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对决阿斯瓦尔
它猛地扭过头，吐出火焰气息。在这个让人联想到火山内部的空间中，那超越人类认知、热度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火焰在空中蔓延。
呈扇形扩散的业火瞬间就逼近了雷恩的眼前。
“不——！”
雷恩感觉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龙息逼近，但雷恩却意外地冷静。面对扩散的火焰，他深吸一口气。
“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啊……赤龙！”
雷恩将木之魔剑高高举起挥向头顶，借助墙壁上生长的藤蔓脱离地面。阿斯瓦尔庞大身躯上闪耀着明亮的火花，超高温的狂风加速向雷恩袭来。
尽管魔法本身就堪称超自然现象，但阿斯瓦尔身上缠绕的火焰更是残酷得如同传说一般。
“弱小的家伙，你这模仿飞虫的行为真是滑稽。”
“愚蠢的到底是谁？变成魔石后，还抱着个女孩，一心渴望战斗的你和我——到底谁更愚蠢！”
雷恩飞翔在空中，眼前的景象摇晃起来。压倒性的热浪逼近，仿佛随时都能将雷恩烧成灰烬。
但雷恩心中怀着某种确信，挥出了拳头……在疲惫尽显的脸颊被炽热的风吹拂之前——
“如果面对的是你，我可顾不上选择手段！你想说我卑鄙就随便说吧！”
雷恩挥出的拳头前方，魔力之盾覆盖住了他的前方。刚刚才首次升级的这个魔力之盾，比以往更加坚固，并且按照雷恩的意志广泛展开。
（是啊）
在半空中强行调整姿势的雷恩看着前方，魔力之盾没有在一瞬间被破坏，他微微点头，而当看到魔力之盾很快就布满裂纹时，他再次确认了阿斯瓦尔的强大。
突破闪耀的狂风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朝着阿斯瓦尔的身躯扔去。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瓶子。
瓶子里装着某种液体，在即将接触到阿斯瓦尔身躯的时候，瓶子被阿斯瓦尔身上的热量融化了。液体瞬间蒸发，但那仅有的一点蒸汽拂过了阿斯瓦尔。
“呜……嗷……！？”
刹那间，阿斯瓦尔摇晃了一下。缠绕在它身上的热度微微减弱，它将目光投向了近在咫尺的雷恩。
仅仅是看着它，就让人感觉身体仿佛要僵住一般。但雷恩又取出另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疼吗！不死生物！”
“……你这小虫子，竟敢侮辱我！”
“这都是事实！你是不死生物，而药水对不死生物来说就是毒药！”
原理很简单。用于治疗伤病、恢复体力的药水，其效果对不死生物来说恰恰相反。对人类的治疗对不死生物来说却会带来痛苦。
然而，药水的储备并不多。在途中，大部分都给菲奥娜用了，现在只剩下几瓶。毫不掩饰地说，明显不够用。
雷恩一边跳跃着靠近因瞬间的胆怯而露出破绽的阿斯瓦尔，一边拼命地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真的是在拿命去想。
……这样做只是权宜之计。
但是，现在还不必绝望。雷恩怀着某种确信向阿斯瓦尔发起攻击。那就是阿斯瓦尔与生前相比要虚弱得多……再加上现在阿斯瓦尔是借助菲奥娜的力量显现出来的。
因为刚刚苏醒，阿斯瓦尔的动作还很迟钝。
……为了构建阿斯瓦尔这个存在，仅仅靠她的力量是不够的。
话虽如此。
如果要战斗，梅达斯和凯那两个人肯定更容易对付。
“微弱。真是太微弱了——小虫子。”
阿斯瓦尔胸前微微露出的魔石内部，深红色的光芒一次又一次地闪烁着。每次闪烁，菲奥娜都会痛苦地紧紧抱住上半身。她的魔力之类的力量正在被阿斯瓦尔吸走。
（没时间了……）
就在刚才宣告之后，阿斯瓦尔将双翼完全展开。满是洞的翼膜虽然可怜，但闪耀着的深红色光芒却令人畏惧。它那强壮的身躯如弓一般弯曲，然后用力地扇动着双翼。
极其惊人。阿斯瓦尔轻易地用风压将雷恩吹飞——
“化为灰烬吧。”
它在嘴边蓄积起比风还快的爆炎，正要摇头释放的时候。
“很不巧，我还不想死！”
雷恩虽然被吹飞，但还是借着那股力量投掷出铁之魔剑。他瞄准阿斯瓦尔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挥出手臂。在即将喷出的爆炎上方，反射着火焰的铁之魔剑如闪电般穿过。
虽然刺中的地方可能只会带来轻微的刺痛，但它却变成了超越常理的神圣之枪。
“——！——！——！”
不成声的咆哮伴随着爆炎散开而响起。原本威风凛凛、作为压倒性强者存在的阿斯瓦尔，此刻却像因痛苦而喘息的婴儿。
（只剩下三把了）
代替微微刺穿阿斯瓦尔眼睛后消失的铁之魔剑，雷恩用木之魔剑在熔岩够不到的墙壁上制造出立足点，同时思考着。在投掷之前，他在铁之魔剑上洒了药水。
多亏了这个举动，给阿斯瓦尔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想到现在确认过的剩余数量，还是让人觉得心里没底。
顺便说一下，雷恩在这里把其中一瓶喝光了。虽然他也想把所有的都用在攻击上，但那样的话，他的身体可能会先支撑不住。
雷恩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思考了好几种行动方案。他曾想过用盗贼之魔剑夺走菲奥娜，但这太冒险了。
因为那是靠概率盗取的力量，没有保证。而且如果使用的魔力白费了，他会退缩。
“咯咯，哈哈……！”
突然，阿斯瓦尔发出愉快的笑声。
“我不讨厌。弱小的家伙拼命的样子甚至让我觉得可爱。”
雷恩感到厌烦。他对阿斯瓦尔那不知收敛的讨厌感越来越强烈。从旁人看来，自己或许是在奋力战斗，而在某些人眼中，阿斯瓦尔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么强大也会让人感到疑惑。
但这一切都是误解。
阿斯瓦尔刚刚苏醒。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应该会恢复理智。而且仅仅靠魔石中的菲奥娜，阿斯瓦尔所需要的魔力远远不够，无法完全恢复它本来的强大。所以才会这样吧。
魔石中的菲奥娜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恐怕是阿斯瓦尔在强行从她身上吸取更多的力量。到目前为止的一切都只是余兴节目，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但还是有希望的。
“……？”
阿斯瓦尔脚下突然摇晃了一下，它正从菲奥娜那里强行获取力量。可以看到，覆盖在它庞大身躯上的鳞片有些地方无力地脱落了。
鳞片下露出的肉更加腐烂，甚至有些地方开始液化，弄脏了龙鳞。
（——它的身体无法承受自身的力量了吗？）
雷恩有这样的感觉。被称为被七英雄打败的阿斯瓦尔，正常情况下，雷恩连它的脚下都够不着，是传说中的存在。但现在能与之战斗，完全是因为阿斯瓦尔不完整。
虽然不知道菲奥娜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也不清楚它对阿斯瓦尔起到了什么作用才造成了现在的状况，但
（这家伙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了）
雷恩确信阿斯瓦尔是以不完整的形态复活的。它失去了很多记忆，言行近乎疯狂，这也可以用这个理由来解释——雷恩面对这微弱的希望，深深地反复呼吸。
时间依然不等人。菲奥娜很危险，而且雷恩自己也可能先倒下。但是，怎样才能消耗阿斯瓦尔的力量呢？
“为什么……我的身体不听使唤——！”
这时，突然。阿斯瓦尔没有从嘴里吐出火焰，而是喷出了漆黑的鲜血。但阿斯瓦尔不会停下来。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甚至快要失去理智的赤龙，打算战斗到身体毁灭为止。
“阿斯瓦尔。我会阻止你。”
“……你这冒用阿什顿之名的愚蠢侍从。还敢如此嚣张。”
“随便你怎么说。我无论展现出什么样子，都会夺回在那里的她。——为了这个目的，我甚至会和你战斗。”
而且。雷恩用坚定的眼神射穿阿斯瓦尔。
“我再也无法忍受你这样玷污自己过去的荣耀。”
雷恩对阿斯瓦尔知道阿什顿这个名字感到惊讶，但他完全没有去询问的想法。阿斯瓦尔自己也说想不起来，而且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
问题只有一个。怎样才能打败那个怪物，这是关键。如果靠得太近，会被热浪吞噬，用铁之魔剑砍断也不容易。
而从远处攻击又没有办法。对于已经不再是刚刚苏醒状态的阿斯瓦尔，用药水进行奇袭也不太可能有效果。
“满脑子都是想不起来的事情，我的身体也有些奇怪。但是，我并不讨厌像你这样不怕死的家伙——弱小的家伙。”
声音消失了。充满整个地下空间、能扭曲视线的浓密魔力中，只有端坐在中心的阿斯瓦尔的身影清晰可见。从遥远的上方滴落的熔岩在半空中停住，反而向上飞去。
就在这时。
让雷恩屏住呼吸的是，阿斯瓦尔头部那格外引人注目的存在……没有折断的那只角。
（又是它。角在发光）
阿斯瓦尔的角闪耀着光芒。缠绕着赤光的角更加耀眼，与之前无法相比。仿佛与力量的蓄积成正比。这让雷恩想到了一件事。
——那个角是在增强阿斯瓦尔的火焰和热度吗？
雷恩曾经在某本书上读到过，对于龙来说，角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如果能打碎那个角，即使只是暂时的，也可能消除缠绕在庞大身躯上的热量，也许就能接近封印着菲奥娜的魔石了。
话虽如此，但要接近那个角也绝非易事。
看到雷恩在思考这件事，阿斯瓦尔嘲笑起来。
“像沉睡一样死去吧。”
消失的声音又回来了，扭曲着周围的浓密魔力爆发出深红色。暴风、爆风吸引着熔岩和火焰，不久，以阿斯瓦尔为中心产生的深红色墙壁向整个地下空间蔓延。
没有退路了。用盾之魔剑也感觉无法防御。恢复了理智、从菲奥娜那里获得了力量的阿斯瓦尔所释放的力量，无疑是传说级的。
即使它变成了不死生物，与生前相比大大削弱，但它的火焰仍然强大到让魔炎看起来像火柴的火焰。
……但是，就在雷恩下定决心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
雷恩周围的空间被冻结，琉璃色的璀璨冰块将他包裹起来。散发的冷气甚至让周围的熔岩也冻结了，保护他免受逼近的深红色墙壁的伤害。
“这是——”
不久，冰块融化了。正常情况下应该会灼伤皮肤的蒸汽被持续产生的冷气消除了。惊讶的雷恩将目光投向阿斯瓦尔的魔石，凝视着被封印在里面的菲奥娜。
“请逃走……”
一瞬间，她的眼睛好像睁开了。雷恩感觉她的眼睛在向他诉说着什么，他的心更加激昂。但随后她又痛苦地抱紧身体。知道自己被保护了，雷恩握住铁之魔剑的手更加用力。
“只留下你自己逃走这种事，我做不到。”
而且——阿斯瓦尔的样子也变了。
“呜……嗷……这是……发生了什么……！”
它的脸扭曲着，庞大的身躯摇晃着。阿斯瓦尔一边散落着半坏或者已经腐烂的龙鳞，一边痛苦地吼叫着。
看到这一幕，雷恩想尽一切办法接近阿斯瓦尔。他沿着墙壁缩短距离，然后避开熔岩回到地面，像之前一样拼命奔跑。
……被吸入的菲奥娜还有意识。知道她也在拼命抵抗，雷恩更加拼命地想要救她。
（不要害怕）
现在的阿斯瓦尔很虚弱。和生前相比大概只有几分之一吧？虽然不确定具体比例，但由于复活不完全，它不仅无法恢复原本的力量，甚至连长时间维持身体都做不到。
可能也是因为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的菲奥娜在抵抗。否则，雷恩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不顺利——但是，”
阿斯瓦尔抬高声音，举起强壮的手臂，让角闪耀得更加明亮。用力挥下的手臂朝着正在接近的雷恩的前进方向落下。被熔岩包围的舞台摇晃着，变成了涌起飞沫的熔岩流。
雷恩用敏捷的身手避开后，面向阿斯瓦尔抬起的头。
“我是阿斯瓦尔。”
无情的龙息向雷恩释放出来。这火焰到底蕴含着多么强大的热量啊。看到连熔岩流都能穿透的龙息逼近，雷恩施展自然魔法，生出藤蔓，抓住藤蔓瞬间旋转。巧妙地在空中改变方向，试图避开灼热的龙息。但那灼热还是稍微擦伤了他的手臂。
“……”
这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痛。虽然只是擦伤，而且只是一瞬间，还是龙息的边缘，但威力却如此之大。
“火焰在祝福我。”
这次阿斯瓦尔不是挥下手臂，而是像挖掘地面一样驱散熔岩流的赤龙。那飞溅的熔岩就像只要触碰到身体就能融化它的热的结晶。雷恩一边躲避着倾盆而下的熔岩，一边在猛烈的热浪中拼命前进。
“你不害怕吗？弱小的家伙。”
“怕！我一点也不怕！”
“很勇敢——但那只是一时的糊涂。只要一瞬间心生畏惧，你的身体就会颤抖，充满恐惧和困惑。”
阿斯瓦尔展开的双翼释放出红色的闪光。毫无规律地在地下空间中肆虐。其中一道闪光从雷恩的身旁穿过。
“呜……”
身边产生了能灼伤皮肤的热波。红色闪光带来的热波和熔岩阻挡了雷恩的前方，汹涌而来的熔岩流从背后逼近。在赤龙的包围网中，雷恩瞬间露出了一丝胆怯，他的立足之地瞬间变窄了。
“害怕了吗？弱小的家伙。”
“……我再说一次。我一点也不害怕。”
雷恩对着包围网外传来的声音逞强，深吸了一口气。热浪的影响让他的肺部感到疼痛，但他还是优先让身体充满氧气，咽下一口唾沫。
“那么，你要怎么办。对于只能等待死亡的你来说，还能做什么？”
“——那样的话。”
雷恩举起铁之魔剑，指向挡在前方的一切。
“就这么做！”
模仿阿斯瓦尔举起强壮的手臂然后挥下的力量之举。剑闪产生的压力稍微驱散了热波，铁之魔剑砸在地面上的冲击将熔岩劈开。雷恩毫不犹豫地投身于还有些许热波残留的道路中。
……热得让人快要发疯了。
……讨厌。想逃跑。
尽管被热浪触及的柔软肌肤都在诉说着痛苦，但雷恩装作没感觉，继续前进。他取出珍贵的剩余药水一饮而尽，然后扔掉空瓶，瓶子瞬间被熔岩融化。
“所有的火焰都随我的心意。”
突然，在随处可见的熔岩流中。表面隆起，到处都出现了火焰的漩涡，如同有意识的手臂一般，纵横交错地攻击着前进的雷恩。
雷恩知道自己几乎会在一瞬间被烧成灰烬，但他还是一边施展自然魔法，一边在瞬间的较量中躲避着。他以勉强残留的地面上伸出的藤蔓和树根为支撑，多次在空中旋转，有时甚至飞翔，努力接近阿斯瓦尔。
“你能承受我的压力，还能坚持跑这么远，真是不错。”
与最初相比，阿斯瓦尔现在有着压倒性的从容。很明显，它已经恢复了冷静，找回了理智。
“就像人类无法战胜神一样，弱小的家伙无法战胜我——这是无需争论的事实。”
离悠然摆好架势的阿斯瓦尔只有一点距离了。在逼近的雷恩面前，阿斯瓦尔只扇动了一次双翼，抬起了头。
“在地上爬行，燃烧殆尽吧。我不会让你的影子留下。”
从位于雷恩遥远上方的阿斯瓦尔头部倾泻而下的扇形狱炎之息。在狱炎之息即将到达的前一刻，雷恩在脚下复杂地交织着藤蔓，制造出一条向上奔跑的道路。
他没有从扇形释放的龙息后退，也没有躲避。雷恩直直地朝着阿斯瓦尔加速前进。看到雷恩如此，阿斯瓦尔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雷恩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更加拼命地折磨自己的身体。
“真是愚蠢至极，毫无策略。只知道向前冲。”
“毫无策略？不好意思，我现在可是认真的！”
如果躲避也会被烧成灰烬。如果后退连影子都不会留下。如果无论如何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灰烬都不剩，那就只能前进，赌一把了。
“接受终结吧——弱小的家伙。”
已经用作立足点的藤蔓束已经燃烧殆尽，在半空中奔跑的雷恩没有任何支撑。被过度使用的双腿将他带到了阿斯瓦尔头部的高度，准备迎接正面而来的龙息。雷恩在那里无畏地笑了。
“果然，你还是不能太灵活地移动。”
阿斯瓦尔的眉毛微微一动。雷恩已经看穿了阿斯瓦尔在照顾自己不完整的身体。因为它一直坐在同一个地方，没有移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