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沂州完
身后的凶尸不化骨已经赶了上来，容溪抬手去挡，可也只是徒劳，她失了金丹，如今只是个普通凡人罢了。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容溪放下手臂，却发现穷凶极恶的凶尸跪倒在地。
它没有意识，但血脉压制的本能还在，修罗族的威压令它匍匐。
这具怨气冲天的不化骨为眼前刚到自己小腿处的男童所驱使，随后赶来的邪祟也都纷纷匍匐在地，像是不敢直视不敬它们的王。
眼前的形势实在太过玄幻，容溪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这是整日都怯怯的男童？
装的，都是装的！
容溪瞪着孟玄度，亲眼看着他将自己的金丹扔到那群鬼怪邪祟中。
鬼祟们都在争抢那颗金丹，一群邪祟宛若疯狗般相互撕咬，最后还是那具不化骨抢到了容溪的金丹。
不化骨将金丹吞下，像是得到了主人的奖励，围着孟玄度一直打转儿。
容溪看孟玄度这个阴沉的样子，就知道，虽然现在自己免于凶尸之口，但是将来应该死得不会太舒服。
孟玄度似乎已经不打算瞒容溪什么了，他当着容溪的面，握住不化骨凶尸的头颅，源源不断的怨气从手掌处流向他的全身各处。
厚重的黑气围绕在男童周身，他的身体正在不断地吞噬着这些怨气，当最后一缕黑气也没进他莹白的眉间时，那具不化骨等级的凶尸已经变成了一堆干枯的骨头了。
不过几息之间，便将一具不化骨吸干，看得容溪只想跑路。
周围的邪祟伏在地上颤颤巍巍，仿佛被吓个不清，但孟玄度召它们来，定然是不会放过这些供他吸食的怨气。
上百邪祟的怨气尽数涌入体内，修罗族吞噬万物的能力，孟玄度用得炉火纯青，在一旁被迫观看的容溪只想感叹，这到底是个什么□□头子。
孟玄度将该吸的都吸完了，身上的怨气浓重，连头发都长长了许多，逶迤在地上，不是从前仙姿玉童的模样，像食人血肉的鬼童，地府里的小阎王。
他低头冷冷地望着容溪，似乎是在思考，怎么才能让容溪死得不痛快。
容溪吞了口口水，她似乎总是很怕他，因为孟玄度身上总有股莫名奇妙的疯劲儿。
“你想怎么死？”还是男童熟悉的小奶音，这样奶的声音，语调再怎么阴森可恐，杀伤力也大大折扣。
孟玄度揉揉手腕，蹲下身来，还带着点婴儿肥的手在容溪眼前挥了挥。
一股强大的吸力，撕扯着容溪的神魂，感受到自己的魂魄慢慢从肉体里分离，容溪知道这是抽魂术。
这疯子要干什么？容溪有些恐慌，这具身体本来就不是她的，她一旦死亡，神魂便会返回主神空间，但如果真的被孟玄度抓住了神魂，恐怕真是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滴——滴——滴——警告，警告，警告，目标正在离开npc躯体，系统受到外物攻击，防护软件启动，目标开始遣返，遣返倒计时，3，2，1……”
容溪识海里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电子音。
是萌娃主神！听到主神空间的召唤，容溪简直都要感动得流泪了。
孟玄度手中的神魂渐渐变得透明，他还来不及反应，容溪就化做一串数据，安全回到了主神空间。
跑了……
孟玄度看着地上已经被容溪抛弃的死气沉沉的躯壳，神识顿时放大数千里，可没有捕捉到容溪的神魂的半点踪迹。
找不到了……
孟玄度握紧手掌，低头冷笑一声，翠紫的眸子看着容溪的“尸体”好久，确认容溪不会再回来之后，他站起身，大步跨过“尸体”。
鞋底踩上容溪的道袍，那雪白的道袍顿时多出一块黑色的脚印，孟玄度迈着轻快的脚步，消失在密林里，将那抹令他作呕的白色抛之脑后。
他永远也忘不了秘境中的那一刻，大片大片的红色浸透了她的衣衫，穿胸而过的伤口汨汨流着血，可他却连一道治疗术都结不出来。
他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耳边，想要听清那句弥留之语，可是周围实在太乱了，她的声音实在太虚弱了，他流着眼泪，任凭如何集中精力也听不清她的话语。
而那个御风而立的女子，召回玄机剑，仅仅只瞥了他们一眼，便拂去了剑上的血渍。
满地的狼藉沾染不上那人的冰雪洁霜，她看不见那条因她而亡的生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这便是仙门百宗第一人。
而他，跪在地上，满手的血，满眼的泪，怀里是被人斩断破碎的救赎。
他恨容溪，他厌恶她那身白色的道袍。
那段记忆，他原以为已经彻底埋进肺腑，但是如今再回想起来，竟然无比清晰，好像又一次身临其中，痛苦不仅随着时间没有减缓，反而愈加深重，触之及伤。
那是他的梦魇，也是他的逆鳞。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不敢忘记……
在白玉仙京，孟玄度亲手了结了容溪，亲眼看着她跌落洗尘海。但这还不够，他心中的愤懑，纵然容溪已经身死道消，也并不能消散。
在容溪死后，孟玄度毁了界源之木，断了整个修真界的灵气，放出了九幽十万恶鬼。当年修真界魔气弥漫，鬼祟横行。
他杀了很多人，已经记不得了，曾经誉为人族之宗的白玉仙京，一夜之间浮尸漂橹，满地横死的死修士。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修罗的本性作祟。
孟玄度吸收了很多怨气，清醒的时间很少，他的识海被怨气充斥着，头痛欲裂，但是好像只有清晰地感觉痛苦，他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间……
再后来，他也不知道又过了几百年，世上的活人已经凤毛麟角了，修真界中都是些鬼祟妖魔，他看着这些倦了。
孟玄度不爱这现世，所以他开始吞噬这方天地，将这尘世的一切尽数吞噬之后，他看到了一片虚无。
虚无中有一个井口那么大的光洞。进入光洞，孟玄度才明白，原来他生活的世界竟然是一个人写出来的话本子。
原来，他所经历的苦难、刻骨的悲痛，甚至连他以为他爱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命定的结局……
而他自己，就像是别人手中的傀儡，他的喜怒悲欢，不过是一场戏而已，看客哭过笑过，散场离去。
至于他，挣脱了傀儡线之后，竟然不知何去何从，不知因何而生，因何而亡……
孟玄度在虚无里待了许久，久到感觉不到时空的流动，他在虚无里看到其他光怪陆离的世界，这些人和他一样，喜怒悲欢皆是粉墨登场，可笑他们竟还不知。
后来，孟玄度再次醒来之后，他发现他自己又回到了那方世界，他变成了十岁的自己，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他想，这是写话本的人在愚弄他，还是……上天在给他弥补遗憾的机会呢……
再后来，孟玄度见到了容溪，这样的发展和他在虚无里看到的话本剧情不一样。
孟玄度小心翼翼试探了容溪一次又一次，在试探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事情，容溪每一次的选择，每一次对他说过的话，都好像他在虚无里看到过的情节。
那些语言奇怪的人，管这个叫做攻略，孟玄度知道，自己好像成了别人的攻略对象。
他敢肯定，容溪是异世界的人，他本想留着容溪的命，好挖出这个世界更多的秘密。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孟玄度始料未及，因为他看到了碎玉飞花……
那是杀死白妙清的剑招，普天之下，唯有创始者——寒州仙才用得出。
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那颗愤恨的心，他想，哪怕知道这切或许都是虚幻，他也容不得任何人践踏他心底的那片月光。
或许这只是话本人的安排，但是他此时此刻依旧相信自己的情感。
这一次，他不仅要保全白妙清，他还要带着她，冲出这个虚假的世界。
至于容溪，跑了又如何？
孟玄度知道她们这些攻略者，不到目的，不罢休，改头换面一番后，迟早还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到时候，他便要她彻底化为灰烬……
主神空间里，萌娃主神和容溪对孟玄度已经得知世界是一本小说的事情一点也未察觉。
巨大的蓝屏上闪烁出庞大又复杂的数据，映在萌娃主神精亮的眼眸中。
容溪没忍住，上手抓了一把萌娃主神金色的头发，头发触手绵软蓬松，像是在抚摸一朵云，比她养在白玉仙京的雪貂的手感还要更好一些。
萌娃主神还在专心致志地研究数据，没空管容溪的“咸猪手”。
“你确定男主有重生的可能性吗？”萌娃主神关闭数据显示，转头问向容溪。
容溪点点头，“他那个样子，哪里像是十岁的小孩子？分明就是当初跟我提剑干仗的疯子。”
“我刚才已经将小世界的数据从头到尾，认认真真检查了整整三遍，没有发现丝毫的问题。”
“男主没有重生，我敢肯定！”萌娃主神挠挠被容溪揉乱了的发型，斩钉截铁地对容溪说。
不过我刚刚检测了男主的崩坏值，他现在的崩坏数据是百分之一万！我送你回三百年前，你到底干了什么？让男主的崩坏值飙升了几百倍还不止！
萌娃主神的吼声响彻主神空间，容溪站在他身边，感觉耳膜都要穿孔了。
“我什么也没干啊，按着你给我的攻略手册，方方面面做得都很到位。”容溪委屈，她也不知男主为什么会崩坏值飙升。
“我又重新做了一个代码，这次给你选了一个好角色，再去试试。”萌娃主神将界面展示给容溪看，幽蓝的屏幕上，是个容貌出众的女子。
容溪看着屏幕上的人物介绍念出了声：“素念慈。白玉仙京第三百六十三代大弟子……”
霍，这次她穿成了自己的徒孙。