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命运的转折
所有的感觉都变得迟钝。
就好像自己不再是自己，眼前的景象也在违背自己的意愿不断变换。
不知何时，雷恩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就像跟随自己的影子一样，另一个自己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
——村子在燃烧。
和现在的雷恩不同，那个扛着两只小野猪的雷恩茫然地走在田间小路上。旁边的骑士们也都说不出话来。
“妈妈……？”
突然，那个雷恩扔下小野猪跑了起来。同样跑起来的骑士们与他并肩，一行人朝着阿什顿家的屋子疾驰而去。……到达那里时，屋子正燃烧着大火。
“怎么会……”
看到这一幕，雷恩无力地想要跪下。但他还是颤抖着身体靠近屋子。那里面应该有妈妈。他什么都不想，只希望能听到妈妈的声音。
然而，他被阻止了。被骑士们抓住，雷恩失去了自由。
“不行！”
“放开我！妈妈在——！”
“……不行！如果冲进那火焰里，你也会……！”
尽管如此，雷恩还是继续反抗。但那很无力。那个被展示在眼前的自己是如此无力，让人难以相信那是自己。
“我和爸爸最后约定过！一定要保护妈妈……所以……！”
看着不是自己的自己，雷恩的视线边缘出现了一个像是简陋石墓碑的东西。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让人感到莫名寒意的东西。
这时，那里传来声音。
“退下！快点！”
背后传来马蹄声，还有一个少女的声音。两个雷恩听到这个声音转过身，一道耀眼的光芒笼罩了周围。
——随后，新的景象展开了。
这次，雷恩又从背后看到了不是自己的自己。那是一片傍晚的天空。在村子边缘的平原上，雷恩站在面前排列着许多麻袋的地方。
“雷恩殿下。里格婆婆她……”
“……我知道。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雷恩没有回头回答骑士，身体颤抖着。接着，骑士在他身后低下头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穿着被煤灰弄脏的铠甲的维斯出现了。
“——少年。”
维斯抱住呆然的雷恩，用力地拥抱他。不久，维斯的脸颊被泪水浸湿。这样过了一会儿，维斯多次说出道歉的话。
“对不起。如果我们能早点到就好了。”
“……没关系。都是因为我太弱了。”
“但是……”
“不……爸爸的事情也是这样。爸爸去世的那个晚上，如果我有勇气去采龙鳞草就好了。那样的话爸爸就不会死，也许今天的盗贼也能被解决。”
“不是这样的！是我们的错！”
“……骑士们中也有人战斗到失去手脚。能讨伐爸爸赶走的银狼，也是因为他们的帮助。”
所以，雷恩说这不是他们的责任。
“而且你们还救了妈妈。我怎么能怨恨维斯大人你们呢。”
“……不，还是有一个人逃走了。对不起。如果我们能再快点赶到就好了。”
“别说了。如果让维斯大人道歉，我会被爸爸骂的。”
接着，雷恩继续说。
“刚才的那个人，是小姐……对吧。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啊，是啊。小姐因为冬天银狼的事情很伤心，作为领主的代理来到这个村子……”
“圣女大人真厉害啊。能扑灭屋子的火焰。”
“……嗯。”
“多亏了她妈妈才得救。所以我怎么能怨恨维斯大人你们呢。”
说完，雷恩无力地坐在地上。他抱着膝盖，在平原上排列着的如人一般大的麻袋前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寂静，雷恩不再思考。
从今天起该怎么办。已经不能再在这个村子生活了。几乎所有的房子都被烧毁了，食物也所剩无几。未来的不安逐渐占据了他的内心。
“……让我坐在你旁边吧。”
这时传来少女——不，是莉西亚的声音。雷恩抬起头看到了她。她的指尖缠着绷带，脸颊上也有擦伤。
“我已经尽力治疗了你妈妈的身体。还有其他村民……我也尽我所能了。”
莉西亚不顾自己的身份，受伤了还尽力救助村民。
“谢谢。——那个，”
“但是，还需要更多的治疗，不然她不会醒来。所以幸存的大家会一起，由我护送他们去我的城镇或者其他村子。”
说完，莉西亚看着雷恩。莉西亚说，那些盗贼可能是英雄派或者皇族派的人。克劳泽尔家被卷入了派系争斗。
那些致力于扩大派系的人，用强硬且残忍的方法袭击了村子吧。
只是这次的事情，别说预兆了，一点可预见的因素都没有。
维斯他们能来只是偶然，如果没有这个偶然，雷恩可能连妈妈也失去了。
尽管如此，莉西亚和维斯还是说这都是他们的错。特别是莉西亚，她说如果能补偿的话什么都愿意做。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怨恨你的余力，我只担心重症的妈妈和村民。”
莉西亚什么也没说，露出沉痛的表情点了点头。
“但是，爸爸说过。我们是为克劳泽尔家服务的骑士，所以要拼命守护这个村子……所以怨恨你们也不合理……我什么都想不出来……”
说完，雷恩的双眸涌出大颗的泪水。他一直忍耐到现在，但一下子忍耐就崩溃了。莉西亚温柔地抱住了这样的雷恩。
◇ ◇ ◇ ◇
这是梦……吗？
雷恩睁开眼睛，半睡半醒地思考着。
（那个难道是……游戏里的雷恩和小姐……吗？）
感觉看到了自己不知道的世界线的事情，突然有了这样的猜测掠过脑海。
但是，不知道。就算这真的是游戏故事里没有讲述的事情，为什么突然看到了呢？
而且，从那个样子来看，雷恩对圣女莉西亚下杀手的发展让人觉得很奇怪。
假设那个世界线的事情是真的，如果说雷恩因为对克劳泽尔家有巨大的仇恨而复仇做出凶行，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不是那样的。虽然在那之后另一个世界线的雷恩可能会冷静下来决定向克劳泽尔家复仇，但从那个样子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
……结果，想了又想还是没有答案。所以雷恩努力去理解现在的状况。
（这个味道是）
首先感觉到的是混杂在树木香气中的霉味。接着全身感受到不舒服的摇晃，不久就听到了木材嘎吱作响的声音。还听到了“哐当、哐当”像是踩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
之前因为很暗看不清楚，但眯起眼睛观察周围，发现自己被放在一个像是破旧小屋的空间里。
（这是哪里？）
从墙壁的缝隙中透进来的光可以知道现在是白天，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从旁边传来痛苦的呼吸声，雷恩转过头去看。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着。然后，看到脸朝向的那个人，雷恩终于明白了一切。
“小姐……！”
被魔兽使弄睡着之后就没有记忆了。也就是说，从那之后被带到了某个地方吧。
“哈……哈……”
“小姐，是我！雷恩·阿什顿！”
“……啊……”
即使和她说话，莉西亚也不回答。她只是一直痛苦地喘着气，额头上的大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哦，醒了啊，真让人惊讶。”
突然从这个空间的外面传来声音。是在屋子听到过的魔兽使的声音。
“睡得好吧？睡了四天应该够了吧。”
（四天了……？）
睡了这么久的话，肯定已经离村子很远了。
“雷恩·阿什顿。老实点你就会没事。别想多余的事，再忍耐几天吧。”
“那，小姐——这个女孩会怎么样？”
“哈哈，你很敏锐啊。你以为我不知道莉西亚·克劳泽尔的事情，所以为了不暴露身份而改口问啊。”
被看穿了想法，雷恩皱起了眉头。
“回答我。小姐也会没事吗？”
所以并不是要强硬起来。只是因为魔兽使没有碰莉西亚这件事不能忽视，所以这次用强硬的语气再次询问。
“当然。但是我说她没事你会相信吗？”
“……那是。”
“不过放心吧。我不说谎。”
魔兽使笑着说。
“只是，一开始没预料到她会生病。如果在路上能弄到药就给她用。”
莉西亚的病单独来看不会危及生命，但如果引发并发症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之前维斯这么说过。在这种情况下，莉西亚的样子比在屋子里的时候更糟糕了。这是因为恶劣的环境吧。
（我们肯定是在马车上。）
在有霉味、只有一点阳光能照进来的环境里，情况恶化是当然的。必须尽快给她用药，让莉西亚处在一个容易休息的环境里。
“其实到今天为止我给你们两个人用了药水照顾你们。所以，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什么……说这种话……！”
“……哈……啊……”
在快要愤怒的雷恩旁边，莉西亚一直痛苦地喘着气。为了她，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
（说如果能弄到药就给她用这种话，也不能相信。）
袭击了屋子、夺走骑士们生命的男人的话，从一开始就不能相信。
所以，必须逃走。从魔兽使那里逃走，想办法弄到药，不然莉西亚会很危险。但是雷恩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
然而，如果已经在离开村子四天路程的地方，就算从魔兽使那里逃走了又能怎么样呢？
因为没有方向感，可能会在某个地方饿死。但是，即使这样，
（不能抛弃她，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沉默的话自己的安全似乎能得到保证，但雷恩不能接受。
即使确定在那之后莉西亚会失去生命，不会出现和七英雄传说一样的未来，雷恩也确信如果在这里抛弃她自己会后悔。
（魔剑……没有了。）
因为之前是召唤状态，所以魔兽使应该把它们藏在某个地方了。但是这对雷恩来说没关系。魔剑可以再召唤。
“对。就这样安静点。”
“别跟我说话。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不舒服。”
“哈哈！那不好意思了。”
雷恩暂时放弃了马上逃走。
他想至少等魔兽使睡着了再说。
因为如果不稍微提高成功的几率，失败的时候不仅雷恩自己，不被重视的莉西亚的生命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在没有方向感的地方晚上逃走……真傻啊。）
但是，他觉得这样比较好。也想过在靠近有人的地方大声呼救，但也不一定会有人来救。
结果，只能相信自己。
◇ ◇ ◇ ◇
从木材的缝隙中不再有光照进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已经晚上了吗？）
雷恩意识到自己醒来后的第一个晚上来了，这时他突然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话说，如果我大声呼救会怎么样？”
“只是白费力气。里面的声音只有我能听到。因为安装了这样的魔道具。”
雷恩叹了口气，觉得这真方便。
“……哈……啊……”
从旁边传来莉西亚痛苦的呼吸声。和白天相比，她的痛苦似乎在不断加剧。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有最坏的结果。
“让马车快点。”
“已经晚上了。今天睡觉，明天再找个村子。”
魔兽使无情地说完就站了起来，马车晃动了一下。他之前一直坐在车夫的位置，站起来后走到马车旁边，打开锁打开了门。
在那里的雷恩被魔兽使扔过来食物。是干肉、面包和装在皮袋子里的水。
“也给重要的小姐吃点吧。”
说完就迅速关上了门。雷恩在马车里爬着，打开皮水袋。含着水袋把水送到莉西亚的嘴边，她开始一点一点地喝起来。
过了一会儿，雷恩把水洒在干面包上让它变软。马上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把变软的面包放在莉西亚的嘴唇上。
这有点难吃，但莉西亚一边呻吟一边嚼了几口。
（这样的话，再坚持几天是不可能的。）
不仅莉西亚，雷恩自己也会失去体力。如果要逃走，就得在那之前行动。
（就是今晚。没有时间观察情况了。）
下定决心后，雷恩奇怪地平静了下来。
是因为知道只有这条路可走而有了觉悟吧，意外地很冷静，也没有被恐惧支配身体。
——不久，隐约听到了魔兽使的呼吸声。同样，也能听到外面魔能吞噬者的呼吸声。
（只能这么做了。）
但是不能想着打败魔兽使。目的是逃走，离开这里。因为有相当于 d 级别的魔能吞噬者在，所以只能这样做。
“小姐，能把你的生命交给我吗？”
雷恩小声对莉西亚说，感觉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雷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紧张了，他强烈地告诉自己现在不能软弱！
（上吧，雷恩——！）
他比树叶摩擦的声音还小地说着，再次召唤出铁之魔剑。
“当”的一声，魔剑掉在马车上，他用魔剑切断绑着手臂的东西。
那是金属链子，但铁之魔剑很容易就切断了它。
雷恩接着切断绑着脚的链子，也切断了绑着莉西亚的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