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村中事（4）
吃饭的地方是王二平他哥王大平的家，到了地方郑西杰偷偷摸摸地和穆明熠好一番告状，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心里的委屈。
听到王二平根本不在屋里的时候，穆明熠禁不住笑了。
“还挺机灵。”穆明熠点评。
隔了两个人的万拐耳聪目明，听到后忍不住翘起尾巴：“那当然。”
早饭是一大锅稀稀拉拉的白粥还有大饼。何浩杰这边的七个人再加上王二平桌子坐不下，队里都是大男人，就有好几个人蹲在地上端着碗准备吃早饭。
万拐对于桌上质朴无味的早饭无从下手，勉强地笑着。
还是不吃了吧，他本来就是诡，吃不吃的无所谓。
口舌之欲不能这么重。对！就是这样！
王二平又拿出一罐咸菜出来，苍老的眼缓缓转动随后目不转睛盯着白粥馒头说：“这都是粮食啊，俺们家一年到头都没有哪天吃这么好。”
万拐不领情不想吃：“你家就你一个人？”
王二平：“没有孩子，媳妇儿死了，就没有再娶了。”
万拐好奇追问：“你哥呢？他们家也没人？”
王二平叹气：“村子里穷，日子不好过，我哥他们家人少，前几年都没了。现在我们王家就我一个。”
有点惨。
“你哥和你都没有孩子？”
“该吃饭了娃娃。”王二平不再回答，灰蒙的眼珠子盯着万拐面前的碗。
万拐实在没有胃口，他想吃肉：“有肉吗叔。”
王二平意味深长地漏出一口黄牙，猩红的舌头舔过一颗颗牙齿，脸上是一道道干纹蔓延：“叔也想吃肉啊，肉这种东西还得七天以后才能放开吃。平时只能偷摸吃点塞塞牙缝。”
万拐：“……”
这老东西不会是想吃他吧？万拐神色怪异。
默默听着没有打扰的玩家们感到一阵恶寒，从脚后跟直窜天灵盖。
早饭不单单万拐没吃，八个玩家没一个动弹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王二平长长叹气不太高兴，眼珠子隐隐约约左右上下过度翻转：“唉，城里人不知粮食精贵啊。这么一大锅粥和饼要浪费了，既然没有人吃的话——这位小兄弟你来吃吧，你一个人全吃光，不要浪费。”
“当然，有人帮你吃也成。”
被王二平点名的是坐的离他最近的王刚强，王刚强脸一下白了。
王刚强和王盛是一对亲兄弟。
王盛担忧向王刚强看去，两人四目相对，没有动作。
万拐撑着下巴若有所思，这王二平是饿了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万拐凑到王刚强边上，兴致勃勃问他：“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相识一场咱俩认识一下。”
“王……刚强。”
“啧啧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你是不是看这个姓王的还有后你们家绝后了记恨人家？”文化诡万拐卖弄着自己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为数不多的文化，一副‘我已经看透你了’的姿态。
说出来的话却在扎王二平的心，尤其是那两个字绝后。
王二平脸色阴沉下来，脸上的干纹裂开慢慢流血。
见他生气，万拐反思一下也觉得自己的话冒犯，眼睛弯弯的洋溢着璀璨去装模装样安慰王二平：“虽然你已经七老八十了，虽然你已经不是人了，但只要你心怀希望！就一定会越来越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老东西还想吃我，气不死你。
穆明熠淡淡一笑。郑西杰瞅着万拐傻白甜的样，腹诽着看吧，这人就是脑子不好，不知道是在安慰人家还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王二平注意力集中到了万拐身上：“娃，你为啥说叔不是人？”
郑西杰一下子要蹦起来。这是一个小陷阱，不能让这些诡意识到自己是诡，那他们可以直接暴走。
在一旁站着的穆明熠也微微皱眉，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在诡界混了这么多年深知它们尿性的万拐：“你天天吃这玩意儿，不沾荤腥。妻子去世没有再娶那就是不沾女色，戒荤戒色，这不是要得道神仙的节奏吗？像我们这些凡人可就做不到。”
“叔你没有孩子吗？你老婆好看不？”
王二平懒得搭理他，冰冷的视线注视着身边的王刚强：“小伙子粮食精贵难得，不要浪费。”
被忽视的万拐：“……”给信息像挤牙膏一样，是真的饿坏了，巴不得他们过不了想吃肉吧。
王刚强垂着脑袋不敢反抗，把粥和饼都拿到自己面前犹豫一下还是选择开吃。
看到自家哥哥狼吞虎咽的，王盛也过去帮哥哥分担。
屋子里其他人看着两个人吃默不作声。
“你的妻子是不是脸上有胎记。”穆明熠悠悠开口，却是肯定的语气。
其实穆明熠声音怪好听的，很有磁性。万拐不由看他一眼，浓密的眉毛，眼神幽深，凶得很不太好惹。
脖子又疼起来了。
脑袋也疼。
王二平满意地看玩家吃早饭，笑起来恍惚间嘴角咧到了耳朵根，黄牙尖尖：“对。”
听到答案穆明熠就离开了，郑西杰武军万拐跟着。身为队长的何浩杰留下来陪王刚强王盛。
四人小队出任务一样，万拐跟在屁股后面嘚吧嘚孤芳自赏，认为自己就算在玩家里面也是佼佼者领头羊。
太优秀了，叱咤人诡两界的天才少年。
“我们下午的时候和孙开原那边交流信息。”穆明熠停止脚步交代，“我们这边先和何浩杰商量一下，再去和孙开原那边交流。防止不声不响把事情决定了让队长心里不舒服。”
郑西杰不情不愿：“哦。”
万拐跃跃欲试：“我来说，我来通知。我保证让他心里舒舒服服的。”
“你跟我去找找线索，我看你胆子挺大让你去传话不是大材小用了。”
这话说的万拐心里头舒坦，郑西杰不太服气。
“不会吧不会吧。”郑西杰反应夸张，“我一大早就和女诡斗智斗勇，搏斗之时还不忘保持冷静，当机立断英勇非凡，我……”
“哇！好厉害！太酷了！”万拐捧场。
郑西杰瞪他。
“走吧，跟着我。”穆明熠提溜万拐的后衣领把人拉走。
万拐：“脖子疼，别提溜我！”
面对那双控诉的眼睛，水亮亮的，穆明熠低头看他心虚：“那你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我还头疼，今早起来好大一个包，用手一摸就能摸到。”
穆明熠：“……”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脖子疼得厉害，脑袋也疼。”你的所作所为你不愧疚难安吗？
穆明熠皱眉：“不要对着我撒娇，我不吃这一套。”
万拐震惊，他感到不可思议无法理解。
“你，你……我撒你个头！你不应该和我道歉吗？不应该和我说对不起吗？撒娇？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你撒娇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脑残玩家。
万拐气呼呼，白皙细腻的皮肤泛着薄红。他的眼尾上挑带着红意，嘴唇也是殷红的。如果不是眉眼和脸型轮廓之间的英气，像个女孩子。
有点太漂亮。
穆明熠细细打量他，垂着眼和他说：“不要总是在我面前晃。”
万拐瞪着眼，无语凝噎。
看着那浅珀色的眼眸，穆明熠思索很久然后开始撕扯他的脸。
一点没有留力气。
给万拐疼得嗷嗷叫，骂骂咧咧：“你个神经病！疼疼！疼……你干什么啊你，又犯什么病了你！你给我……松松手！”
穆明熠如他所愿松手，还在打量他，“你这张皮……不是你的道具？”
他的皮囊太好，像是造物主给了他所有的偏爱。
穆明熠又扯万拐的头发丝看，皱着眉头神色肃穆，发觉万拐头发丝儿一根分叉的都没有。
“要不要我回去脱光了给你检查？”万拐揉着自己的脸蛋子没好气儿。
“这是你的道具？”
“道具你个头！原装的！就是我自己的！”
穆明熠点点头，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他去往王大平家走着，步伐匆匆；万拐心里憋着气在后面磨蹭，咬牙切齿。
“生气？”穆明熠停下脚步问他。
万拐翻白眼，“我头疼脖子疼脸疼！哪哪都疼！”
“对不起。”
万拐得理不饶人，小嘴叭叭：“要你一句对不起比登天还难，现在说对不起已经没用了！过时了！没听过一个词儿叫…叫那什么叫…过时不候！啊对！就是这个！你要是之前和我道歉我还能将就将就原谅你，你还说我对你撒娇！简直就是那什么……什么来着？不，不？不好理喻？不对，是不可理喻！”
穆明熠默默听着，眼里划过星星点点笑意。
“什么文化水平？”
“文化水平？我四字成语一想就来，刚刚我在王二平面前说了句诗呢你耳聋没听见？你说我什么文化水平！”
万拐对自己的文化水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看的书可多了，主系统给自己的故事书还有他不爱碰的无聊书、屠夫诡的烹饪书和电视剧、头发诡的言情小说……
想着，万拐自信说：“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世间第一优秀！”
小样给穆明熠整笑了，笑出了声。
低低的笑声传到万拐耳朵里痒痒的，万拐警惕地揉耳朵。
穆明熠人生第一次遇到万拐这样的人。
世间第一优秀？真敢说。
说个四字成语都卡壳，骗人都骗不明白。
每天都还是洋洋得意，昂着脑袋摇头晃脑。
“行了，别贫了。中午给你吃肉给你道歉好不好？走吧去王大平家找找有没有线索。”
万拐：“！！！”吃肉？
哪里有肉？难不成……
他眼馋着穆明熠结实的臂膀，这种肉口感很好，一看就很有嚼劲。不不不，煮熟的话很有嚼劲，生吃里面大概率会很嫩。
要是穆明熠能够切一块下来给他赔礼道歉，也不是不能原谅。
想着想着，万拐像是被勾了魂一样跟在穆明熠身后走着。
“吸溜——”万拐的口水流了下来又被吸回去。
穆明熠：“……”饿成这样？这么喜欢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