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心
这个打断凌复继续开箱的人，此刻正趴在宝库的屋檐外，一点点匍匐而来，目标似乎正是宝库唯一的一扇窗户。
神魂扫视之下，凌复才发现，此人正是二人组中的女人。
“是昨晚那个女人？她怎么会在这里？看来这两人昨晚是分开行动的，那他们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身在宝库内，凌复一边思索着，一边御使神魂，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女人。
以对方养神境的修为，居然能潜入到这里，看来有些本事。
不过如今窗户是从内部锁上的，他很好奇，对方发现窗户打不开会怎么办。
这个正在屋檐上小心前进的女人，自然是慌不择路的“丝”。
之前她被突然出现的余传贝惊走，连窗户都来不及锁上，刚想回到后厨去，就听到李泉的高呼。
亲身体验过主楼搜查的严密程度后，“丝”担心在第二层很可能躲不过搜查，索性冒险一试，翻身上到了第四层。
整个主楼，最不可能被搜查的地方，除了第五层的练功房，就是第四层的宝库了。
翻上了第四层后，她就一直趴在屋檐上，听着主楼里一刻不停的急促脚步声，不敢有丝毫异动。
一直到刚才，“刃”强闯而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才开始行动，向着窗户爬来。
来到窗前，“丝”故技重施，元气丝探出，轻松打开了宝库的窗户。
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丝”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等了一下，然后才微微探头，向屋内看去。
此刻天色未明，屋内的光线并不太好，只能看见近处几个柜子的轮廓，具体情况如何，她也看不清楚。
“应该没什么问题。”
“丝”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小心地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才找准机会，猛然翻过窗沿，然后赶紧转身，关上了窗户。
做完这一切，“丝”蹲在地上，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宝库内，确认没什么情况，才缓缓地靠着墙坐了下去。
这一夜她的神经无比紧张，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今到了这宝库内，总算暂时安全了，令她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突然，她只感觉有一股微风拂过脸庞，刚反应过来情况不对，一只大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不许出声，否则我先掐死你。”此刻动手的，自然是凌复。
“丝”的脸色闪过一丝惊慌，赶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事实上，就算没有凌复这句话，她也不可能出声。更何况，这支掐住她脖子的手相当有力，宛如铜浇铁柱一般，牢牢地控制着她，令她想出声也做不到。
凌复放松了手上的力度，开始问话：“你是什么人？”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探子，“丝”的脑子转得很快:“我……我就是个小偷，想来偷点东西而已。不知道大人您在此处，求大人饶命。”
凌复冷笑一声，手上一紧，道：“你再敢有一句假话，我就杀了你。我劝你想好了再回答，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这种情况，“丝”自然是有准备的，她的第一套说辞是，她是江湖中有名的某位女贼。
却没想到凌复毫不留情，直接戳穿了她的假话，令她接下来的话全都说不出口了。
虽然被凌复戳穿了假话，但她在线组受过专门的训练，尽管此刻生命受到威胁，她依然不打算说真话。
只见她挣扎着，努力说道：“你……咳……要杀便杀，咳……我……我是……咳……不会说的。”
她这样回答，看似是不说，实在是在变相承认，自己的确有另一重身份。
这样，对方才不会第一时间杀了她，而会选择继续拷问，这时候自己再拿出第二套假身份来，就会显得可信很多了。
凌复也确实好奇这个女人的身份，当然，也是因为他来了一夜，连余传贝的面也没见到，所以想从这女人口中套些话出来，看看有没有最新的相关情报。
因此凌复没有杀她，而是选择了继续逼问。
这正中“丝”的下怀。
她开始顺着心中既定的流程与凌复讨价还价，直到凌复拿出毒药威胁要折磨她，她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来自周国千蜂殿，是千蜂殿“花”级的密探。这次来，是替周国探查第一寇余传贝即将突破的消息。”
千蜂殿，是隶属于周国皇室的秘密情报组织。
千蜂殿的上级，就是周端盛所在的百鸟阁。殿内的探子可以分为“草”和“花”两级。
“草”级的探子，大多实力低微，一般会在一个地方常驻，找一个合适的身份作为掩饰，搜集一些所在地的情报。
而实力更高一些的“花”级探子，则一般没有固定的驻地，即使有，也不会待得太长久。他们主要负责的，就是深入一些危险度较高的地方，探查消息，比如这次的任务。
就在“丝”以为能瞒过凌复，正在考虑接下来如何脱身之时，她突然发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变了。
凌复语气冰冷地说道：“我给过你机会，但是既然你不愿说实话，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丝”万万没想到凌复会突然翻脸，连忙求饶道：“饶命啊大人，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
凌复掐住她脖子的手一松，转而捏住了她的头：“你说你没有骗我？你以为你的谎话天衣无缝？可惜你的身份就是最大的漏洞。
以你的实力，的确有可能是“花”级的探子。但是你忽略了一点，这是哪儿？这是第一庄！
如果周国真的要派人来查余传贝，不可能会从实力低微的的千蜂殿来选人，更不可能是你这个化神境都不到的人，而应该是百鸟阁的人才对。
另外，你和你的搭档在听澜城闯城门的时候，我见过你。当时你的脸上，就带着这块特制的面具。
你若真是周国的探子，当时又何必要逃走呢
解释了这么多，你应该可以安心的去死了吧！”
说完，凌复不再犹豫，神魂冲入“丝”的神魂空间之中，准备进行搜魂。
原本他不想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所以一开始，他只采用了要挟逼问的方式。
但是既然对方想要死守秘密，如今也不是仁慈的时候，凌复也就不再顾忌这些了。
或者说，凌复本就是一个无所顾忌之人。
前世的凌复，人生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幼年时他父母双亡，吃百家饭吃到四岁，就开始沿街乞讨为生，这个时候的他，过得很苦，苦到麻木，苦到除了活命，什么也没空去想。
直到六岁那年，师父游历各界，遇到了他，见他秉性纯良，将他收为了药童。
再后来，因为药道上的天赋，他终于得到师父的认可，正式被收为了弟子。
那段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日子，虽然每天背书辨药的日子枯燥无味，但是有师父在身边，他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真真切切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疼，有人爱，有人牵挂。
他的世界里，除了活命之外，第一次有了其他东西，那是师父，是药理，是济世救人的信念。
现在看来，当初的自己真的很单纯，除了药理和师父的教导，什么都不去想，别人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
几十岁的人，总像个孩子一样天真。
对此，师父总是说：“你这傻小子，哪天我死了，你早晚让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而自己总是会摸着后脑勺，憨笑着回答：“师父不会死的，永远不会死的。”
师父或许真的不会死，如果那次没有去无尘山庄，如果后来自己没有进四圣秘境的话。
师父死去之后的那段岁月，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
他变得疯狂、偏激、残忍、嗜杀、仇视所有人、对一切失去信任。距离彻底遁入魔道，只有一念之隔。
那个时候，有很多人想杀他，而他，也杀了很多人。
好在这世上终有好人，好在师父的教导他还记得，好在，他终究良心未泯。
打破心魔之后，他才彻底找回本真。
这世上，无人能断我善恶。
我，不正、不邪。
我自行于天地之间，提起刀可屠戮天下，放下刀亦能割肉济世。
我不去听什么世间大道理，此生只活一个小自在。
我这一生，只求一个心念通达，无愧于心。
此为天心。
童心破，天心立，今日方知我是我。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比较短，晚点会加更一章，时间大约在下午三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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