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姑娘
天色微亮，一轮弯月隐在云层之后，慵懒地往云雾上播撒着清辉。
清晨的山林里，四野寂静，鸟鸣声随着日光逐渐多了起来。
突然，山道旁的灌木丛中窜出一团黑影，似是失去了方向，径直往泥土里扎去。
“噗！”
一声闷响，白猫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啃了满嘴的泥。
它眼前有些朦胧，只能看清面前黄褐色泛红的泥土，还有自己的一双……猫爪。
想起原先纤白如雪的皮毛，又看到现在沾满了各种草汁、泥土的杂毛爪子，它既是嫌弃又是难受。
这一晚上，先是进山时遇见长蛇，跟了它半道，直到越过一处山涧，才将之甩开。
可谁知这么危险的山里竟然还有野猫出没，它不慎踏进一只大猫的地盘，被挠了几爪不说，还一路被撵上了半山腰，生生地和之前惯常采药的地方拉开很远。
待从那难缠的野猫爪下逃开后，它又试着绕道，这才到了采药的地方。
结果它找了许久，连一片草叶子都没有找到，四处尽是光秃秃的一片，全然失去了先前郁郁葱葱的模样。
白猫在空地上瘫坐许久，心中只余悲凉。
究竟哪个王八把这地方给薅光的，太欺负猫了！
白猫欲哭无泪，却未死心，又在四周寻觅了起来。
直至在一片林子里迷了路，它才急躁地到处乱撞，现下也不知道究竟到了哪条山道上。
想到这，白猫一边心酸地吐着嘴里的泥，一边发出哀戚的猫叫。
“咦？哪里来的小猫？”
忽然，一个稚嫩的女声从白猫身后响起，紧接着就是脚步逐渐靠近的动静。
“喵！”是谁？
原本趴在地上的白猫瞬间直起腰身往后看，斑驳的毛发在猫背上立起来，竟也根根分明。
白猫警惕地看着身后的大黑影，弓起的腰背一点也不敢放松。
“小猫别怕。”
随着声音的主人越走越近，白猫终于听明白，说话的是个人。
而且看身形，这人没有那么高，是个小姑娘。
白猫这般心想，身体却没有放松，继续盯着眼前的人。
山道之上，有个八九岁的女孩向白猫走来。她身后背着个竹篓，肩上还扛着一捆柴禾。
“别怕。”
见到白猫受惊的样子，她缓缓放下柴禾，在离白猫三尺远的蹲下身来，开口叫它，语气轻柔诚恳。
“小猫别怕，我不会害你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喵。”找药草。
白猫对小姑娘叫了一声，随即意识到面前的人听不懂猫叫，又黯然地住了嘴。
这边的小姑娘看白猫叫了一声，又迅速蔫了下去，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看了看面前的山道，知道这是下山的路，便又问了一句：“你怎么啦？是要下山吗？”
“喵。”找不到药草怎么能下山？
白猫撇嘴，恹恹地回了一句，心里很是无奈。
而且下山了也进不了门，那家伙正生着气呢！
想到这，它在地上磨了磨爪子，郁闷地刨开一块泥团，心中渐渐萌生了退意。
不行不行！
白猫突然打了个哆嗦，猛地摇了又摇脑袋。
还是得去找药草。
“嗯？”小姑娘见白猫这副模样，又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想安抚它。
可白猫回过神，见她过来，又匆忙后退了两步。
“怎么啦？”小姑娘无奈地问道，“你是受伤了吗？”
“喵。”
白猫朝她叫着，心想让她不要管了。
可声音刚落，它的肚子却突然咕噜作响，时机恰好到仿佛猫肚子也成精了。
白猫尴尬地退了两步，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是饿了呀！”
四周尚且安静，小姑娘显然也听到了这咕噜声。只见她犹豫了一会，就伸手从怀里摸出个芭蕉叶包着的东西。
随着芭蕉叶被打开，焦甜的气味瞬间飘出，里面正是一块金黄色的糖糕。
小姑娘把糖糕掰下一角，又对白猫招招手，说道：“小猫看，糖糕！快过来吃，很香软的。”
白猫的鼻子敏锐地闻到了甜香，不禁咽了咽口水。
它慢吞吞地朝小姑娘挪去。
还剩几步远时，它再次看了看面前的人，在其暖融融的笑颜中，猫脑袋终于探向伸到面前的手。
好香。
张嘴咬下糖糕时，白猫心中瞬间划过这个念头。
它嚼着嘴里有些粘牙的糖糕，忽然想起之前吃到的甜饼，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清峻雅致的身影。
那家伙虽然说话难听，但做的甜饼带着槐花的清香，比这糖糕好吃多了。
可想到昨晚的经历，白猫忍不住咽唔了一声，既委屈，又愧疚。
不，甜饼才不好吃！
还是糖糕好吃。
小姑娘见白猫吃得香，自己也忍不住咬了口芭蕉叶上的甜糕，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糖糕包好，塞回怀里。
接着，她看向面前吃得津津有味的白猫，笑着问道：“喜欢吗？”
“喵。”
白猫的声音有些含糊，嘴里不停地咬动着。
小姑娘见状，又试探着问道：“小猫，你想跟我回去吗？有糖糕吃，也有老鼠抓，不会饿着你的。”
“喵？咳！咳！”
只见白猫突然被噎住，瞪大了双眼，耳朵竖了起来，直往后退。
抓老鼠？不不不！
白猫惊恐地望着眼前人，生怕这小姑娘把它抱走了。
且不说它本来也不吃老鼠，光是昨天因追赶老鼠而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让它难受不已，现下它实在是听不得“老鼠”二字！
见白猫发着呆，嘴也不嚼了，小姑娘会意，有些怅然道：“你不愿意就算了，家里也不许养猫，还是别跟着我好了。”
“喵。”
白猫猛地松了口气，见小姑娘闷闷不乐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
它往前走两步，对这小姑娘叫了一声，声音乖巧甜腻。
虽然不能跟你回家，可给你抱抱还是可以的。
小姑娘见白猫朝自己走来，笑着摸了摸猫脑袋：
“你是在安慰我吗？那不如陪我去赶集吧，待回来时，我再把你放到这。好不好？”
这……
白猫把糖糕咽了下去，在听清小姑娘的话时，它有些犹豫。
但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小姑娘就把她抱了起来，笑着说道：
“你没后退也就是同意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白猫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猫爪子下意识就伸了出来。
可转念一想，这小姑娘给它吃了糖糕，可不能伤着她。
那就……算了吧！
它在山上找了一夜的药草，仍旧一无所获，不如跟这小姑娘去趟集市，就算作休息了。
药草……也可以回来再找。
想到这，白猫默默地把爪子收了回去，任小姑娘把它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