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七章倏忽千年
正如东寰所料,朱西溪果然在青丘玩儿得乐不思蜀。
一见东寰上神气势汹汹地来捉人,朱西溪登时傻了眼。
“上神。。。。。。那个啥。。。。。。这么快就回啦?”朱西溪觉得还没待几天,怎地东寰就亲来,甫一开口就是“回去!”
东寰好悬没被朱西溪这句没心没肺地话给气炸了——掰掰手指头,这都快两月了好不好?
看来,这小丫头还是欠□□啊!
朱西溪灰溜溜地被东寰“捉”回了琉璃溪。
这令她颇觉着没脸——自己人怂胆弱,不敢反抗也就罢了,可竟然连句硬气点儿的话都不敢说,真是——真是。。。。。。唉!
因着生自己的气,朱西溪对着那一篓罕见的叮当果都提不起兴趣来。
朱西溪只手撑着下巴,恹恹地望着凌紫姐弟俩好奇地围着叮当果看个不停。
叮当果乃都胥天特有的仙果。其树高大笔直,动辄逾百丈,冠盖如云,苍翠拢顶。这么高大上的树,却是无花而结果,且,初生的小果细如芥子,其色暗黑。如此其貌不扬的果子,经过三四百年的孕育,果子渐渐长大,外皮脱去了先前疙里疙瘩的丑兮兮样子,颜色亦自暗黑色变得越来越浅,近若乳白。
叮当果在成熟之前,外皮极软,触之便塌陷成一个小小的坑窝,其薄如蝉翼,甚至可以透过表皮隐隐看到内里泛青的果肉。
然,当成熟后,外皮变得坚硬似甲,滚滚圆,便是用重锤捶之,也难以砸开。且因着硬壳光洁无比,滑不溜丢,被重击的叮当果还会“咻——”地弹起来,四处乱飞。倘有人躲闪不及,脑门上挨上叮当果一撞,轻则红肿一片,重则皮开肉绽,惹得哀嚎一片。
一簇簇叮当果挂在树上,仿佛一串串莹白如玉的圆嘟嘟小球。微风拂过,叮当果彼此轻轻相击,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清脆悦耳,宛若铃铛。
其名便是由此而来,听上去甚为可爱,与它那好斗不服输的性子截然相反。
大抵,草木属的精灵对同类总是忍不住爱心泛滥,便是对着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亲”,凌紫和凌白都爱护得紧。
一个说:“叮当果,好样的!要是有谁敢欺负,就该这么恶狠狠地报复回去!”
另一个说:“它打疼了旁人,自己也会疼呀!”
一旁的朱西溪听着这姐弟俩越说越奇葩,不由哼哼道:“听上神说,叮当果外壳坚硬,内里却是裹着一包果浆,其甜如蜜,其香胜醴,吮之欲醉,能令人飘飘欲仙呐!”
“咕咚——”,是凌白咽口水的声音。
“我原本还在琢磨如何料理叮当果,看是做成果冻,还是以浆入馅儿做糕饼。你们既然心疼它,要不就算了。再说,这东西凶悍得很,我怕怕!”朱西溪抬眼偷看着这姐弟俩的反应,忍笑忍得肚皮都疼了。
凌紫瞅瞅弟弟,凌白瞅瞅姐姐,面面相觑,吃不准朱西溪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过了半晌,方听得凌紫“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试探地问道:“那个。。。。。。我们只是说说。。。。。。西溪你可莫要当真啊!其实,我们就是好奇,啊——对!就是好奇!没啥旁的意思,你可别误解啊!嗯,至于是做果冻啊还是做糕饼,我觉着罢——”
话还没说完,凌白抢着插话,“都做!都做!果冻也好吃,糕饼也好吃,我都想吃!”说着,他还忒夸张地长长倒吸两口气,以示自己已经是口水横流啦!
起先,朱西溪还被凌紫那大不寻常的温柔腔调给激出了一声鸡皮疙瘩,可一见凌白这般坦率可爱,便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心头郁闷一扫而空!
因着心里多少还有些别扭,朱西溪对着一篓叮当果直愁了三天——她宁可自己愁眉苦脸,也不想舔着面孔去央求东寰上神。
好在松公见多识广,给她出了个主意。在金婆婆的配合下,一人将琉璃溪水的水精凝结为刃,“哗——”地一刀,将叮当果从中一剖为二,另一人则迅速结出冰壳,将顷刻就要溢出的果浆裹在其中,保其色香味丝毫不变。
凝水为刃,朱西溪也会做,然,她却不懂得如何将水精抽出。而唯有水精凝作的利刃,才能以精粹之力将坚硬无比的叮当果外壳整整齐齐地剖开,而不会因产生碎渣而损及内里的浆汁。
一篓叮当果足有三四十枚,险没把朱西溪累得瘫软在地,口吐白沫。
东寰等啊等啊,足等了半个多月,也不见朱西溪来莲池请他帮忙分剖叮当果。当然,无论是果冻还是糕饼,总有他那一份——毕竟,叮当果可是东寰亲手摘下的。
只是,吃着清甜可口的糕饼,他却心里有些抱怨松公:这老头子,没事儿炫耀个啥?就你懂得多啊?!
时光如水,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飞快地流逝。
琉璃溪的日子祥和安定,东边日出,西边月落,春来花开,秋去霜降。琉璃溪外面的世界,纵然波澜迭起,风云涌啸,却也不会碍着琉璃溪里嫁娶生息。
日子过得平淡,朱西溪却乐在其中。
她本就是个寻常人,即便年少时也曾许下天大的志向,可如今活着这许多年,外表依然是绮玉年华,可心里却早已抛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努力做到厨艺与剑术双提高,将来有胆子出门时,也能凭手艺保全自己吃上饱饭。
朱雀还是一日既往地隔三差五地来蹭饭,顺带脚八卦八卦外面的传闻。
什么宝桐终于从冰火岛放出来了,据说一头乌发竟变得火红似血,乍一看,还以为是打血池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呢!
什么南极仙翁的那株传奇桃树突然一夜之间被人刨了根,气得仙翁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过去。“我怀疑这是王母娘娘遣人做的——”他压低了嗓门,一脸的神秘兮兮,“娘娘虽为女仙之首,其实是个小心眼儿!”
朱西溪听着这些有的没的的小道消息,手下却没停下来剥松子壳——松公送她好大一包松子,她打算做个松仁甜烙——前次做时,上神似乎特别钟情这口,这次嘛,就多做点儿喽~
尽管东寰上神等闲不出琉璃溪,可外界种种,却总会通过这样那样的渠道传入他的耳中。
这些年来,尽管他表面上不闻不问,暗地里却对噬囚迷谷始终上心。
那里,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无害。深夜之中黯然无声的厮杀,仅仅是天魔大战后残留的死戾之气在翻腾,还是另有缘故?
百多年来,魔界一直不太平,小魔王打打杀杀,大魔君也换了一茬又一茬。近几年来,魔尊终于坐稳了位置,那么,然后呢?他会做什么?
他想得有些出神,不经意地拈起一块冰酿雪豆糕。
雪豆糕甫一入口,初觉清淡无味,可待咬到糕心的蜜馅儿时,却顿生香甜,馥郁气息久久不绝,令人回味无穷。
西溪也是这样的人啊——东寰不由心尖一跳——看那似平常无奇的外表下,怎么会藏着那许多灵巧新奇的小心思呢?
西溪安置于琉璃溪都一千年了,可东寰始终觉得,这个小丫头越来越有趣,越来却——令人心动。。。。。。
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像一条清清浅浅的小溪,透亮,简单,可爱,却永远不会乏味,只会让人觉着心旷神怡,见之忘俗,久久徘徊而不愿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