令皱着眉头拍了一下惊堂木,斥责:“肃静!”
李如南这才怯怯地缩了回去。
事实摆在眼前,大家有目共睹。县令语调平静地询问李正德:“对此,你还有什么疑问?”
“小人,小人不服。”李正德心里慌乱,却硬昂着头颅,想为自己尽最后一丝努力,“衣服上的痕迹是因为小人接过姐姐的药包后便没有转移地方,可能是药包有缝隙,才会沾上的,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说完这句话,李正德都想给自己竖个大拇指,怎么能这么机智、完美地转移视线。莫非,他是天才?
县令挑了挑眉,笑着让衙役把另一边袖子翻过来。
这下,众人皆惊!
那袖子上也有一处白色痕迹,衙役将两截袖子放在一起比对,仔细看过后,向县令禀报:“大人,这两处的白色粉末应当是同一种。”
“嗯”县令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李正德轻笑一声:“怎么样,这下你总不能说,这刚从你身上脱下的外衣,是本官派人动了手脚吧,众目睽睽,事实如此,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说到后面县令的语气变得严厉,神情也严肃起来。
“这,这······”李正德眼神左右摇摆不定,他倒是忘了朱小公子给他时塞进的左边衣袖,后来给大丫下完药,随手塞进了右边袖子,这下两边都沾染上药粉,他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