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死生间（39）
李本心死活不愿意去保护一堆肉块块，哪怕知道现在八成恢复人样了，他依旧摇头拒绝。
于是，就由毛遂自荐的万拐，担下了重任。
穆明熠不放心非要跟着，被万拐严词拒绝。
轻松撞开了宁雪家的门，万拐大大方方当作是自己家进去。
“晚上好，美丽的宁雪阿姨。”万拐笑着打招呼。
“咱俩居然穿的一个颜色的衣服，可太有缘分了。”
在沙发上沉浸黑暗回忆的宁雪听到声音抬头，是那个很有意思的小男生。
好像又听见他叫她“阿姨”了。
宁雪惊讶了一瞬，她笑得疲惫：“你怎么进来的？又没有守规矩吧。”
万拐自信满满坐下：“别问我是怎么进来的，我是来保护你的。”
“可是，二十六岁的我已经不需要保护了……我已经有能力养好自己，不再需要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了。”宁雪无奈叹气，明明还是那张脸却说不出的悲伤。
万拐换了个话题：“你是这个副本的大boss吗？”
一个玩家，居然敢问npc这么敏感的问题。
是有以一敌十的能力还是纯粹不怕死？
宁雪从负面情绪里摆脱许多，她勾唇：“不是我，老大是一楼的老头子。”
“一楼那个？他和这个副本有什么关系啊，他就是个打酱油的也能当boss？走后门了吧！”万拐第一反应就是质疑，怎么看都应该是受害人宁雪成为这个副本的主人才对。
宁雪：“他没走后门……”
“那个老头的养子游手好闲，在网上好巧不巧骗了光头的钱。老头知道以后，刚好恰逢我遇害，他就把‘网络骗子’的罪名按我头上了。”
“光头以前混黑社会的，没学历没头脑也是个蠢的，别人说什么都信。然后光头就到处宣扬我在网络上骗他钱的事情，人人说我活该，死有余辜。”
宁雪仰靠着回忆自己的过去，笑着叙述。看着像是释然又像是放弃挣扎。
万拐疑惑：“这不刽子手吗？一个欺负你死掉了说不了话的人渣，这也能当副本boss！”
不知道为什么，见万拐义愤填膺说到自己挨了欺负，宁雪的眼泪又下来了。
压抑的情绪迸发，她泪流不止，又哭又笑嗓音颤抖：“因为……因为那老头后来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他走丢的儿子……我是他的亲孙女哈哈哈……”
“命运弄人哈哈哈哈……真有意思，我不懂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我……”
如果是一个陌生人，宁雪可能会心中死寂感叹人性如此。
可好巧不巧，是她渴望多年的亲人。
万拐震惊到说不出话，语塞到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宁雪笑着擦了擦眼角，看到万拐一脸傻样就觉得好笑。她又说：“我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怨气很少，可能也已经麻木了。复仇是那个老头干的，他杀了所有害我的人，包括他那个扶不上墙的养子……”
“就是，太晚了。什么什么都太晚了。”
一开始宁雪没有什么怨气，成不了大诡，boss就轮到了老爷子。
现在副本一次次重现生前那段时光，宁雪的怨气冲天，完全超过了老头子。但是她没有去争什么，她不想去和那个所谓的爷爷进行交流。
万拐想破脑袋，选择帮宁雪骂他们：“那老头可真……坏，算了先不说老头。这刘安飞是真的坏！纯坏！怎么会有这种阴暗的人。”
“李建伟也是，年轻时肆意挥霍怨天怨地，需要用到钱得时候就干着急了是吧！你瞧不上他是对的。”
“那光头……没什么好说的，也坏。”
宁雪静静听着，嘴角噙着笑。她问：“你是来阻止我自杀的吗？”
万拐有些愧疚，“我是有目的，还真是来阻止你的，我想拿积分。”
“那你想怎么阻止我呢？之前的玩家都没能够阻止我。”
万拐格外有自信，“有我在，我陪你说话，你就不会想着去死了。你有什么难过的不满的伤心的痛苦的，告诉我，我开导你。”
“……”她还以为是什么呢，搞半天嘴炮这一套。
宁雪也想看看他怎么安慰自己，随口说：“此时的我刚刚被公司辞退，没有工作了。”
“那感情好呀，自己当老板。咱们生来就是发大财的料，打什么工。”提起辞退，万拐半点没想到是因为自己。
宁雪沉默几秒，“毒鸡汤是吧。”
“你别看这个副本简单，通关率几乎为零。因为你们这些玩家就算再怎么努力，我也会在副本结束之前自杀。没有人能改变我的命运。”
宁雪神色认真，眼神坚定。她认定了自己的命运就是死亡，就不愿更改自己的结局。
难怪呢，这个副本积分奖励这么高。上个副本一晚上死了三四个玩家也没见给一万的积分。
万拐皱眉托下巴：“呦，你这个可难办了。”一个铁了心想死的人，他要怎么改变她死亡的命运。
宁雪淡笑，心里既有让玩家们束手无策的得意，也有将要害死万拐的歉疚。
“我可以对你来硬的吗？”
宁雪笑容散去，“不可以，你来硬的我说死就死。”
“……”真固执。
“那你怎么样能不死？”
“怎么样都不能。”
万拐叹气，说：“我把这栋楼欺负你的诡都杀了，让这个副本开不成，结束你一次次痛苦的轮回怎么样。”
就是这么干是肯定要挨批评的。
这个提议宁雪虽然心动，但她还是拒绝了。
生前死后她的痛苦都是如影随形，早已习惯不用改变。
眼见万拐愁眉苦脸的，宁雪到底还是心软了些，她笑着说：“玩家不是有方法可以在游戏结束前脱离副本吗？我曾经亲眼见过好几个玩家提前脱离，你可以试试。”
思来想去万拐还是不甘心就这么通关失败，他忍痛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圆球。
“看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像是劣质的塑料玩具球，宁雪不懂他为什么一脸不舍，“五块钱一个？给我玩？”
万拐生气：“这不是塑料玩具！这是很厉害的球！这塑料材质的外表下，里面有主系统的力量，怎么玩都摔不烂。”
“所以，你还是要给我玩？用这个贿赂我让你过关？”听到‘主系统’这个称呼宁雪眼神微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还没等万拐解释，他就听到宁雪声音暗哑问他：“你是怎么死掉的？你这么年轻乐观，怎么就成诡了呢？”
“不知道啊，我从小就是诡，土生土长的本地诡。”说着万拐还吹吹球球上面的灰尘。
万拐眼睛亮亮的和宁雪解释：“你只要在球上面滴血，就能看到你想见到的回忆。它可以在球上清晰浮现你逐渐褪色的记忆，价值连城。”
“追忆……球？”宁雪愕然。
万拐捧场鼓掌：“好名字好名字，我一直叫这玩意儿球球。”
万拐有的第一份记忆就是冷着脸要笑不笑的主系统。他的童年见到主系统是寥寥无几的，可即便是这样他对主系统依旧满满孺慕之情。
因为无法陪伴，所以他得到了这个球。
微风拂过，发梢轻动。万拐耸动鼻尖，见宁雪犹豫他继续说：“你如果不信可以试试，我不会骗你的。刘安飞被光头吃掉了，李建伟被光头绑起来当储备粮了。”
“你要是愿意，我就帮你把李建伟、光头、老大爷统统杀了。出了事算我的，只要你今晚别死就行。”
宁雪想继续在这个副本回顾生前十五天吗？不想的，这段回忆只会让她受到一遍遍煎熬痛苦，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宁雪有想要重现的回忆吗？当然，她心心念念的父亲，她终归是想要再亲眼见一见的。
不想再去依靠回忆里的模糊轮廓汲取安慰。
“行，你把这个球给我，再把这三个诡都杀了，我就让你们过关。”
终于松口了，万拐悄悄打量宁雪的神色。她眉眼弯弯，眸中笑意点点，整个诡都变柔和了。
没有无法解开的死结，只是没有找到关键。
瞧瞧他多聪明，就这条件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万拐伸懒腰，站起身活动活动。他从宁雪家厨房里找到了一把不锈钢剁骨刀，挥了几下十分称手。
他和宁雪打招呼：“用一下啊。”
宁雪奇怪，“你把那几个诡都吃掉就行了，拿刀干嘛？你这么有仪式感，还要剁成肉泥吃？”
“不不不，这你就不懂了。”万拐勾唇漫笑，眼里散发出狩猎的凶光。
就见万拐一个闪身来到宁雪身边，锋利的刀闪着寒光，对着那球的上方上去就是飞起一刀。
宁雪心里一紧，条件反射闭眼。温热的液体溅到她的脸上，再睁眼满目鲜红。
“有人偷听，她离我太近，被我发现了。”万拐先是坏笑，注意到宁雪脸上的鲜血就找到纸巾递给她。
“她离你的球球太近了，难免溅到你，不好意思。”
宁雪没好气接过纸巾擦脸，细长的舌头舔掉自己脸上的部分人血。
观察地上稀稀拉拉的血液痕迹，万拐捡起刀瞄准方向又是精准一丢。直接打中了她的腿。
知雨无奈，拿下了隐身道具。疼得满脸是汗，她的腹部和大腿都被砍伤。
知雨一人面对两个诡，也是丝毫不怯。她眼眸死死盯着万拐，突然就笑了。
“穆明熠这么喜欢你，知道你是诡吗？”
宁雪瞪大眼睛捂嘴，八卦偷听。天，这都是什么惊天大瓜！
当时用这个瓜来换，说不定她也能同意不去死。
万拐老老实实摇头，“他不知道，我觉得他一直认为我的皮是假的是道具，所以我才没有呼吸和心跳。穆明熠说聪明也聪明，就是不够天马行空。”
知雨嗤笑，“你不害怕他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男生是诡，恼羞成怒杀了你？我们玩家和诡，在这个世界就是完完全全的对立面，没有玩家不憎恶诡。你不怕吗？”
万拐挠头，问：“怕什么啊？你说的话太多，一串一串的就从我脑子里嗖一下过去了。要不你说得简洁明了一点。”
说话这个费劲儿。
宁雪大声：“我说你这个诡，不怕穆明熠杀了你吗？”
万拐沉思三秒，反问：“为什么怕？他应该不会杀我。我觉得穆明熠想当我老婆，想要收下我从小准备的彩礼，已经快想疯了。”
“谁想当你老婆？”宁雪凑近点，怀疑自己幻听了。
万拐冷哼。
“你可真自信。”知雨不屑嘲讽。
“爱信不信，懒得和你废话。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现在我得灭口了。人话说，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万拐走近知雨，踢飞她的隐身道具，捡回刀时还在感叹：“你的这个隐身道具比沈唯给的厉害，沈唯那个只能作用在npc身上，你这个能作用在所有人和诡身上。还是你的道具高级。”
知雨眼神不加掩饰的恶毒，就等着万拐一无所知的走近。
【玩家知雨使用道具——‘不能活死人但能生白骨的神药’强大的治愈能力，哪怕你凉得透透，2分钟内也能让你生龙活虎。剩余次数：1次。】
【玩家知雨使用道具——‘万应之神钟馗的古老画像’对诡可进行绝对压制，限制诡的能力，诡无法进行任何形态变化无法逃离，最多使用二成诡力。】
【玩家知雨使用副本赐予能力：复制。选择复制玩家穆明熠的道具——‘百发百中的害羞左轮。’】
【玩家知雨复制道具——‘百发百中的害羞左轮手枪’，该手枪对诡怪有着一击必杀的强大能力，子弹无限，但准头还得靠自己哦。加油！】
可能是电子音的忐忑不安，所以本来应该只能知雨个人听见的播报，传到了万拐的耳朵里。
万拐拧眉烦躁揉耳朵，吵得耳朵疼。
花里胡哨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些牛逼哄哄的道具。连神的画像和穆明熠的道具都弄来了。
宁雪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她连动弹手指都是那么的困难。不由心焦。
知雨站起身，眼里是猖狂和讥讽。只要一想到穆明熠心爱的男生即将死在自己手里，就有无穷无尽的快感。
她举起枪，对准万拐。
笑容愈发疯狂，扣下扳机，卡壳了。
她微微愣神，下一瞬，她的心脏就被万拐掏了出来。
“人和诡的心脏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人的心是热的，还会动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